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gzbysh】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金三角之谜》 作者:张宝瑞【完结】 内容简介 20世纪50年代末期,潜伏在大陆的国民党特务组织梅花党蠢蠢欲动,配合盘踞在台湾的蒋 帮阴谋策划各种破坏活动。 在东南亚金三角地区有一个特训班,从1948年起每期只招40个学员,其中20个男学员,20 个女学员,来自世界各地,两年一期,毕业后分赴世界各地执行特殊任务。毕业生名单藏 在金三角特训班教务长黄栌的书房里。深夜黄栌经常被书房里的警铃惊醒,是谁潜入书房 企图盗取梅花图?是**特工,苏联克格勃,还是美国的FBI? 1、请左键点击附件名进入下载页,不要使用右键另存为; 第1章 长篇小说《金三角之谜》故事梗概   上世纪五十年代末期,潜伏在大陆的国民党梅花组织特务蠢蠢欲动,配合盘踞在台湾的蒋帮阴谋策划各种破坏活动。在东南亚金三角地区有一个特训班,从1948年起每期只招40个学员,其中20个男学员,20个女学员,来自世界各地,两年一期,毕业后分赴世界各地。毕业生名单只有梅花组织主席白敬斋、校长蔡若媚和现任教务长黄栌获悉。名单藏在金三角特训班总部黄栌的书房里的砚台里。黄栌负责的东南亚秘密特工名单也藏在书房外国文学书籍柜后面的地穴里。夜里黄栌经常被书房里的警铃惊醒,是谁潜入书房企图盗取梅花图?是中共特工?还是苏联克格勃特工?或者是其他国家的情报人员?黄栌的视线集中到大陆逃亡学员金炽、苏朵,苏联学员舒拉、两性人特工刘吉拉、印尼学员苏菲等人身上。金炽因被中共打成右派偷渡出境,苏朵因亲戚被打成反党集团成员偷渡出境,舒拉自称是白俄旧军官的后裔,被布尔什维克迫害逃亡国外。窃听树半夜突然被烧毁,黄栌的情人绿如意突然来访,梅花组织主席白敬斋的小女儿白蕾捉来的缅共叛徒多努在房中被害;被怀疑的台湾光武部队的杀手姚海张深夜潜逃,有人关掉了电闸;算命先生卦言,为避凶灾,黄栌须和绿如意团长成亲,7天7夜不离房。婚宴上前来贺婚的当地缅甸政府军参谋长酩酊大醉,与绿如意闹翻,派来部队,包围了特训班,装甲车炮口对准了教学大楼。这时书房的警报器又尖锐地鸣叫起来——金三角充满了诡秘、凶险和血腥。学员名单落于谁手?谁是中共特工卧底?始终是一个谜。绿如意突死,缅甸政府军退去。敌特搜查发生虫害的花盆,发报机暴露。苏朵赠送给黄栌的窃听梅花金表被发现,中共特工苏朵落入敌特圈套。但她终于发现书房里的梅花图。她把梅花图交给另一卧底中共特工、厨师南振奋,然后断后掩护,不幸牺牲。(完) 第2章  一只死猫   真他妈见鬼了!   黄栌在睡梦中被凄厉的警报声惊醒,这已经不止一次了。   她努力睁开惺忪的睡眼,迅速地夺过粉红色的内裤套上,抄出枕头下的白朗宁手枪,夺门而出。   多年来她一直习惯裸睡,即使是初秋,金三角这鬼地方还是酷热,她这个来自北方的女人还是不习惯这湿热的天气。   警报声是从后院的书房传过来的,警铃就设在她的床下。   黄栌穿过一道垂花门,径直扑向书房,书房的门紧锁;她从手镯上取出一个金黄色梅花形的小钥匙,打开了这个神秘的书房。   一股霉味扑鼻而来。   她不由得耸了耸织细的高鼻梁。   她熟练的扭亮了灯。   五瓣梅花型的金色灯伞豁然一亮,书房沉浸在一片金色的光晕里。   这座30多平米的书房,三侧摆放着栗色的书柜,柜内整整齐齐摆放着两层书,其中不乏中外政治文学哲学历史名著,政治类有《拿破仑传》、《彼得大帝传》、《武则天传》、《慈禧太后传〉等;文学类有《金瓶梅》、《玉蒲团》、《红楼梦》、《孽海花》等;哲学类有《尼采文集》、《柏拉图选集》等;历史类有《二十五史》、《资治通鉴》、《史记》、《世界文明史》等,诚然也有《一个德国间谍的自述》、《色情间谍》、《美国中央情报局秘史》、《苏联克格勃燕子内幕》、《日本阿菊组织的兴衰》等书籍。靠南有一张梅花形的办公桌,桌上有文房四宝、台灯、放大镜、手电筒等物。   黄栌的目光在桌上飞快地扫过,紧提的心仿佛落了下来。   她又轻轻地来到文学类图书的书柜前,这是一个两米长的栗色书柜,带有梅花花纹的玻璃泛着光泽。她打开书柜的门,目光落在台湾出版的《金瓶梅》精装书上,书上有一层淡淡的灰尘,跟其他图书上的灰尘没有什么区别。   黄栌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窗外翠绿的芭蕉叶动了一下。   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黄栌捷如轻鬼,闪到门后,右手紧紧攥着白朗宁小手枪。   这是一支无声手枪,是两年前她从台湾动身来这里赴任时,父亲黄飞虎送给她的,那是一个凄冷的冬天,在台北桃园机场,梅花党内黄系首领,除了在外地有紧急任务不能脱身外,几乎全到了。   黄飞虎紧紧地揽定了女儿,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用湿润的声音说:“女儿长大了,该能自由飞翔了。你这次去的金三角训练基地,背景复杂,气候湿热,国民党残兵、地方武装、政府军、土匪、中共、苏联克格勃、美国中央情报局都在垂诞这块肥肉,毒品泛滥,刀光剑影,对你是一次严峻的考验!”   黄栌的眼泪含在眼圈里,她努力不让它淌下来,“爸爸,你放心。我最担心的是您的身体,您的心脏不好,要坚持每天吃药……”   黄飞虎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我有美国的进口药,家里还有你妹妹小妃照顾。天高皇帝远,你一走,我是鞭长莫及呀!遇事机灵一点。”   黄栌咬着牙,点了点头。   黄飞虎从兜里掏出一支白朗宁小手枪塞到女儿手里,“把这个带上,见到它就见到爹了……”   黄栌觉得这手枪柄汗津津的。   “女儿,去吧。”   黄飞虎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女儿。   这时,黄飞虎的副官老鵰也凑上前来,他咧着大嘴,呲出两颗大黄牙。   “小栌,到那边有什么难事,想着招呼你老鵰叔,我一个多小时就飞到你那里。嘿,嘿。”他凑过脸,想吻一下黄栌。   黄栌扭过脸,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对送行的一干人说:“大家回去吧,我黄栌对得起咱们梅花党五朵梅花的称号,后会有期!”   她瞥了一眼老鵰,心里说:“谁跟你吻别,你嘴臭!”   飞机起飞了,黄栌满载着一个青春的梦想,来到了风景秀丽灌木丛生的金三角。   她的新任职务是梅花党金三角训练基地教务长,接替这所特务军校的前任教务长白蔷,白蔷是梅花党主席白敬斋的大女儿,她被派往美国执行新的任务。   这所训练基地的公开招牌是:pp国际橡胶研究中心。   黄栌躲在门后正注视着外面的动静。   一个蓬松着头发的年轻男子敏捷地跨进门,他的手里端着一支自动步枪。   “多哥!”黄栌从门后闪了出来,拿枪的手放下了。   年轻男子见到黄栌,轻声问:“教务长,有情况吗?我听到警铃声,立刻赶来了。”   “多哥,你来得好快。”   黄栌的脸上泛出了一丝笑容。   多哥是黄栌的助手,他是缅甸人,家在果敢,是汉人,是缅甸的梅花党成员。据说他的祖先是中国浙江的官吏,在明末身居要职;清兵入关后,他的祖先随明朝末代皇帝逃到缅甸,以后便在缅甸的果敢定居,当时吴三桂率领清兵几次深入缅甸查禁明朝余党,多哥的祖先辗转流离,躲过此劫。   多哥问黄栌:“教务长,有没有东西丢失?”   黄栌没有回答他,她的目光游移,仔细查询着每一个角落。   多哥亦步亦趋。   空气似乎凝结住了,黄栌感到有点喘不过气来,在这湿热难耐的初秋,窗外传来芭蕉叶扑簌簌的声音,月光似水,柔和地泻了进来,轻轻地扑撒在书房可以侵入的地方。   金三角的夜,梦一般的美。   金三角的夜,无数难解的谜。   黄栌轻轻环绕书房一周,一抬头,正见多哥一双几乎喷火的眼睛,火辣辣盯住自己赤裸半露的乳房……   这是两只还没有发育成熟的小白柿子。   “多哥,你的眼睛看哪呢?”黄栌恢复了她平时教学训练时威严的常态,气呼呼吼道。两只小白柿子摇晃得更加剧烈了。   多哥吓得羞红了脸,黝黑的皮肤也抵不住通红的力量。   他不由得低下了头。   “多哥,你这个混蛋!上特殊课时,那些女学员你还没看够吗?你竟敢乘机作祟……”黄栌恨恨地说着,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教务长,您别误会……您真是长得太美了,爱美之心,人人有之……”   “混蛋!这是什么时候?你是一个士兵,在执行任务!你要是再想入非非,看我不用枪柄砸烂你的鸡巴!”   黄栌扭过脸,不再看他。   “教务长,我把您当成我的再生父母,我不敢有非份之想。”   “什么再生父母?放屁!咱们俩同岁,都是19岁,你盼我成一个干瘪驼背的老太婆啊!”   多哥不敢再吱声了。   忽然,角落里一种奇怪的声音打破了这夜的寂静,一个怪物突然冲了出来,在空中打了几个滚儿,滚到窗台上,滚到半空中……   黄栌不容多想,唰地扬起手,扣动了手枪的扳机……   那个怪物嗷地叫了一声,直直地落了下来……   黄栌和多哥飞快奔到屋外,只见窗外几米远的地方躺着一物。   黄栌赶到那物的跟前,蹲下身来,借着皎皎月光,仔细一看。   这是一只黑猫。   它已经死了,胸脯上呼呼地冒着鲜血。   多哥也伏下身来。   “教务长,您好枪法,它已经成为一只死猫!”   黄栌急忙站起身来,飞快来到窗前,只见窗户上玻璃皆无。   玻璃不知被何人在何时卸掉了。   书房已成为一座毫无设防的“空城”。   已是凌晨四时多了,黄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玻璃到底是什么人卸的?又是什么时候卸的?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黄栌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她当然知道这个书房的价值。   在这个书房里有两件价值连城的宝物,一件是,1948年至1958年10年来这座秘密特务军校历届毕业生人名单。另一件宝物是梅花党东南亚特工人名单,因为黄栌受父亲黄飞虎委托,掌管着梅花党东南亚特工组织。   风雨飘摇的1948年,蒋介石眼看大势已去,一方面派陈诚去台湾,布置退却后的建设,另一方面积极布置在大陆的潜伏特务。他认为军统和中统气数已尽,便秘密成立了一个梅花党,企图取代军统和中统,主要任务是潜伏大陆,打入中共上层,以配合他将来反攻大陆。因为国民党党徽呈梅花形状,梅花又开在凄冷的冬天,于是取名为梅花党。这个组织都是单线联系,一个特工只有一个上家和一个下家,互相不发生联系,蒋介石的谋士白敬斋任主席,军统少将黄飞虎任副主席。白敬斋是浙江绍兴人,中统出身,老谋深算。他的原配夫人绍兴才女梦韵所生一女,名为白蔷;大姨太、军统少将蔡若娟生有一女,名为白薇;二姨太王璇生有一女,名为白蕾。白蔷的背景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白蕾后来的背景是苏联克格勃。白薇尤被白敬斋看重和欣赏,不仅生得娇若雪梨,而且阴冷毒辣,白敬斋想把她培养为梅花党主席接班人。黄飞虎是山东临沂人,是一员武将,早年留学日本学习军事。他有两个女儿,大女儿黄栌是大姨太萧蔷薇所生,萧夫人当年是临沂城里有名的佳人,书香世家;吹拉弹唱,样样皆能,曾是鲁剧演员,但性格急躁,黄飞虎惧她几分。二姨太林妩媚是浙江富商林升的私生女儿,为黄飞虎生有一女,取名黄妃,在香港长大,以后的身份是香港的某报记者。   白敬斋的原配夫人梦韵是绍兴兰亭著名女书法家梦殊的女儿,风姿绰约,清秀可餐,且多才多艺,品德高洁,以后看清白敬斋的政治身份,几度想离婚,意愿未遂;后被白敬斋骗到台湾,在台北市郊一家尼姑庵出家为尼,以后当了住持。   梅花党有两幅记载大陆潜伏特务骨干名单的梅花图,一幅藏于南京紫金山梅花党总部,另一幅是副图,藏于何处,不得而知。   白敬斋的二女儿白薇1948年初梅花党刚刚成立时在南京中央大学新闻系上学,她的同桌是中共南京地下党员龙飞,两个人起初谁也不知对方的真实身份,一个才子,一个佳人,一见钟情,共涉爱河,由初恋到热恋。在春节演出时,龙飞饰演罗蜜欧,白薇饰演朱丽叶,校话剧队的精彩演出,博得莘莘学子一片热泪,两个人从此更加怜怜相惜,形影不离。直到南京解放前夕,中共南京地下党负责人柯原交给龙飞一个重要任务,讲解任务的内容,龙飞才知道他的恋人白薇原来是梅花党主席白敬斋的女儿,梅花党的重要联络人,组织上让他设法利用和白薇的关系打入梅花党总部,夺取那幅梅花图。这时龙飞极度痛苦,一度陷入迷惘之中,他决没有想到自己深爱的人竟是国民党特务。龙飞以大局为重,克制了个人的情感,藏在白薇所驾驶的雪弗莱轿车的后座里,设法来到南京紫金山梅花党巢穴。在白薇的丫环、中共地下党员翠屏的帮助下,他设法来到白敬斋府邸客厅下的一间暗室,找到了那幅梅花图,这幅图嵌在一幅中国画的底轴里。龙飞大喜过望,可是这幅图一遇到空气就燃烧了。龙飞钻入地穴,逃到后山,在当地游击队的掩护下来到苏北根据地。   南京解放后,龙飞跟随华东野战军首长来到紫金山这个梅花党总部之地时,这里已成为一片废墟。   白薇不知逃往何处?   白敬斋一伙也不知逃往何处?   梅花图消失了。   黄栌知道,白薇留在了大陆,她已成为梅花党大陆潜伏人员的首领之一,至于藏匿何处就不得而知了。白敬斋和自己的父亲安全转移到了台湾,就居住在台北市郊阳明山庄的别墅里。   黄栌担任教务长的这个梅花党特务军校,从1948年初梅花党一成立便应运而生,白敬斋特意选择了这个三不管地带,又是重要的交通枢纽。以前这是一个橡胶农场,只有十几座小木屋,白敬斋在这里精心盖了一个小白楼和一片小白房子,成为秘密基地;门口有便衣站岗,高大的围墙上有密密麻麻的电网,而墙外有一条泛着鱼鳞般光亮的小河,白房子依山递进,后面有一片绿色的山丘,纵深进入一片半原始状态的森林。   黑漆门右侧有一块醒目的木牌,木牌上写着:pp国际橡胶研究中心。   梅花党的英文名称,每个字的开首都是p字,故称pp,pp组织即指梅花党。   按照梅花党的规矩,每期学员学习两年,每一期只能精心挑选招募20个学员,其中有10个男学员和10个女学员,年龄15岁到30岁不等,分别来自多个国家,一律使用假名字。梅花党特务军校10年来共毕业180个学员,已秘密分派各国各地。这座特务军校的学员名单目前只有6个人知道,一个是蒋介石,一个是梅花党主席白敬斋,一个是梅花党副主席黄飞虎,一个是军校的前任教务长白蔷,一个是军校的执行校长蔡若媚,不过她经常神出鬼没,通常不在军校里。另一个就是现任教务长黄栌本人。   黄栌目前招募的学员也有20人,十男十女,他们已经学习一年多了,有来自大陆的两人,印尼华侨1人,法国1人,缅甸2人,泰国1人,老挝1人,还有来自俄罗斯、美国、巴西、波兰、日本和台湾、香港地区的人。   那么究竟是谁闯入书房想盗取学员名单或者东南亚地区梅花党人名单呢?   这些学员之中有没有中共的卧底?   或者是苏联克格勃和其他国家情报机构的卧底?   黄栌搜肠刮肚般仔细地筛查着她教授的这20个男女学员,她把主要目光集中在以下3个人身上。   一个是俄罗斯学员舒拉,这个19岁的白俄罗斯小伙子来自西伯利亚,他的父亲是苏联红军的将军,在斯大林进行的大清洗中被枪决,他的母亲被逼疯,进入疯人院不久能触电身亡。他跟随叔叔流放到西伯利亚的赤塔市,一年前越境来到日本,辗转来到香港,找到梅花党香港支部负责人、博通赌局老板金老歪,被金老歪送到这里。舒拉的外曾祖父曾是白匪将军,到了发动十月社会主义革命后,这位白匪将军被流放到中俄边境的额尔左纳河流域附近。那里是汉族、俄罗斯族、蒙古族、鄂伦春族、达翰尔族人混居之地,所以这位白匪将军的后裔也会说一些汉话。   舒拉,这个金黄头发、蓝眼睛、肌肉发达的俄罗斯小伙子,会不会是苏联克格勃派到这里的卧底呢?   他的经历会不会是编造的呢?   黄栌派人调查过他的行踪,没有发现什么破绽。   另外两个深受怀疑的人是来自中国大陆的金炽和苏朵。   金炽今年29岁,一年多前从大陆越境潜逃到这里,他曾经绘声绘色地向黄栌讲述过他那段神奇的经历。   金炽几年前从上海复旦大学中文系毕业,毕业后分配在广西一家出版社工作,1957年“反右”时。他因为给出版社领导提了几条意见而被打成右派。他不服气,继续提意见,结果被劳改。劳改农场在云南西部一个荒凉的地方,他不能容忍劳改农场那种苦不堪言的生活,于是在一个深夜逃了出来,他知道若逃回广西老家,肯定会重返农场,而且遭到更悲惨的厄运,惶急中决定走叛国之路,设法通过中缅边境逃到国外去。   他摸索着来到云南西南部中缅边境,在一个晚上,他跳上一辆装油的卡车,把一桶油倒掉,自己钻到油桶里,卡车通过边境,进入缅甸山区,行了一程,金炽便听到一阵激烈的枪声,有一伙说汉语的人吆喝着冲了下来,包围了卡车。   一个人吼道:“弟兄们,这可是好油,快往山上搬!”   金炽感到有两个人搬走了他所成的油桶,一个人骂道:“妈妈的,这个油桶好沉!”   另一个人道:“八成有油耗子。”   往山上走了一段,那两个人累得气喘吁吁,一个人道:“我可抬不动了,这桶好沉!”   另一个人道:“打开瞧瞧。”   油桶盖被打开,金炽暴露了,原来那两个人是国民党残匪,两个人都穿着油污的军装,胡子拉碴的,斜背着卡宾枪。   那两人一见桶内藏着个人,一起拉动了枪栓。   金炽一见忙喊:“老总,别打,我是逃过来的!”   “妈的,不是共产党的探子吧?”一个人问。   “不是。”金炽把自己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   “那就先委屈你了,带你去见我们师长。”一个人把他绑了,眼睛蒙上了布。   山路崎岖,走了约莫两个多小时,来到一个地方。   “解开他!”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   蒙眼布被解了下来,金炽眼前一片昏花,好容易才看清,这是一间木板房,一张破桌子,几把椅子,中间有个铁炉子,铁炉子上蒸锅上煮着狗头。桌子后面坐着一个胖胖的军官,披着军呢大衣,满是灰尘和油腻。军官约莫60多岁,饱经风霜的样子,腰带上别着一把小手枪。   “你为什么逃到这儿?”军官问。   “没有别的出路。”他沮丧地说,接着把自己的遭遇叙述了一遍。   “你对共产党怎么看?”军官又问。   “我不想参加任何党派,我觉得共产党整人太凶。”   军官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又问:“你对国民党怎么看?”   金炽回答:“国民党腐败,贪官污吏太多,祸国殃民!”   军官咆哮道:“你他妈谁都不尿,太狂妄!”   “老总,我说的是实话呀。”金炽强辩着。   什么老总!这是我们师长,师座!旁边一个士兵纠正他。   对,师座,我的理想是当一个作家,我要写出像《红楼梦》那样的作品!金炽眼睛里闪出光辉。   书呆子!军官骂道。   有什么呆的,这是人家的理想嘛!金炽小声嘟囔着。   “你还想回去吗?”   “师座,你们千万别送我回去,回去我可就没命了!”金炽大叫着,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军官。   军官沉思了片刻,说道:“你一定饿了,先吃点东西吧。”   金炽被带进另外一间木板房,有人端来一个竹盘,里面有两个黑馒头和一个鱼罐头。金炽早已饿得发慌,狼吞虎咽吃起来。   夜里,金炽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双手托在脑后,心烦意乱。这一定是国民党军队驻地,就是当年被解放军打散的国民党残匪,都说他们有的逃到了缅甸,想不到我落到了他们的手里。   屋外,哨兵沉重的脚步声更使他难以入睡。   黎明,金炽被一个女人的声音惊醒,有个女人娇滴滴地问:“就是这个男人吗?”   那个军官的声音:“就是他,你看他够格吗?”   那女人看了看金炽,又出去了。   金炽起床后被带到昨日见军官的那个屋子,女人和军官正坐在那里。直到这时金炽才看清那女人的面目。她穿着一身合适的美式军服,腰间佩戴着一支白朗宁手枪,脚穿一双高跟鞋,斜戴着船型军帽,一大卷乌黑的头发垂下来;她面容娇好,皮肤像玉雕出来的,细细的高鼻梁,樱桃般红润的小嘴,一双迷人的大眼睛,放出凶悍的光芒。金炽想不到在这深山老林里还藏着这么一个鲜花般的女人,这与周围的烟草味、汗味和臭味极不协调。   那女人问了他一些情况,满意地点点头。   金炽与那人上了一辆军用吉普车,吉普车身上明显地印着国民党党徽和pp两个字母。   吉普车沿着崎岖的山路颠簸了有两个多小时,在密林深处停下,绿荫中出现一排白房子,豪华得像一座乡间别墅。   金炽被带进一个温暖的充溢着香气的房间,屋里陈设豪华,铺着花色地毯,摆着一张席梦思床,墙角排着驼色沙发,乳白色的柜内有电视机。墙上贴满了各种女人的裸照,床上堆着一些带有女人裸照的画报。   金炽好奇地看着墙上女人的裸照。   “看着新鲜吧,坐。”那女人微笑着推他坐在柔软的沙发上。   “我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家黄栌。”女人愉快地给他倒了一杯白兰地酒。   金炽早已感到干渴,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你们这是什么地方?”他迷惑地问。   “自由世界!”黄栌自豪地说,她摘下军帽,扔到床上,又打开电视机。   屏幕上出现一个欧洲女人与一个欧洲男人做爱的镜头。   金炽生平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东西,感到一种强烈的刺激,好奇心使他睁大了眼睛。   金炽有些不能自持,黄栌故意把声音弄得大了些。   金炽感到酒劲和药劲涌了上来,他浑身触电般地发抖,产生一种强烈占有女人的欲望。   黄栌笑吟吟脱掉了军服……   朦胧中,金炽感觉到黄栌在为他脱衣服,一种羞耻心使他本能地拉住裤头,他含糊不清地问:“你要干什么?”   他清楚地看到黄栌两个高耸的乳峰之间,印着一颗小小的梅花。   “你难道不需要我吗?”黄栌温柔地说。   金炽终于在志愿书上签了字,成为梅花党的成员。这个靠近中缅边境深山里的一排白房子就是梅花党的特务军校,黄栌是学校的教务长。   金炽原名叫金二胡,金炽的名字是黄栌起的。   还有一个是1个月前从大陆逃过来的,她叫应梵,是一个娇小玲珑的少女,江苏无锡人,据她说,她是前不久中共在庐山会议上定为彭黄张周反党集团一个重要成员的远亲,她的那个显名赫赫的亲戚一夜之间从权力的巅峰上跌进万丈深渊,被罢官。应梵万念俱灰,觉得在大陆没有任何前途,参军、入党、找理想工作都成泡影,萌生对中共的不满情绪,以后发展到仇恨中共,决心出逃,投奔“自由世界”。   这个19岁的无锡少女对黄栌讲述的遭遇更是惊心动魄。   应梵从无锡来到昆明,又乘坐长途汽车到达澜沧,从澜沧来到中缅边境的小镇南伞。   在边境检查站,她看到中共的边防军人荷枪实弹,戒备森严,根本无法通过。她沿着边境线徘徊了一阵,不知深浅,不敢贸然越境。   这天黄昏,她正躲在一片密林中遥望着缅甸的山峦,一条奔流不息的小河绕着山丘缓缓淌过。   这时,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一个中年汉子,衣衫褴褛,突然向前方跑去;他一瘸一拐,正当进入深山时,枪声响了,他摇摆着,倒了下去……两个中国军人牵着一条军犬追了过去。   应梵只觉眼前一黑,扑倒在树丛里。   当她醒来时,躺在一个山坡上,阳光暖融融地照着她。她的面前站着一个身体臃肿的中年男人,一双老鼠眼,撇着八字胡,穿着丝绸衣服,一副商人模样。他的脚下有一只讲究的皮箱。   “你是谁?”   应梵惊慌地坐起来,她瞧瞧自己的身上,沾了一些草屑和树叶。   “你想过去?”他笑吟吟地问。   应梵没有说话。   “怎么?在大陆受委屈了?”他有问道。   “你是什么人?”   “珠宝商,这皮箱里就是翡翠和钱,很简单。”他呼出一口气,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你能带我出境吗?”   “当然行。”他肯定地点点头。   “我可没有钱……”她迟疑地说。   “我看出来了。”他一动不动,眼睛望着天空,天空转暗,太阳已经落山了,一切变得灰暗,空气在降温,深黛色的色彩笼罩着山林。   “我,我怎么报答你呀……”应梵真诚地望着他。   “那好办,你年轻漂亮,年轻漂亮就是资本,女人有宝物,这是上帝恩赐的,专门给男人的宝物……”他一字一顿地说,仿佛充满了自信。   应梵当然知道他指的宝物是什么,她的脸顿时绯红,额头上渗出了汗珠,全身也抖得厉害。   “这个宝物早晚是属于男人的,不是这个男人,就是那个男人,也可能属于许多男人,也包括我。关键是身持宝物的人怎么想了,她觉得哪个更重要了……”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依然望着天空,望着太阳落下去的地方,好像全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应梵拂了拂被晚风拂动的头发,她也没有望着对方,目光游移于远方,“这么说,你要带我出境,就要得到这件宝物……”   “当然,这叫等价交换,我们商人从来都唯利是图。”   “你经常得到这些宝物吗?”应梵问这话时显得有些天真。   “你问得有些远了,不该问的请不要问。”   “可我这宝物还从来没有经手过任何男人。”她说这话时,脸色绯红。   “我看得出来,所以我才稀罕这件宝物。我是个翡翠商人,见过的宝物实在太多,有点眼花缭乱。不过,我十分珍惜宝物,从来不走眼,也不到处炫耀宝物,我会把宝物的秘密烂在肚子里。换句话说,我会珍惜你的名誉;女人往往是要名誉的,要自尊,我是鉴宝专家,这个我懂。姑娘,你要知道,越境是件十分危险的事情,弄不好连我这条命也要搭进去,中共的自动步枪不是聋子的耳朵—摆设,缅甸政府军的子弹也不是臭子,你要知道这其中的分量!”   应梵觉得他这段话真挚恳切,她感到走投无路的险境,退一步万丈深渊,进一步或许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她思忖一会儿,对他说:“能给我5分钟考虑时间吗?”   珠宝商人点点头,掀起左手的衣袖,露出一块欧米茄瑞士名表。   他漫不经心的看着表。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过去了。   应梵咬了咬嘴唇,说:“我愿意交换宝物,但是你必须先把我带出境,我再把宝物交给你。”   珠宝商人有些生气了,他不满地说:“你还不相信我的能力吗?我知道一条秘密通道,风里来,雨里去,已经走了10年了。我现在兴致还好,对宝物还有点兴趣和情绪,错过这个良机,恐怕物过境迁了。”   应梵见他转身欲走,情急之中,大声叫道:“我同意,我同意交换!”   一股热泪涌上她的眼眶……   “能不能再等天完全黑下来,我喜欢黑暗……”   你难道觉得天还不够黑吗?再过半小时,巡逻队就该出发了。他显然有点不耐烦了。   滚烫的泪珠从应梵的眼眶里终于滚了下来,她闭上双眼,努力抑制泪水,默默地脱下了衣服,终于脱得一丝不挂……   商人还算守信用,他带应梵绕过小河,进入一条崎岖山路,上了山坡,又攀援而下,穿过一片庄稼地,终于进入缅甸境内的果敢地区。   他们在镇上的一个客店住了一宿,第二天,商人帮她找了一个国民党老兵,这个老兵的侄子在黄栌主办的金三角特务军校当差,于是应梵投奔了这所军校。   黄栌对应梵进行了调查和考证,包括验身,没有发现破绽,于是应梵在梅花党志愿报名表上写下了工整的答辞,并改名为苏朵。   这个叫苏朵的绝色佳人才来特训班一个多月,黄栌书房的警报声开始响了。   黄栌还想到另外一个人,那是军校的教官索拉提供的线索。   他是执行校长蔡若媚的杰作,叫刘吉祥。他是蔡若媚亲自培养的变性人间谍。   刘吉祥最近返回母校,好像对黄栌的书房十分感兴趣,他总是在书房附近转悠,神色匆匆。一天清晨,索拉早起晨练,又见刘吉祥在书房前鬼鬼祟祟探头探脑,她走过去,刘吉祥不见了踪迹。   索拉来到书房后,正见刘吉祥在书房后的墙角小便。   索拉吼道:“刘吉祥,你怎么在这里小便?”   刘吉祥红着脸说:“教官,我实在憋不住了,当年变性手术做得有点后遗症,碰了我的膀胱了,我到美国纽约去看也没有看好,落下憋不住的毛病了!”   “你呀你,这屋里的书都让你的尿气熏臊了!”   索拉今年50岁,是德国人,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莱比锡纳粹集中营的女看守;大战结束后,她化妆潜逃到南美洲的阿根廷,后来被梅花党收买招聘,到这里当教官。   刘吉祥成为蔡若媚校长的杰作,还有一段传奇故事。   1948年一天晚间,云南某乡镇,一个京戏班子正在演出。后台简陋的化妆棚里,刘吉祥正对着镜子化妆。他是一个美少年,十五、六岁,京剧小旦演员,饰演《吕布戏貂蝉》中的貂蝉。   一阵锣响,刘吉祥身穿戏服与饰演吕布的演员上场。   蔡若媚带着两个女随从混在观众中,她的目光落在刘吉祥的身上。   蔡若媚弹了一下烟花,问随从甲:“这出戏叫什么?”   随从甲回答:“美人计。”   蔡若媚得意地笑了:“好,美人计。”   戏演完了,刘吉祥下场卸妆。   戏班老板走进棚内。   老板说:“吉祥,今晚演的真是精彩,一会儿我请你们吃点宵夜。”   刘吉祥一边用手巾抹脸,一边说:“班头,该加点工钱了。”   老板说:“对,对,加点,加点。”   老板出去了。   蔡若媚的两个随从走了进来,两个人都蒙着面。   随从甲用手枪抵住刘吉祥的后腰,低声道:“跟我们走一趟。”   刘吉祥惊慌失措,说:“你们这是干什么?”   随从乙说:“少废话。”   两个人押着刘吉祥来到后面一辆黑色的轿车内。   对从甲把刘吉祥推入后座,坐在他旁边。   随从乙开车,蔡若媚坐在司机旁边,冷冷地说:“我会给你加工钱的!”   轿车消失在夜幕之中。   深夜,金三角梅花党训练基地。屋内,一片狼藉。   蔡若媚斜倚在布拖椅上,身着军服,歪戴着船型帽,叼着一支大烟斗,“吧嗒吧嗒”地抽着烟。   她把一大把钞票扔向呆立的刘吉祥。   刘吉祥双手拿着纷纷扬扬的钞票,笑了。   白日,刘吉祥独住的房间内。随从甲打开一个隔板,端进一个盘子,上面是一杯牛奶,一块蛋糕,一个茶鸡蛋。   随从甲说:“这是你的早餐。”隔板又关上了。   刘吉祥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蔡若媚的声音从桌下的扬声器里传出来。她在讲如何侦查、刺杀等业务。   早晨,扬声器里传出蔡若媚的吼声,要刘吉祥到射击场待命。   刘吉祥来到设计场,有4个女学员站成一排,腰里掖着手枪。   蔡若媚让刘吉祥和她们并排而立,扔给他一支小手枪。   蔡若媚指着缚在枪靶上的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学员说:这个学员昨晚开小差逃跑,按军法处死,由你们执行,顺便考一下你们的枪法,每人开5枪。   刘吉祥和其他4个女学员手端手枪。   刘吉祥的手在颤抖,汗淌了下来。   他认识这个女学员,他想起与她交往的一幕一幕:   土路上,刘吉祥练习开摩托车,东倒西歪。   那个女学员正巧路过,顺势坐到他的身后,耐心教他。   女学员说:“向左,对,心要静,动作要麻利。”   刘吉祥正在屋内听课,窗户开了,一个苹果扔了进来。   女学员咯咯笑道:“小白脸,吃苹果吧,刚摘的。”   晚上,刘吉祥走出屋门,到茅厕大便,灯,突然灭了。   男女厕所间的空处,升起一个“女鬼”,她披头散发,伸着通红的长舌头,用手电照着脸,刘吉祥吓了一跳。   女学生咯咯地笑着,刘吉祥毛骨悚然。   刘吉祥拿枪的手垂下了,闭上双眼。   枪靶前的女学员大叫:“打吧,下世我做一个男人!”   蔡若媚抄起马鞭子,朝刘吉祥抽去。   刘吉祥端枪的手又提了起来。   乱枪齐发。   那个女学员被打得稀烂。   晚上,蔡若媚来到刘吉祥的住处,蔡若媚爱抚地摸着刘吉祥的伤口。她说:“我是恨铁不成钢啊!走,到我的别墅去。”   刘吉祥随蔡若媚出门进了她的轿车。   蔡若媚亲自驾车绕着山间小路行了一程,来到密林深处一个豪华的白色别墅。   蔡若媚带刘吉祥走入自己的卧房。   蔡若媚打开衣柜,取出一堆花花绿绿的旗袍、高跟鞋、丝袜、薄如蝉翼的内衣、各式乳罩。   刘吉祥迷惑不解地望着蔡若媚。   刘吉祥问:“校长,你这是……”   蔡若媚说:“我给你化化妆!来,把身上的衣服给我脱下来!”   刘吉祥嗫嚅着,恐慌地望着她。   刘吉祥说:“校长,这……”   蔡若媚厉声地说:“快脱!干咱们这行的,连命都得置之度外。”   刘吉祥脱光了衣服,蔡若媚给他穿上女式内裤,戴上乳罩,又让他穿上高领丝光红色旗袍,脚穿红色高跟鞋。   蔡若媚拉他来到梳妆镜前,亲自给他烫发,给他涂上脂粉,抹上唇膏,然后挽上他的胳膊,原地转了几圈,不禁大笑道:“哈哈,多么迷人的小姐,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   刘吉祥回答:“我叫刘吉祥。”   蔡若媚吼道:“混蛋!你叫楠楠,楠楠小姐!刘楠楠!”   刘吉祥在蔡若媚的辅导下,在观察一个女学员裸体做各种动作,坐、立、走、卧、半卧等。蔡若媚在梳妆台前给刘吉祥描眉涂粉。   刘吉祥在做女人的瞟、睨、盼、瞥,活脱脱脱似女人。   蔡若媚狂笑叫:“太妙了,太妙了,无师自通!”   上午,室内,四块立地穿衣镜摆在房间四周。   刘吉祥在中间一站就能看见自己身体的各个部位,他开心地大笑。   蔡若媚“啪”地打了他一记耳光。   蔡若媚吼道:“你的嘴张得那么大,难道要去吃人吗?记住,女人笑不露齿!”   蔡若媚从里屋拿来两件类似女人游泳的奇特橡皮衣。   蔡若媚说:“把这个穿上。”   刘吉祥换上这个奇特的橡皮衣,这件衣服弹力很大,紧紧束住腰部和下腹。   蔡若媚说:“除了洗澡,任何时候都不能脱下这件衣服,每周洗一次,换上另一件。”   蔡若媚打开手提包,拿出针管,在刘吉祥的臀部注射了一针,还强迫他吃下一小包药粉。   蔡若媚说:“这是雌性激素,为的是让你尽快向女人发育,我要定时给你打针,你还要定时吃药。”   舞厅内,蔡若媚、刘吉祥和女学员们在跳舞。蔡若媚与刘吉祥飞快地旋转。   舞曲转为华尔兹舞曲,蔡若媚与刘吉祥变换着舞步。   舞曲又转为探戈舞曲。   蔡若媚与刘吉祥跳起了探戈舞。   蔡若媚跳得大汗淋漓,放开刘吉祥、一到一张桌子前,拿起一个高脚杯,把杯里的洋酒一仰而尽。   她一连喝了5杯。随从甲走到她面前,扶着她说:“校长,您少喝点,注意身体……”   蔡若媚啪地打了她一个耳光。   蔡若媚说:“少喝点什么?都从下水道流走了!”   她又拿起一个酒杯,一仰而尽。   蔡若媚晃悠悠拿起一个高脚杯,走到随从甲面前,放到她的头顶上。   蔡若媚狂笑着退后十几米,然后猛地抽出手枪,一枪击碎了酒杯……   众学员狂呼:“好枪法!”   蔡若媚哈哈大笑,旋风般来到刘吉祥面前,把他抱了起来,然后跑出门外,来到一匹马前,打断缰绳,窜了上去,然后飞也似朝外奔去……   骏马狂奔,蔡若媚在马上按住刘吉祥狂奔。两个人从马上滚下来,滚到一个草丛里。   蔡若媚发疯般脱着刘吉祥的衣服,两个人疯狂地扭做一团。   蔡若媚喘吁吁地说:“明天我就对不住你了……”   第二天晚上,蔡若媚把一个外科医生带入自己的别墅。   卧房内,刘吉祥双眼蒙着黑布,躺在床上。医生从白色药箱里取出手术器械等。   医生给刘吉祥打麻醉针。蔡若媚现出一脸阴沉。   医生脱下刘吉祥的裤子,为他施行变性手术,刘吉祥痛得惨叫。   白日,学校举办时装表演。学员们坐在台下,蔡若媚坐于中央。   丰乳肥臀、楚楚动人的刘吉祥穿着一件黑旗袍,脚穿高跟鞋,上台下台,脚步一扭一款,披肩长发一飘一仗,时而还用手撩一撩额前,举目环视台下观众。   学员们都为这位妩媚动人的少女喝彩鼓掌。   蔡若媚得意地笑着。   随从甲悄悄来到蔡若媚跟前,小声说:“小姐到了。”   白薇下了轿车,款款而来。   蔡若媚高兴异常,她叫道:“小薇。”   白薇惊喜地叫道:“妈妈!”   母女俩紧紧拥抱。   蔡若媚问:“从南京来?”   白薇回答:“到香港去了一趟。”   蔡若媚问:“爸爸好吗?”   白薇说:“好,就是烟抽得凶。”   蔡若媚问:“大学快毕业了吧?”   “还差一年。”   蔡若媚说:“毕业了就到美国去攻硕士吧,别在大陆这鬼地方呆了,到处都是黄土。”   白薇说:“爸爸那脾气你还不知道?兵听将令草听风。”   刘吉祥正好下台来。   蔡若媚说:“楠楠,快来,这是小薇,我的独生女儿。”   刘吉祥说:“早就听校长念叨过你,比我想象的还要靓!”   白薇说:“你好。”   蔡若媚说:“他是这里的优秀学员。这几天你们就住在一起吧。”   晚上,刘吉祥看到白薇换卫生纸,不禁惊讶道:“哎呀,你怎么出这么多的血?”   白薇说:“我来月经了。”   刘吉祥惊奇地问:“月经?那是打哪儿来的?”   白薇瞪了他一眼:“怎么?你还没有来过月经?”   刘吉祥不安地看了看自己的下身:“我……”   又一天晚上。   白薇端来温水,卷起旗袍洗下身。   刘吉祥坐在床上嘟囔道:“你也不嫌麻烦,哪儿有天天洗的?”   白薇不满地瞥他一眼,说:“我6岁时,妈妈就让我天天洗,女孩子哪儿有不天天洗的?就你脏,臭死了!”   刘吉祥说:“我每礼拜洗一次澡呀!”   白薇把水弄得“哗啦啦”响,说:“那不行,不一样。”   第二天上午。   白薇说:“妈,我不能跟他一屋住了,他是阴阳人!”   蔡若媚得意地笑道:“他是我的杰作!”   蔡若媚的豪华别墅,屋内,刘吉祥正在一个大浴盆内快活地洗浴;一边洗,一边轻声吟唱:“莫折我,折我太心酸。我是护城河边柳,这人折了那人攀。快活一瞬间。”   隔壁卧室内,蔡若媚半卧床上。   蔡若媚赞道:“好,真不愧是金嗓子,我听得险些抽了筋……完了没有?”   刘吉祥说:“来了,来了。”   刘吉祥穿着一件薄如蝉翼地肉粉色睡衣,脚穿红牡丹图饰的拖鞋笑盈盈走过来。   蔡若媚站起身,色迷迷望着他,一把将他揽到怀里。   蔡若媚说:“你真是一颗水白菜。”   刘吉祥撒娇地说:“那你是白菜叶上的一个虫。”   蔡若媚说:“对,对,老虫子。”   刘吉祥笑道:“还是一个瘸腿的,留着哈拉子的大肥虫!”   蔡若媚说:“太对了,我的宝贝!”   急吻如雨。   刘吉祥理了一下纷乱的云鬓,抚了抚压发珍珠,说:“你嘴里都有味了,我去给你沏一壶龙井茶,去去火。”   蔡若媚说:“都是吃那些乌龟王八蛋闹腾的!我这肚子里都是乌龟王八蛋!”   刘吉祥一会儿端了一壶热茶出来,倒了一杯给她。   刘吉祥说:“老公,看茶。”   蔡若媚:“怎么成老公了?”   刘吉祥回答:“如今世道,是非颠倒了。”   蔡若媚接过茶碗,“咕嘟嘟”一饮而尽。   刘吉祥娇声笑道:“瞧你渴得这样,好像喝了不要钱的茶。”   蔡若媚说:“你沏的茶,别有味道。”   刘吉祥说:“你这老嘴,好像是玉做的,还挺会说话。”   蔡若媚回答:“你也挺会说话。”   刘吉祥说:“我可不是平民院里长大的,我是书本网,良家女子。你怎么干上这一行?”   蔡若媚说:说来话长,我爹是苏州城里有名的诗人,那一年四爷府里一个格格到苏州游玩,爹知道我唱歌好,让我去陪格格,那天晚上我陪格格坐船游苏州河,我在船上给他们唱歌。格格靠着船窗望月亮,手腕上露出金手镯。盈盈月下,她多喝了几杯,已倒在船舱里睡了,几个卫兵也醉得东倒西歪。这时,我看到水底下升起了一个大白瓜,仔细一看,原来是个人,他看到我,朝我摆摆手,示意我别声张。他伸出一只手,攀住格格的手腕,脱下她的金手镯;格格大声叫唤,卫兵门全醒了。这时,听到有人在水中说:“我是白雀儿,希望明察,不要冤枉别人。”说完,不见了,格格非常生气,命令各级官员一定要抓住白雀。可是过了几个月,也没有抓住这个飞贼,苏州的官员纷纷被革职……   刘吉祥听了,顿觉眼前升起一片水雾。   蔡若媚又绘声绘色地讲下去:“有一天晚上,我正在家里洗浴,那家伙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了进来。当时我看到一只猴子爬了进来,吓得昏了过去。醒来时他睡在一边,他嬉皮笑脸地说,‘小妹子真仗义,要知道,格格那个金手镯价值连城啊!’说完,给我一些银两。我说:‘谁要你的臭钱,我是良家女子;你给我破瓜了,你赔!’他听了,嘿嘿笑道:‘那晚我在水下听你在船上唱歌,都迷抽筋了……’”   刘吉祥问:“后来呢?”   蔡若媚说:“后来我就不知他哪里去了。”   蔡若媚抱起刘吉祥,落下幔帐,吹熄蜡烛。   一个黑色投影愈来愈大,是黄栌。   黄栌说:“将军大人。”   蔡若媚惊得放下刘吉祥,躬起身子。   黄栌说:“茶里有毒,一年后发作,解药在我这里,你要活命,就要听我的调遣。”   蔡若媚气得浑身发抖,颤声道:“你也太歹毒了……”   黄栌“嘿嘿”冷笑:“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蔡若媚耷拉下脑袋,说:“好,听你的。”   黄栌的投影消失了,一片黑暗。   刘吉祥问:“怎么了?”   蔡若媚说:“黄飞虎一共有两个女儿,这个人是他的大女儿黄栌,非常歹毒。”   刘吉祥发出一阵狂笑。   蔡若媚问:“你笑什么?”   刘吉祥说:“你故弄玄虚。”   蔡若媚问:“你怎么知道?”   “我明察秋毫。”   蔡若媚问:“你到底是哪条道上的?”   刘吉祥说:“不知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这一天,蔡若媚别墅宾客盈门,川流不息。   张灯结彩的门上贴着“寿”字。酒席上,蔡若媚红光满面。   陪坐的有白薇、刘吉祥和众匪首。   宾客们溢美之词不绝于耳,蔡若媚笑脸绽开。   白薇满腹心事,忧心忡忡,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吆喝声,猜拳声,喝彩声此起彼伏。   蔡若媚喝得酩酊大醉,叫道:“弟兄们!今天是我五十大寿,在这大喜的日子里,正赶上沧桑岁月,风云突变,幸喜有我的独生女儿小薇、学生吉祥,还有诸位弟兄陪伴,我蔡某人不胜荣幸,今儿个高兴,咱们请吉祥给我们跳个脱衣舞怎么样?”   众匪首齐声喝彩。   匪首甲叫道:“好极了!”   匪首乙说:“刘吉祥,来一个!”   蔡若媚说:“吉祥,给大家助助兴。”   刘吉祥站起来,说:“好,既然大家赏脸,我就献一回丑,也算来一个实习表演,我先去化化妆。”   刘吉祥出去了。   两个匪首也喝得半醉,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蔡若媚有些醉了,她指着白薇说:“跟你大哥们喝一杯,喝个交杯酒,哈,哈!”   白薇布高兴地一撅嘴,说:“你瞎闹什么?”   蔡若媚皮笑肉不笑地说:“大寿的日子,高兴,我他妈高兴!”   她抄起白酒,倒了3大杯,分别递给匪首,最后一杯酒递给白薇,白薇不接。   蔡若媚叫道:“喝!”   白薇回答:“不喝!你知道我从来不喝酒!”   蔡若媚叫道:“不喝酒,那你喝奶?!”   白薇冷冷地说:“你喝的才是奶。”   蔡若媚说:“你他妈扫我的兴!”   她将杯中酒泼在白薇脸上。   白薇用手抹去脸上的酒水,说道:“灌了这点马尿,你就撒酒疯!”   蔡若媚气急败坏地抄起酒瓶,掷向白薇,白薇的额角中了酒瓶,淌着血。她哭着跑出大厅,跑出门口。   刘吉祥扮成一个妙龄女郎,身着时髦的连衣裙,款款走进来。   刘吉祥媚笑着做了几个飞吻,打了几个匪子,然后开始表演脱衣舞。   在音乐声中,刘吉祥一件一件地脱着……   匪首们狂笑着,手舞足蹈。   当夜,蔡若媚的卧室内,床上,蔡若媚、刘吉祥交股而卧。   蔡若媚说:“吉祥,我这一辈子作地孽太多了,满手都是血,有时我恍恍惚惚看到吊死鬼来勾我,我吓坏了,我害怕,我孤独!吉祥,你给我作证,我没做什么亏心事啊!怎么鬼总来窜我的门儿?!”   刘吉祥说:“校长,您还是多留点后路吧。您要作孽太深,共产党是不会放过您的。”   蔡若媚说:“我不是就为梅花党多培养点特务吗,我手里没有多少人命。”   刘吉祥说:“您的军衔是少将,听说共产党定个规矩,凡是营长以上的都挨枪子儿的。”   蔡若媚听了,心里一阵哆嗦,说道:“吉祥,你发现没有,小薇最近看你的眼神不对,两眼冒着凶光……”   刘吉祥有心忡忡地说:“是不是她闻出点味儿出来了。”   蔡若媚说:“你这个丫头精得很,跟她爹一样,反正她在这儿呆不长,不过你可留点心。”   刘吉祥变得严肃起来:“校长,您要答应我一件事。”   蔡若媚支起身子:“说吧。”   刘吉祥说:“干到一定时候,我想到美国去,正正经经娶个有身份的漂亮女人为妻。”   蔡若媚说:“我答应你。”   窗户上露出一双鄙夷愤怒的眼睛,是白薇。   白薇手一抖,一枪打中了刘吉祥的手腕。   刘吉祥“哎呦”叫一声,他的手腕淌着鲜血,淌在蔡若媚的脊背上。   蔡若媚大叫一声,踢翻了刘吉祥,从枕头摸出手枪,躲到床后,向窗户射击。   一阵乱枪,双方对射,白薇的子弹朝刘吉祥的躲处射击。   刘吉祥爬向卫生间。   黄栌想到这里,心里一片寒噤。   这个刘吉祥为什么这个时候又来到培训班?   是不是蔡若媚派他回来没法盗取东南亚梅花党人名单?   蔡若媚这只老狐狸不知又在打什么算盘?   人心莫测啊!黄栌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的嘴里数着阿拉伯数字,可是依旧睡不着。   她想到了自己的名字。   黄栌。   黄栌是中国重要的观赏红叶树种,叶片秋季变红,鲜艳夺目,黄栌花后久留不落的不孕花的花梗,呈现粉红色羽毛状,在枝头形成似云似雾的景观。这种植物原产于中国西南,华北和浙江,喜欢光明,耐寒,成片栽植时远望宛如万缕罗纱缭绕林间,因此有“烟树”的美誉。   父亲给我取这个名字,别有意味,喜欢光明和耐寒。正值初秋,该是黄栌大放异形的时候了。   黄栌一想到金炽,不由地皱了皱眉头,心里一阵酸溜溜的,她从心里喜欢金炽,第一次见到他便产生一种难以抑制的欲望,他生得不英武,有些猥琐,带着眼镜,瘦长脸,但是很有城府,有一种难以言状的男人魅力。黄栌一见到他,便心驰神怡,春心荡漾,就像做那种云里雾里的事情。特别是第一天见面,在小白房子的床第生涯,使她流连忘返;那是在电视机内隐藏的微型照相机拍摄的。   金炽看到这些照片,脸色微微红了一下,但不以为然。   黄栌深深感到受了羞辱,她知道金炽并不在意她。   他在意苏菲。   一个来自印尼的华侨。   一个又矮又黑又瘦的18岁女孩,她的两只大眼睛大得出奇,黑亮深湛,镶嵌在她又尖又细的脸庞上,显得很不匀称。脸上鼻翼的周围又有浅浅的黑斑,皮肤呈咖啡色。   可是金炽偏偏爱上了她。   军校有严格规定,上学期间不准谈恋爱,否则将处以一种刑罚。所谓刑罚就是剥光衣服吊在操场的大柱子上三天三夜。   黄栌深知金炽和苏菲在热恋,这些可以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来,可是她始终没有找到证据。   她一直想报复金炽。但是金炽就像一只狡猾的泥鳅,你总是抓不住它,它会悄悄溜出你的手心。   这时,黄栌希望金炽就是中共特工,那个偷越郭靖前来卧底的奸细,那个企图盗取梅花党特务军校历届毕业生名单和东南亚梅花党特工名单的人。   这样她就会把金炽和苏菲剥得一丝不挂,倒吊在大操场的白杨树杆上,就像暴晒两片干瘪苍白的鱼干。   这将是多么痛快淋漓的事情。   枯燥的训练时,黄栌总是挑金炽的毛病,挥舞拳头,把他打得晕头转向。这些学员每天不仅学习格斗、摔跤、武术、拳击,有时还要到深山里训练爬山、过沼泽地。上射击课时,教官索拉详细地讲授学员各种手枪的构造、性能,如何分解和装配,以及射击要领,并在射击靶场进行实弹演习。他们还上拍照课,接触到各种照像机,有隐藏在钢笔里、打火机里的微型像机,也有装在电话机里或镶嵌在墙壁里的照像机。   学员们还要学会在不同情况下和不同角度抢拍的技术,无论在室内、室外、阳光下、白天、黑夜、雨天、雪天中,都能运用自如。还要学会在规定的时间和条件下,抢拍天上的飞机和抽屉里的文件。学员们还要学习各种窃听技术,掌握各种小型窃听器,学习无线电收发报和编译密码、跟踪与反跟踪。学员还学习驾驶各种汽车的技术,车库里有卡车、吉普车、摩托车、自行车、轿车等各种车辆,这些车辆必须使学员驾驭自如。学员还学习跳伞、埋设定时炸弹,计算时间,投弹,操纵重型武器,甚至驾驶快艇、飞机、坦克车、装甲车等各项技术。   学员们还要学习和掌握英语、俄语、西班牙语、日语、汉语几种常用语种。   女学员还要另加一门色情课,要掌握一个色情间谍应该掌握的各种驾驭男人的本领,在阅读和观看大量淫秽画刊和录像的基础上,进行实习训练。   每当上色情课时,黄栌总是亲临现场,出苏菲和金炽的“洋相”。她在教室中间搭一座高台,让男女学员围坐两侧,命令苏菲和金炽赤身裸体进行做爱表演。但是黄栌一看到他们配合默契的精彩表演,特别是苏菲接连发出的由衷的快乐呻吟,让黄栌发出几许惆怅和嫉妒,每当这时,她便悄悄溜出现场,躲到幽处,喘息不已。   黄栌希望金炽就是这个不平静的夜晚闯入书房的人,那个卸掉书房玻璃的人。   金炽现在在做什么?   他已坠入梦乡?还是与苏菲幽会?   或者他又策划着一种别的企图?   一种莫名其妙的欲望,使黄栌悄悄地坐了起来,穿上粉红色内裤,套上了宝蓝色旗袍,穿好白色高跟鞋,拿着手枪和手电筒,像一尾鱼,流出了燥热的房间。   她穿过一个走廊,来到三进院中,这里是女学员的宿舍,一排白色的小房子,一共是10座单身公寓,每个学员住一间12平方米的卧房,配有6平方米的卫生间。   我要看苏菲在干什么?她暗暗想。   房间里传出女学员轻轻的鼾声,间或传出梦呓。   检查的结果,让黄栌大吃一惊。   法国少女安娜、大陆少女苏朵和印尼华侨苏菲都不在屋内,床上空空,只有苏朵的被窝有一些暖气。   黄栌大吃一惊。   她忽然想到有些学员的传闻。   安娜和50岁的德国女教官索拉是同性恋。   她是一个一听到“同性恋”3个字就厌恶不已的人。   不可思议。   她又走到二进院的小白房子前,这里也有10座单身公寓,和女学员居所格局一样,只不过女学员的公寓内多了一张梳妆台。   这时,操场方向突然冒起了火球,通红一片,空气里弥漫着烧糊的气味,风仗火势,火助风威。   “着火了!”   “着火了!”   “操场着火了!”   有人大声喊着。   黄栌顾不上许多,飞快攀墙而过,直奔着火的操场。   哨兵、学员等都赶来救火,有的提着水桶,有的拿着灭火器,有的抱着被子;有的衣衫不整,有的赤裸上身。   着火的地点在操场南侧,那里堆着20棵窃听树,已经化成一堆灰烬,余火伴着黑烟苟延残喘。   黄栌的心彻底地凉了。   这些窃听树是梅花党花重金从美国中央情报局买的,在操场堆放才两天;准备两天后由台湾派来的小型飞机运到大陆的边境线上,空投到指定地点,进行窃听、收集重要情报的工作。这些特殊的树干内装有微型窃听设备,空投后,栽种在指定位置,和其他树没有太大的区别,一般很难识破。   如今这些特殊作用的“间谍树”被焚烧了,化为一堆灰烬。   我可怎么向台湾交待?!   怎么向蒋总统交待呀?!   黄栌只觉眼前一黑,瘫坐在地上。   教务长,你醒醒……   多哥焦急的呼唤,使黄栌吃力地睁开眼睛,这是她的卧室,窗外天空已泛亮,一片红晕。   火!火!黄栌吃力地叫道,用手指着窗外。   “教务长,那不是火,那是早霞,天亮了。”多哥扶起她。   黄栌拼命地回忆着,她逐渐理清了思绪,恨恨地说:“军校里有中共的奸细!”   多哥点点头,“教务长说得对,中共特工混入了特训班。”   上午10时许,军校院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他叫绿如意,是留驻金三角地区国民党残余军队的中校,他曾经担任李弥军长的副官,暗中从事毒品交易。一年多来他一直追求黄栌,可是黄栌对他有些漫不经心,主要原因是在他身上找不到感觉。绿如意原籍辽宁大连,天生成一副美男子的骨架,虽然已近四旬,仍然神采奕奕,双目如电,仿佛是一个上足了弦的玩家,总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动力。他的确是一件完美的玩具,黄栌的玩具。   绿中校贩毒但不吸毒,他一不抽烟,二不喝酒,三不吸毒,就是喜欢玩女人,生性风流。他带领一个团驻扎在金三角地区的密林里,把周围有点姿色的年轻女人几乎都尝试遍了,什么佤族、傣族、白族、基诺人、藏族、彝族的标致女人,只要手枪一顶,个个驯服,老老实实就范;何况他一双媚眼,身材魁梧,床上功夫十分细微,有的女人简直离不开他。但是他对黄栌却一见倾心,在黄栌面前就像一只温顺的哈巴狗。他真心爱黄栌,在他的眼里,黄栌就是一块稀世和田美玉,纯真无暇。他看她身上的每一处都觉得舒适无比,一举一动,一个眼神,都让他陶醉。这不仅因为黄栌出身高贵,官宦之家,书本网,还因为黄栌肚脐上精心雕刻的一朵金黄色小梅花,时隐时现,闪烁在嫩乳和茸毛之间,让他迷恋。   黄栌一宿没有睡稳,再加上确信特训班混进了共党,怒气未消,烦火攻心,舌头上生了一个小小的暗疮。因此绿如意进了客厅,黄栌坐在沙发上,连屁股也没挪动一下。她的一双眼睛盯着天花板和五角梅花型吊灯,眼皮也未眨一下。   “小栌,我看你来了。”绿如意小心翼翼地说,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黄栌的脸。   黄栌没有理他,纹丝未动。   小栌,我给你带来了厄瓜多尔的香蕉,你尝尝,比这金三角的香蕉甜多了。他手一挥,一个卫兵端进一个纸箱子,卫兵打开纸箱,露出一串串黄澄澄的香蕉,净得泛光。   黄栌还是没有动一下。   绿如意从腰里摸索出一个小锦盒,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   锦盒内现出一颗梅花形的寿山石,亮晶晶的,剔透晶莹,雪白玲珑,有七八厘米高。   绿如意用右手托起玉石,递到黄栌的眼前,“小栌,这可是稀世珍宝,寿山石荔枝洞,价值连城,我叫缅甸最好的工匠雕刻成一朵梅花。”   黄栌眼前一亮,眼皮眨了眨,目光落在这块玉石上。   绿如意舒展了一下腰肢,凑上去说:“这和田黄石可以比美,当年的末代皇帝溥仪到处漂泊,可是始终不肯丢弃一个皮箱,就因为箱底下藏着一块田黄玉,那是他的老祖乾隆皇帝爷的印章,3个连环印,连印链都是田黄石雕成的。这老家伙在1950年捐给中共,支持抗美援朝了。这颗荔枝洞十分纯净和珍贵,价值连城呀!”   黄栌瞥了他一眼,用右手接过这颗荔枝洞,掂在手心里,摇晃了一下,问:“哪儿弄的?”   “前几天我劫了一个菲律宾巨商,从他那里讨来的,他心疼得屎都快出来了。”   “把他杀了?”   “杀了,一枪就把他崩了,这些唯利是图的商人!”   黄栌听了,瞪圆了眼珠,“那可有血光之灾呀!”   绿如意眼珠一转,现出满脸笑容,“我骗你呢,没杀,放了!”   “放了?!”黄栌扭过身体,直视着绿如意。   “对,放了。人家都把这宝贝交给我了,我还能要他的命吗?再说还有他那小妾哭哭啼啼求情,我就把他们一起放了。”   “放了?你这个色胆包天的家伙,还能放过他的小妾吗?你骗得了别人,可瞒不过老娘的眼睛,我可是火眼金睛!”黄栌双目射出厉光,吓得绿如意接连倒退了两步。   “我知道你是当今的孙大圣,可是我确实没动她一根毫毛,她正怀着身孕呢。”   “什么?如果那小娘们没有怀着身孕,你就把她办了?”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如意不敢,如意一生一世,只有你,只伺候黄小姐!”   黄栌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就你这夜壶嘴值钱,好话都被你说尽了。”   “小栌,我还有一件宝贝。”   “什么?”黄栌眼睛又一亮。   绿如意从兜里摸出一个绿盈盈的小玩意。   这是一个用翡翠玉雕琢的绣花鞋,只有五六厘米。   黄栌看了看这块翡翠玉,哼道:“这是翡翠玉,可没有荔枝洞值钱。”   “您就拿着玩呗,雕工不错,我在仰光城里请最好的工匠雕的。”   绿如意说着,用眼睛瞟了一下屋内。   “黄小姐,我看你气色不对,又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黄栌叹了一口气,“家里闹鬼了。”   “闹的什么鬼?”   黄栌把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回。   “要不然道我那里住几天,散散心,我那里山清水秀,神仙过的日子。”   黄栌拿过香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   绿如意赶紧从兜里掏出打火机,扳着了,递到黄栌嘴边,点燃了香烟。   黄栌吐出了一个烟圈,“上你那里,我这里一团乱麻,训练任务又紧,根本就离不开。”   绿如意说:“你别把目光只盯住大陆来的两个人身上,我看那个俄罗斯小伙子也玄乎。”   “你是说舒拉?”   绿如意点点头,“虽然说中共和苏联关系紧张,可是他们毕竟是穿一条裤子的,苏联的克格勃现在非常活跃。”   黄栌说:“可是被烧的窃听树是准备空投到中共的边境线上。”   绿如意凑近她说:“这你就不懂了,苏联克格勃非常狡猾,如果烧掉窃听树,就会使你的视线只放在中共间谍身上,而忽略了他的存在。这叫声东击西,金蝉脱壳之计!”   黄栌挪了挪身子,皱皱眉头说:“你嘴有味,离我远一点,今天早晨没刷牙吧?”   绿如意怔了怔,笑道:“昨天赶路急了点,多吸了两口。”   黄栌说:“我在书房还安装了‘蝙’米高风窃听装置,只有火柴盒大小,粘附在书桌上。这种特殊的窃听器能听到屋里的每一种声音,非常清楚;它能把收到的声音,用超短波发射到我的卧室;强力的超短波接收机能把这些电波录下来,每一句有用的话用密码译出来,用打字机打出来。也可以做成菲林微粒,粘在邮票后面,当信件一样寄出,用不了多久,台湾的父亲就可以收到。但是这种微型窃听器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堆放只有轻微的脚步声和喘气声,很难判断。”   绿如意说:“黄小姐不要着急,我能弄到一种特殊的微型摄影机,性能极高,能够在黑暗中摄像,它藏在一个设计普通的打火机里;这个打火机只有一个很细小的容器装石油气,只够一天之用,其他部分用来收藏摄影机,当要拍摄时,只需将入气的螺丝一拧,就变成拍摄的按擎了。”   “是吗?太好了,赶快帮我找到这种摄像机!我把它放在书房里,这样的话就可以将盗窃高手擒获。”   黄栌兴奋得站了起来,“可是盗窃犯一般都在深夜行窃,漆黑一团,摄像机真的能够拍摄吗?”   “当然。”绿如意肯定地点点头。   “这是一种能在黑暗中拍摄的红外线摄影机,可以在四壁密封的绝对黑暗中,拍摄出清楚的照片。”   “太好了!你是怎么搞到的?”   绿如意得意地说:“我自有办法。我是从一个苏联克格勃特务身上搜出来的,正想送给你,作为圣诞节送给你的礼物!”   “太妙了,它在哪儿?赶快交给我。”   “在我的卧室里。”   “在大其力?”   黄栌所说的大其力是缅甸东部广漠地区的出口枢纽,离泰国北部的夜赛不远,有公路北通景栋,西联梦通,东沿夜赛河转入湄公河,然后可以经老挝、柬埔寨出海。夜赛和大其力隔着宽20米的夜赛河峙立着。这两个重镇离老挝边境只有30公里,处于金三角的东南端。   绿如意回答:“不在大其力,我们已迁到夜赛郊野的卧美人山里,国军司令部就设在那里,夜赛镇有5千多居民,华人占40%,其他的多为傣族山民,也有取得居留权的缅甸人。华人以广东客家人和潮州人居多,也有不少是国军的后裔。”   黄栌又吐了一个烟圈,“我听说在1953年底,国军193师撤回台湾时非常凄凉,国军士兵衣衫褴褛,在边界桥上走过,个个表情颓丧,面无笑容,大使馆的人摇着国民党党旗无精打采的摇动着,表示欢迎,只有几个军官勉强笑着招手告别。一连三四个月,他们扶老携幼,分几批坐飞机回台湾。其实,他们多数是云南人,回台湾举目无亲,难以维持生活。”   “我听说他们有的把枪卖了,换成珠宝、黄金带回台湾。”   黄栌说:“这些人算是机灵的,也有很多国军士兵回到台湾后,没有着落,有的去做苦工,也有人跳海自杀了。”   绿如意说:“1950年初夏,缅甸政府军代表和国军的两个代表举行3次谈判,都失败了。接着就发生了缅军对国军残部的第一次围剿,缅军大量逮捕在大其力的华侨,这时国军和2000多军属进驻大其力。缅军失败后,双方达成妥协,国军撤出大其力,司令部迁于西北部的孟萨。”   黄栌说:“我去过孟萨国军的墓地,满山荒冢,哭声动地。有的遗者家属流着眼泪用黄土把坟墓加高加固。有一块用中缅文字写好的木碑,上面写着:‘缅军先生:谁无父母?谁无子女?坟中是一流浪异域的华人的爱儿。求本着佛心,不要毁坏,存殁均感,泣拜。’我看到一对老年夫妇在坟前烧纸,老妇人哭着说:‘儿啊,我们要到台湾去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到这里。儿啊,你要照顾自己,爸爸和妈妈不能为你烧纸钱了。宽怒我们吧,孩子!原谅我们因为穷而让你年幼夭折。孩子,你听到妈妈的哭声了吗?我们带着你玩过的玩具到台湾去了……’那个老先生也哭着说:‘儿啊!国军当年溃退入缅甸和泰国,已铸成历史的错误,家属何罪?为什么中华民族的子孙无端与异域的草木共朽,与金三角的毒品同枯?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夜赛河,你睁开眼睛吧,我们在向你哭诉……’两个老人已泣不成声……”   黄栌正说到激动处,她看一眼绿如意,正见他心不在焉,两只眼睛盯着墙壁上的一幅书法作品。   “如意,你在看什么?为什么不专心听我讲?”黄栌吼道。   绿如意唬了一跳,脸一红,连声说:“我听着呢,这幅书法作品是谁写的?”   “好,还是不好?”   “当然是好。”   “你是说《念奴娇》词填的好?还是书法写的好?”   “都好,都好,词填的绝妙,书法也好,有点王铎书法的味道。”   黄栌听了,眉飞色舞,“《念奴娇》词是应梵填的,书法是我写的。”   “应梵是谁?”   “大陆逃过来的一个女学员。”   绿如意诡秘地说:“你们对大陆来的人要多留点心眼。”   “当然,考察过了,万无一失,她是一个对中共彻底绝望的人,亲戚被毛泽东罢官了。”   “她也挺有文采。”绿如意称赞道,他小声地朗读着。   “龟头渚落,残阳染红舟,芦苇风骤。陌上秋雨谁记得?菱角腰纤体瘦。当初翠拥,宝马香裘,笑语红绡透。梅房沉醉,暗香穿过晨柳。回首江南日暮,一枝重见处,不忍凝眸。惠山泥人活如故,时把太湖碎银,满目聚拢,一枕沉船,折断肥白藕。独倚西窗,魂归明月美酒!”   “书法怎么样?”黄栌问道。   “当然更佳。”绿如意还在回味。   “拍老娘的马屁,言不由衷吧?”   “岂敢,岂敢!原来你还练得一手好书法!”   “我少时候临帖,喜欢王羲之、王献之父子俩的书法。临《兰亭序》、《圣教序》,以后又临董其昌的帖子,这两年临清初王铎的帖子,清畅自如,潇洒飘逸。”   绿如意笑着说:“能不能赏我一幅墨宝?”   黄栌白了他一眼,“你还不快赶路,老娘我等着用摄像机呢,今儿晚上说不准又演出什么节目来?等你回来,我给你写一幅……”这时,黄栌压低声音,小声地对绿如意说:“如意,老娘在你身上写一幅。”说罢,淫荡一笑。   绿如意乐得合不拢嘴,急忙说:“一言为定!”   “好,一言为定!”   绿如意兴冲冲上路了。   就在绿如意走后的第二天上,军校发生一件命案;   女清洁工金小曼死在她的房间的床上。 第3章  血型之谜   金小曼是缅甸少女,当地人,今年只有17岁,是一年前招到军校当清洁工的。   黄栌带着助手多哥来到金小曼的房间时,只见她躺在床上,右手旁边放着一柄水果刀,鲜血染红了床铺,她的喉咙被切断,两只眼睛半睁着;这间卧房只有10平方米。   现场没有搏斗的痕迹,她的身上也没有发现其他的痕迹。   多哥说:“是不是自杀?”   黄栌沉思着:“可是她为什么要自杀?”   枕头上也有血迹。   黄栌找来卫生室的夏大夫,他还是法医,是个50岁左右的男人,以前是国民党军残部的军医。   “夏云,你来化验一下。”黄栌对匆匆进屋的夏大夫吩咐道。   血型的鉴定结果出来了,金小曼的血型是a型,枕头上的血型是ab型。   多哥叫道:“这是他杀!凶手为什么要杀害这个清洁工呢?”   黄栌喃喃道:“是不是她看到了什么?”   多哥问:“她最近有没有到书房打扫呢?”   黄栌摇摇头,“我从来不让她到书房打扫,书房通常都是我亲自打扫。”   凶手是谁?   可能有ab型血型的凶手作案。   黄栌灵机一动,她让军校内的所有人都验了血型,军校内36人之中只有5个人是ab型血型,其中有舒拉和金炽。   黄栌顿时警觉起来,神经中枢又兴奋了。   金小曼的住房及附近没有其他人的脚印。   凶手可能穿着金小曼的鞋子作案。黄栌这样想。   那么他一定又矮又瘦,因为金小曼的个子并不高。   舒拉是个1米86的高个子。   黄栌自然又想到了金炽。   因为金炽只有1米62,体重103斤。   会不会是金炽?   那么他为什么要杀死金小曼?   一定是金小曼发现了金炽的重要秘密,所以金炽杀害了她。   他一定是穿着金小曼的鞋子前往她的卧房行凶的。   那么,金小曼发现金炽什么秘密了呢?   是不是金炽在书房行窃时被金小曼撞见了?或者是金炽在和中共间谍接头时被金小曼发现了?   黄栌冥思苦想,总是理不出一个头绪。   正当黄栌想入非非时,金炽正躺在军校的男浴室的浴池沿上,心惊肉跳,东张西望,深思恍惚。   浴室里雾气蒙蒙,浴池里的水还挺清凉,诺大的一个浴池里只有他一个人洗浴。   这时正是午饭开饭时候,一般不会有人进来洗浴。   金炽望着自己黝黑的瘦骨磷殉的身体,不禁生出几分酸楚。   自己的血型是ab型,军校里一共有6个人是这种血型,凶手也是ab型。   金炽想到这里,不禁生出一片片鸡皮疙瘩。   这时,他想到了北方的国度,那是自己的祖国,反右斗争已经过去两年,那个他给提意见的出版社领导不知境遇如何了,他在官场上那么会演戏,就像一个出色的演员,对上级领导笑脸相迎,照顾备至,为领导的小姨子安排理想工作,又在搓麻中故意输给他那么多钱,他这些钱不知是从哪里飞来的,可能是贪污吧。他对金炽等下属总是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式,脸上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金炽想,他可能又升官了,这样的人到哪里都吃香喝辣。   金炽又想到了一副苦脸的妻子,她是个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中国传统劳动妇女。纺织女工日走数里的工作生涯使她总是疲惫不堪,双目呆滞,脸上无光,以致于连性生活也没有心思,就像过早地进入更年期。   金炽对“贤妻”二字有自己的解释,所谓“贤”就是允许丈夫纳妾。古代女大一,抱金鸡,女大三,抱金砖。女大男小,女子先进入更年期,男子难耐性饥渴,便续小妾,接续床第之欢。   对这一点,印尼华侨,他的军校同学苏菲很赞赏他的观点,苏菲比他小16岁,肤色跟他不相上下,性格也雷同。   金炽认识苏菲并与她有特殊关系是在一天深夜。那时金炽刚来军校3个月,一天深夜,他被一阵“噼噼啪啪”的响声惊醒了。   金炽被衣下床,寻着声音来到白房子后面的一片小树林里。   只见一个少女正挥舞着两条胳膊抽打着拴在树干的一个橡皮人。   少女身材瘦小,腰段窈窕。   金炽认出了她,她是两天前新入校的新学员,是个华侨,来自印度尼西亚的雅加达。   “同学,你在干什么?”金炽问。   少女停止了抽打,转过身来。   她的两只眼睛大得出奇,就像镶嵌在黑绸缎上的两颗黑珍珠。   金炽凑上前,看到橡皮人的面部用炭笔画着眉眼和口鼻,像德国纳碎头子希特勒。   “这是希特勒?”金炽惊奇地问。   少女咬着嘴唇,点点头。   “你恨他?”   少女又点点头。   “他已经死了13年了,他和情妇爱娃的尸体至今都没有找到……”   “已经烧成灰了……”她的话语十分凄冷。   “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野营训练呢!那个索拉教官脾气不好。”   “索拉教官,她是个漏网的纳祽魔头!”   少女恨恨地说。   金炽点点头,“对,听说她当年在纳祽集中营当过看守。”   “我恨死她了!真是冤家路窄……”少女说着,扑到金炽怀里呜呜地哭起来。   金炽就像抱着一个毛茸茸的玩具,一时不知所措,他感到身体在颤抖。   少女颤抖着说:“我的父亲是华人,母亲是犹太人。”   “犹太人?”金炽惊奇地自语着,他顿时明白了。   少女点点头。   “我父亲当年在新加坡经商时认识了母亲,两个人一同来到德国,开了一个首饰商店。1919年德国纳粹党成立后,希特勒就宣布:只有属于日耳曼血统的人才是德国人,犹太人不属于德国人。1933年希特勒上台后,便把迫害犹太人作为正式国策,说犹太人在政治、道德和生理上有先天的缺陷,是德国的民族祸害。禁止犹太人与日尔曼人通婚,怂恿日耳曼人侵吞犹太人的财产,犹太人的商店、住宅开始遭受抢掠。许多医院、旅馆、公园、影院也不准犹太人入内,有的地区宣布是无犹区。1938年11月9日晚上,发生了一次严重的反犹预谋行动。德国外交官拉特在巴黎被一个犹太青年杀死,24小时后,纳粹分子在德国各地举行了大规模的火炬游行,接着捣毁了数以千计的犹太人的商店和住宅,3万多犹太人被关进集中营。我父母开的商店也遭到洗劫,父母只好逃到乡间。1940年开始,希特勒曾计划将全欧洲的犹太人遣送到非洲的马达加斯岛上,纳粹先后在波兰、立陶宛、乌克兰等地设立了许多犹太区和集中营。1941年苏德战争爆发后,纳粹首先在侵占的苏联领土上开始灭绝犹太种族的行动。从1941年夏天至1943年2月,纳粹在苏联共杀害300多万名犹太人。在欧洲共有600多万名犹太人遭到屠杀。1942年,我的母亲生下我,与父亲一道离开德国,逃往亚洲,没想到在火车上被纳粹发现,父亲眼睁睁瞧着母亲被纳粹分子剥了皮,那张人皮做了灯罩。”   苏菲泣不成声,说不下去了。   金炽问:“希特勒为什么那么仇恨犹太人呢?”   “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作为战败国的德国,经济十分困难,而在德国从事商业、金融业的人多是犹太人,希特勒等人通过吞并犹太人的财产,捞到不少好处,也为经济军事化提供了财源。多少年来,我一想起母亲的惨死便不寒而栗。在这所学校,一看到那个纳粹流亡分子索拉教官,就有一种恐怖感。”   “你为什么进这所学校?”   “我父亲的故乡在广东潮州,爷爷是当地有名的木材厂资本家,1953年中共搞所谓的工商业社会主义改造,他想不通,跳楼自杀了,他死的时候太惨了,一个瘦瘦的小老头,躺在一片血泊之中,头发花白。许多路人朝他吐唾沫,扔冰棒纸。我恨透了中共!”   “你叫什么名字?”   “苏菲。”   金炽正沉浸在回忆中,忽然听到浴室的门响动的声音,好像有人进来了。   他小心地谛听着。   一会儿,进来一个赤身裸体的人,只见他蓬松着打卷儿的烫发,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   金炽惊慌得站了起来,“你是什么人?是男人还是女人?”   那个人30多岁,嘻嘻笑着,摸向浴池。   “你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怎么底下没有带瓣儿?”   金炽惊慌着爬出浴池。   那个人嘻嘻笑着说:“我本来是个男人,蔡校长把我变成了女人,我执行任务时,需要我是男人,我就是男人,需要我是女人,我就是女人。我是个两性人,我能上男厕所,也能进女厕所,能上男澡堂子,也能进女浴室,我本来就是个男人,大男人,大大的男人!”说着,他跳进了浴池。   金炽想,他大概就是那个叫刘吉祥的两性人特工,于是赶紧来到更衣室去穿自己的衣服。   浴室里发出“噼噼啪啪”的水声,刘吉祥得意地哼起了小曲:   莫折我,折我太心酸;   我是曲江池边柳;   这人攀了那人折,   恩爱一时间……   金炽穿好衣服,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窜出了浴室。   绿如意还没有消息。   黄栌把金小曼的死因锁定在金炽身上。   她悄悄派多哥搜查了金炽的房间,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当然也没有发现金小曼的鞋子,金炽再傻也不会在房间留着金小曼的鞋子。   金小曼的父母闻讯而来,大哭大闹。多哥带领两个卫兵连吓带骗,哄他们说,金小曼是因为盗窃了军校的钱款,被发现才畏罪自杀。   两个中年男女听了这些说法,又看到卫兵手里端的半自动步枪才不敢作声了。   这天天一擦黑,苏菲溜进了金炽的房间。   “这件事是不是你干的?”苏菲小心翼翼地问金炽。   金炽一怔,沉下脸来,“你怎么也怀疑我?”   “你是ab血型,人家都议论可能是你。”   “ab血型有好几个,怎么怀疑是我?”   “还有人说你可能是中共的探子,学的是三国时期的黄盖,演的是苦肉计。”   金炽一听,急红了脸,“这是他妈的谁说的?我是被中共整到这里来的,肯定是黄栌报复我,想把我往火坑里推。”   苏菲听了,笑道:“看你急的,像在锅上烤的活鸡。我相信你,我是对你好,所以才把听到的一些议论告诉你。”   金炽吐了一口痰,“我一看黄栌那眼光就能估摸出八分,她一撅腚,我就知道她拉什么屎!”   苏菲亲昵地捏了他一把,“看你说的,多难听,她一撅腚,你看见了?”   金炽听了,“噗嗤”一声乐了,说:“我当然看见过。”   苏菲撅着小嘴说:“得了,别抖落你们那点臊事了。说正经的,教务长的那间书房莫非藏着什么宝贝?怎么整天看着?也没见她进去看书写字。”   金炽神秘地一笑,“肯定有宝贝,弄不好还会有暗道……”   “暗道?你怎么知道?”苏菲听了眼睛一亮。   “我,我猜出来的。我曾经看到舒拉也总是在那书房前后转悠。”   苏菲眼珠一转,“对了,我还看到刘吉祥拿了把铁锹从书房后面转出来。”   金炽拍了拍脑袋,“从大陆来的那个佳人苏朵也盯住了那间书房。”   苏菲说:“你一提苏朵,我想起来了,前天夜里我出去找你,看到院子里有个人影一闪,像是苏朵的背影,吓了我一跳。我躲到门后,看到那个人影又折了回来,白乎乎的。走近一瞧,正是苏朵,她穿着白色的睡裙,赤着双脚,直怔怔地往前走,好像没有发现我。”   金炽说:“这是夜游吧?有的人有夜游的毛病,夜里起来做自己的事情,第二天自己一点也不知道。你当时怎么没告诉我?”   苏菲哼了一声,“你当时猴急,哪里还有心思听我说。”   金炽说:“这些天黄小姐盯我很紧,咱们两人先暂时少接触,别被她抓住把柄,要不然对谁都不好……”   “你害怕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退避三舍是为了新的冲锋,偃旗息鼓才是良策。”金炽神秘地一笑。   苏菲说:“你这间屋,最近我也少来。”   金炽冷冷地说:“你的身后可能已有了尾巴,多哥他们鼻子灵得很。”   夏云大夫从金小曼住处取出枕头,枕头芯内装有芥麦皮,他把芥麦皮进行化验,吃惊地发现:芥麦皮属ab型!   当夏云把这个化验结果告诉黄栌时,黄栌惊得张大了嘴巴。   夏云对她说:“这并不奇怪,血型物质的化学成分为一种特殊的糖类,不仅人身上有,植物也有,植物同样有血型。我曾经深入地研究这一问题,发现苹果、南瓜、草莓、山茶为o型,珊瑚树为b型,葡萄、李子、单叶枫为ab型。我曾经调查过500多种植物,逐一查明了它们的血型,但始终没有发现a型的植物。因此在现场提取血迹时,一定要注意不要混入植物的叶、花、皮之类,特别是侦察发生在公园、森林、田野、河边的案件,尤其要注意。”   夏云大夫这一惊人的化验调查,让黄栌清楚了金小曼死亡的原因,她死于自杀!   但是金小曼为什么要自杀呢?   据金小曼的父母讲,她最近情绪一直比较稳定,一是家庭生活虽然不算富裕,但是还能维持。二是她没有男朋友,没有发现有情感上的波动。三是她性格活泼直爽,快人快语,属外向型性格。   黄栌还是觉得她的死比较蹊跷。   趁绿如意没有到来,黄栌决定去会一下苏朵,苏朵也是重要嫌疑人之一,她刚刚来自大陆。黄栌从心里喜欢苏朵,一是她觉得苏朵纯净得就像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婷婷玉立,一尘不染,娇小玲珑,晶莹剔透,说话时两个笑窝飘荡着,甜美动人,还因为苏朵出身书本网,气质中带有书卷气,是上海复旦大学中文系大学二年级的高材生,写有一手清新飘逸的书法,旧体诗词,成竹在胸。   晚饭后,黄栌走进了苏朵的房间。   这间小房间典雅飘逸,单人床边是一个白色的书柜,柜内有李清照、李白、李贺、李商隐等古代著名诗人的诗集,还有《红楼梦》、《镜花缘》、《蜃楼志》、《绿野仙踪》、《老残游记》、《秋海棠》、《京华烟云》等长篇小说。书柜顶上矗立着一尊李清照帘卷西风堪比黄花瘦的泥塑。壁上挂着一幅她写的一幅书法作品,书幅上的诗篇也是她本人所作:   春风伴我下无锡,杨柳千行哪个知?   渚上太湖分秋色,亭边泥塑怅夏痴。   渔童笑捧莲花藕,书叟微吟老梅诗。   明月小酌垂钓晚,荡舟可有俳徊时?   苏朵刚刚洗过头,披散着黑漆一般的长发,上身穿一件藕荷色圆领短袖衬衫,下身穿一件米黄色带有暗花花纹的短裙,脚穿一双软底织席拖鞋。   “教务长来了,欢迎、欢迎。”话音刚落,她已把刚刚沏好的一壶普洱茶倒进一个杯子,递给黄栌。   黄栌落座,看了看苏朵,又端详着茶壶。   “你这是宣兴小泥壶,看来还有些价钱呢。”   苏朵在床边坐下来,微笑着说:“我是在集市上买的,卖家是从江苏宜兴进的货,是一个姓张的老师傅烧制的。”   “苏朵,你刚来这里一个月,生活可习惯?”   “教务长,生活倒还习惯,厨师来自香港,祖籍浙江绍兴,就是训练苦了一点,每天累得我这腰总是直不起来。”   黄栌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不受苦中苦,难为人上人啊!”   “教务长的苦心,我们都明白。”   “我知道你是大家闺秀,细皮嫩肉的,可是我最看重的就是你,因为我觉得你有间谍的灵气,特工的天赋,一个人的天赋非常重要,政治家有政治家的天赋,战国时期秦国的甘罗13岁就当相国。军事家有军事家的天赋,汉武帝时期的霍去病、李广,都是良兵可寻,一将难求。文学家有文学家的天赋,三国时期北魏的曹植七步成诗,清朝的曹雪芹看来字字都是血,十年辛苦不寻常!呕心沥血,创作《红楼梦》,至今没有小说家能超越他。特工也有特工的天赋,二战时期诞生过一些帝国之花,花开花落几时红。日本阿菊妓女组织有个桥本阿菊,十分了得,多少将军、外交官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乖乖地交出绝密情报……”   苏朵凄然地说:“可是这些女人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   黄栌不以为然地说:“这不算什么,上帝造就女人就是给男人享用的,上帝造就男人也是给女人享用的。上帝造就优秀女人是给优秀男人享用的,上帝造就优秀男人也是给优秀女人享用的。自古英雄爱美人,自古美人慕英雄啊!”   苏朵叹了一口气,“可是我们这些未来的女特工,将来面对的不一定都是优秀男人呀!”   黄栌呻了一口茶,摆摆手说:“你说的不对,对待男人,不能以相貌品评,男人就是要有大本事,男人要那么漂亮干什么?酒囊饭袋,一具躯壳,男人的肚子里要有东西。你不能以貌取人,有的将军、部长、大使、市长,虽然长得鼠里鼠气,生得还不如你高,身体跟搓板儿一样,有棱有角,可是他们能爬到这个位子上,你能说没有本事吗?你能说没有心计吗?你能说没有学问吗?秦始皇天生丑陋,身材不均,可是他却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大英雄,开天辟地,一扫六合,成为平定天下,扫灭六国,建立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大一统的中央集权王朝,一个内修文治,外用武功的强国。秦始皇无疑是一个血性汉子,凭着他与生俱来的血性、刚烈、气魄和才干,面对征战,热血沸腾,举兵搏杀,雄才大略。他是征服马背、征服女人胸脯的大英雄。《史记,秦始皇本纪》记载:秦国有‘关中计宫三百,关外四百余,’另外,咸阳之旁二百里内,还有宫观二百七十,有宫殿就要配置美女,在秦灭六国之后,即将各国美女都掳掠置于所建宫殿。大秦后宫宫女总数超过一万人。秦始皇死后,这些美女中的大部分人都被迫殉葬。始皇帝的女人岂容他人分享!秦始皇称帝以后,自公元前219年至210年的10年间,他先后四次大规模出巡,足迹几乎遍及中国东半部的名山大川,每到一地都立碑刻石,宣扬自己的丰功伟绩。秦山,褐石等地至今都有他留下的刻碑。秦始皇在公元前210年10月最后一次出巡,历时最长,行程最远,他先抵云梦,拜竭虞舜于九嶷山;再东行上会稽山,祭拜夏禹,后沿东海北上,自琅琊山至荣成山,登之罘,经历四季,终于身染重病,死于河北沙丘。”   苏朵慨然叹道:“秦始皇确是千古一帝,可是他梵书坑儒,罪过极大。”   黄栌说:“那是因为儒生欺骗他,术士也蒙蔽他,他是为了复仇,为了发泄。你说:像秦始皇这样的杰出帝王,你能不为他献身吗?”   苏朵说:“教务长,咱们不谈论这个了。”   黄栌说:“小朵,你不要叫我教务长,不要在业余生活中也叫官称,你以后叫我栌姐好了。”   “好,栌姐,你看看我的诗集吧。”   “好,我看看。”   苏朵从书桌的抽屉里取出一本自己制作的诗集,她递给黄栌。   黄栌慢慢打开诗集,只见一行行小楷,清秀娟丽,第一首诗写道:   七绝   醉酌桃花源   琴瑟魂牵偏爱山,枕菊杖雾性飘然。   乌纱百顶云拂去,醉酒桃花世外源。   黄栌赞道:“这首诗意境很高,有些逃避世间的味道。”   她又翻到第二页,只见这首诗是:   七律   荣禄故居遐思   荣禄故居何处寻?文丞相祠柏森森。   朱门紧锁思茅盾,蓝目开颜忆查君。   袁府谁怜公子血?崔宅堪索牡丹魂。   寂寞空巷追箫去,拄杖恍惚夜叩门。   黄栌问:“这首诗写的是什么意思?有许多名人典故。”   苏朵微笑着说:“多少事,尽在不言之中。”   黄栌也不便多问,又翻到第三页,只见这首诗是:   七律   忆友人   文心漂泊任西东,侠迹无痕笑纵横。   雪入汉中古道没,童飞珠海新烛明。   才高方有文姬泪,华盖何曾玉环风。   横看江山万里卷,溢酒半杯已朦胧。   黄栌问:“什么友人?”   苏朵叹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弹指一瞬间,南柯一梦,转眼即是百年。”   黄栌又翻到下一页,只见写道:   七律   九寨沟即兴   九寨沟间九寨风,峰回路转见玲珑。   巧逢地落堆颜色,笑遇天雕更面容。   五彩石生湖水秀,万千株荡银河生。   遥观云岭云游处,一半皎白一半茸。   黄栌呷了一口茶,说:“这是一首风景诗,挺有风格。”   她又往后翻,看到是两首七律诗,武术述怀一组。   七律   武术述怀(一)   中华武术数千年,非梦非云亦非烟。   王府常思端茶客,胡同醉看提笼仙。   武当雪踏三丰梦,终南云藏岳武篇。   望断陈家沟里雾,江湖不见太茫然!   七律   武术述怀(二)   一鸟轻裘天下传,拔刀环顾心茫然。   万安空拜董公墓,深县悲吟郭老篇。   侠气渐消剑未老,粉香日长泪已干。   卧杯独坐夕阳里,满目枯藤无力眠。   黄栌问:“你还喜欢武术?怪不得练对打时,我看你挺在行。”   苏朵幽幽地说:“我小时候身体弱,练过杨氏太极拳。”   黄栌说:“干咱们这一行,文武全才,武术是基础,在执行任务时经常用得上。”   黄栌又翻下去,只见是一组“幽怀”诗;分别是:   七绝   桃源   曲径通幽惆怅疑,暗香浮动辨东西。   桃源岂有此园妙,一缕清香扑朔迷。   七绝   叶落   叶落空庭已晓秋,乱红迁过知难留。   一年一度飘黄处,香内有香楼有楼。   七律   枕石   潇洒秋风羁旅情,碎石花雨任西东。   涉川片砚当真事,擎泪细竹为不平。   临水自观璀璨草,摘桃笑饮咖啡羹。   香河园里枕石醉,春梦依稀到天明。   七绝   唤春   桃李春风踱步闲,一亭一柱太缠绵。   游人莫嫌春将老,瑞雪纷飞又一年。   五绝   赏雪   登高西山近,赏雪万树梨。   湖海一舟远,此屋最乐栖。   五绝   伫花   桃源在何处?竹林幽深地。   顽童抿笑指,踏水涉花溪。   五律   幽趣   花映园林暮,柳掩一水春。   白鹭知何去?黄莺高入云。   小径幽歌近,高台吟诵真。   遗风唐宋切,一步一失魂。   七绝   蝉鸣   水面微风绿浪开,鸟声啼过香河台。   闲云欲送莲花雨,一片蝉从柳外来。   七绝   乡思   城外琴弦夜未央,轻摇蒲扇水清凉。   千窗明亮灯无语,有人梦里说故乡。   七绝   新竹夜雨   悠悠昨夜一片雨,拂晓开门春水深。   更喜驱车竹翠绿,一竿一叶太天真。   还有一首咏竹的旧体诗:   吟竹   竹林曾有醉七贤?青眠脱俗顺自然。   风过垂荫飘雨径,阶前生笋送佳餐。   梨香踯躅当轩润,桃韵徘徊倚岸鲜。   谁忆东湖陌上柳?半含细雨半含烟。   梦竹   一廉幽梦品凄清,独卧竹林醉意浓。   恍把细竿当墨笔,云上挥洒最朦胧。   道竹   谁栽萧瑟数十竿?一片痴心卧翠眠。   不竞妖娆争骨色,春别秋去最悠然。   画竹   神姝上乘此独尊,泼墨凛然气宇深。   急雨忽来多变幻,力摇群臂长精神!   倚竹   独倚苍竹独傍秋,清茶狂饮自风流。   一竿新绿云窗近,拾得心静枕石头。   七绝   瘦竹   沧桑空腹伴老昏,霜袭昂首笑凌云。   尘俗脱尽身心净,坚挺节节一缕魂。   七律   咏竹   迎风看雯意从容,管它东西南北中。   君子一茗留风韵,佳人双眼盼朦胧。   清新自有清心骨,狂放但生豪放情。   石上寒烟多眺望,江湖千里一潭水。   黄栌一口气读完苏朵写的诗,顿觉神清气爽,如同饮了甘甜之水,她叹道:“果真是江浙佳人,豪门才女,栌姐愿认你这个干妹妹。”   苏朵听了,羞红了脸,“栌姐,你都是少校军阶了,我才是个小学员,哪里敢高攀呢?”   黄栌轻轻地揽过苏朵的一只手,说:“我就欣赏你这才貌双全的娇娃。”忽然,她想起了什么,问道:“小朵,前天夜里你有没有出屋?”   苏朵想了想,说:“哦,前天夜里,卫生间的马桶坏堵了;白天吃了个凉木瓜,把肚子吃坏了,没有办法,只好出门……”说到这里,她的脸上绯红,垂下了长长的黑睫毛。   “院里又怕撞见巡逻的卫兵,只好走的远一点,到小树林里方便了。”   黄栌走进卫生间,看了看马桶,马桶修好了吗?   苏朵说:第二天早餐后,我叫办公室的人修了,没有再堵。   黄栌按了一下马桶的开关,清凉的水“哗啦啦”泻了出来。   “管道太老了,年头长了。”   “不是管道的毛病,这种台湾制作的马桶,出水口有些狭窄,不够通畅,看来光美观还不行。”   黄栌一眼看到马桶旁边的一个木椅子,椅子上放着一摞书籍。   “你真是好学,上厕所的时候也看书。”   她一眼撇到了《蒋介石日记》,问:“这本《蒋介石日记》是什么时候出版的?我怎么以前没听说过?”   苏朵回答:“是香港出版的,出版时间是今年3月。我已经看完了,你要看就拿去吧。”   “在哪里买的?”   “金炽托人买的。”   “好,我借去看看。”   黄栌把这本厚厚的《蒋介石日记》抽出来,放到书桌上。   苏朵笑道:“蒋总统在日记上写他一生最大的毛病是好色,你说多有意思。”   黄栌说:“据说他年轻时非常风流,在上海和张静江、戴季陶、陈果夫办交易所,经常到妓院和妓女鬼混,还到苏州、杭州寻花问柳,跟宋美龄结婚后,就不敢有非分之想了。”   苏朵说:“我听说在四十年代他老人家看上了陈立夫的外甥女,宋美龄发现他们的私情后,把那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弄到美国留学去了,弄得老人家无可奈何。”   两个人“咯咯咯”笑起来。   “小朵,无锡小调很好听,你能不能给我唱一首?”黄栌把茶杯捧在手里。   “好,我唱一首给你听,可别笑话我走调呀。”   “不会的,我洗耳恭听。”   苏朵轻声地唱起来:   小巷弯弯的   在繁星中摇荡   一弯明月落地   我弯腰拾起   是一把开启   友谊的钥匙   轻轻的叩响   小巷薄薄的墙   还有知音的心扉   深处、近处都是   古城厚厚的   传说   还有梦一般的故事——   黄栌已沉浸在苏朵幽婉的歌声中。   苏朵的眼睛湿润了,她望着窗外,仿佛在空中寻觅着什么。   黄栌问苏朵:“你在大陆那个亲戚遇到中共的迫害,没有自寻绝路吧?”   苏朵摇摇头:“没有,但精神已经崩溃了,身体很弱。”   黄栌说:“1955年,毛泽东曾经信用的高岗被打成反党集团头子。高岗精神崩溃了,用手枪自杀了,震惊世界,高岗已位居中共政治局委员了。”   苏朵幽幽地说:“死人的事情是经常发生的,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黄栌说:“历史上死人不计其数,但被人整死实际上是很悲惨的事情。战国末期,秦国攻魏杀8万人,战五国联军杀8万2千人,伐韩杀1万人,击楚杀8万人,攻魏杀24万人。之前262年,秦国大将白起击赵,杀42万人。之前207年楚霸王项羽坑秦降兵20万人。汉朝与匈奴作战共牺牲400万人,汉末黄巾军起义和三国时期混战共死亡4607万人。两晋八王之乱死80万人。隋煬帝杨广扩建洛阳皇宫,修京杭大运河共死亡272万人,隋唐战争死亡2800万人,唐朝中期五代战乱死亡4900万人,北宋末年遭金兵屠杀1500万人,南宋末期遭蒙古族人屠杀5000万人。元末明初战争死亡700万人,明末清初战争死亡3500万人。太平天国战争期间共死亡8500万人,1911年至1936年死于北伐战争等各类战事共300多万人。日本侵华战争中国人死亡3600万人,1945年至1949年国军与中共军队作战共死亡军民1100多万人。”   黄栌一口气说出这么多死亡统计数字,令苏朵十分惊愕。她问:“你从哪里知道这个数字?”   黄栌说:“我从一份资料上看到的,统计得不一定准确。资料还显示,秦始皇修阿房宫和他死后为他殉葬的人共有130多万人,我觉得不会有这么多死者;而且阿房宫到底有没有修建,还是一个谜。不过金兵入侵中原,蒙古族人占领中原、清兵入关,确是杀了不少汉人。”   苏朵叹了一口气,“这些少数民族为了征服汉人,大开杀戒,炫耀武力,就是为了达到驾驭的目的。听说当年清兵杀入四川,几十里见不到一个川人,好多川人都被杀了。”   黄栌说:“当年日本人入侵中国,南京大屠杀惨案震惊世界,几万妇女被奸淫,惨不忍睹。”   苏朵的眼睛里充满怒火,“每当战争期间,女人便成为牺牲品。”   黄栌接着说:“二战结束前,苏军攻入柏林,四万多德国妇女遭到奸淫。二战初期,苏军曾秘密枪决一万多名被俘的波兰军官,尸体埋在苏联斯摩棱斯克以西约15公里的卡廷森林里掩埋,被称为‘卡廷惨案’。”   苏朵说:“当时苏联考虑到这些波兰军官是一股最积极的反革命力量,为了减轻所谓负担,便将他们秘密处决。他的分别被戴上手铐,带进准备好的囚室,行刑人员用德国人制造的瓦尔德式手枪朝他们的后脑开枪,尸体扔在带蓬的卡车上,运往掩埋地点,莫斯科还派来两名挖土机手。就这样关押在三座专门战俘营里的战犯和乌克兰、白俄罗斯西部地区监狱里的囚犯,一个月时间内消失得无影无踪。由于这些波兰战俘是按籍贯编排,战俘们还以为是要将他们遣返回家,真是太惨了。”   黄栌说:“战争无情,人世残酷,无毒不丈夫。1943年4月13日,柏林电台向全世界报告一则消息:在被苏联占领的斯摩棱斯克附近发现上万名波兰军官的尸体,他们都是被人有步骤熟练地被处决的。”   黄栌从苏朵的房间里返回时,已经是晚上八时半了;她打开自己的房门,觉得屋里很热,于是打开窗户,又把吹风扇打开。她喝了一瓶果汁,觉得还不过瘾,于是来到酒柜前,拿出一瓶威士忌,倒在高脚杯里;她一连喝了两杯,感到飘逸,就像驾了云,觉得很舒服。她关紧窗户,把窗帘拉上,脱得一丝不挂,走进浴室。   水流暖融融的,就像无数小虫子在她的酮体上爬。她用手抹了一下洗手池上的玻璃,雾气拂开,露出她丰腴白皙的身体,她的眼睛深邃明亮,放射出魅人的光彩;微呈弧形的织细鼻梁透出性感的光泽,妩媚的樱桃小嘴掩饰不住雪白的榴齿;特别是那对发育成熟的高耸的白乳,就像两个刚出锅的白馒头,透出两点淡淡的粉晕。   一看到自己的身体,黄栌就充满了自信,仿佛这个世界都是在为自己喝彩,父母造就的俏丽娇美的姿态,让她感到骄傲。   杨玉环也不过如此。她暗暗想。   我也来一回“贵妃出浴”。她踮着纤纤玉脚,手牵着雪白的浴巾,款款而出,走入自己的卧室。   她刚半卧在柔软的毛巾被上,就听到有人急促的敲门。   驽,弩,弩……   她吓了一跳,慌忙穿好衣服。   “谁呀?!”   她来到门前。   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是我,绿如意。”   “宝贝带来了吗?”   “带来了。”   她连忙开门。   绿如意大汗淋漓,一头撞了进来。   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小锦盒。   “这就是微型录像机。”他打开小锦盒,现出一个打火机。   黄栌迫不及待地把打火机夺到手。   “别急,我来教你怎么使用。”绿如意向她讲解着这个微型摄像机的使用办法。   “喝口水,宝贝,你真立功了!”黄栌拿过一瓶果汁,递到绿如意手里。   绿如意用牙咬开瓶盖,一仰脖子,“咕嘟嘟”,一会儿把一瓶果汁喝光了。   绿如意拥挤了黄栌,“今晚我可跟你一起寻欢。”   黄栌拍拍她汗湿的肩膀,“别急,我现在就把这小玩艺放到书房里。”   绿如意说:“我跟你一起去,我帮你安装。”   黄栌拦住他说:“这间书房只能我一个人去”。   绿如意说:你把这个宝贝放在书桌上,机头一定对准你藏东西的地方。   黄栌说:“这个我知道,你赶快洗个澡,身上臭死了。”   黄栌把打火机放进口袋里,兴冲冲地出去了。   黄栌来到后院的书房前,只见院内空无一人,月光泻在地上、树上、房顶上,一片白盈盈的。   她拿出钥匙打开了书房的门,扭亮了电灯。   她轻轻来到书桌前,书桌后的窗玻璃昨天早晨已派人安好。窗外那片芭蕉叶随风飒飒而动,一片绿萋萋,翠绿欲滴。   黄栌见窗外没有其他动静,掏出打火机,放在书桌的砚台旁,机头对着对面的文学作品柜。   黄栌安排好,悄悄溜出了书房,锁好书房的门,又回到她的房间。   黄栌锁好门,没有听到绿如意任何动静,她感到奇怪,走进寝室,只见绿如意赤条条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黄栌拿过一条毛巾被盖在他的身上,心想:这小子也实在太辛苦,来回跑了那么多路,累坏了。   黄栌脱下衣服,在他旁边躺下来,思索一会儿,困意袭来,她伸手扫灭了台灯。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被一个重物压醒了。她睁开惺忪的眼睛,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栌妹妹,你让我想得好苦……”   黄栌闭上眼睛,小声地对绿如意说:“你轻一点……”   黄栌的眼前浮现出金炽的身影……   这一宿,书房平安无事。   警报未响。   第二天早晨,黄栌来到书房查看,打火机摄像机里没有出现危险的人物。   一连几天,书房都没有动静。   绿如意坚持要看结果,没有返回基地的意思,黄栌也不好纙的上路,只得舍命陪君子,每夜与他鱼水同欢。   这天深夜3时许,黄栌床下的警报响了。   她飞快地穿上衣服,提枪出门,飞快朝书房跑去。   她打开书房的门,没有人迹。她扭亮电灯,飞快来到书桌前,拿起那只打火机。   这时,她的助理多哥也赶到了。   “教务长,发现敌情了吗?”多哥问。   黄栌说:“你到附近搜索,赶快去!”   多哥提着半自动步枪出去了。   绿如意已来到门口。   黄栌说:“你别进屋”。   黄栌扭开打火机摄像机的开关,往回倒带子。   画面上影影绰绰出现了一个青年男人的身影,鬼鬼祟祟的,不是很清楚。   这时,多哥走了进来。   黄栌对多哥说:“多哥,你过来认一下,这打火机摄像带上的人是谁?”   多哥走上前,仔细辨认着。   “我看有些像姚海弘……”   姚海弘今年17岁,是台湾高雄市学员,他是蒋介石的公子蒋经国介绍来的。黄栌知道他的背景,他是台湾“国防部”情报局秘密成立的光武部队的成员,光武部队是一个专门执行刺杀中共领导人任务的情报小组。   难道他也要窃取金三角特训班历届学员人名单?窃取东南亚梅花党人联络图?   “马上逮捕姚海弘!”黄栌果断地下着命令。   “是。”多哥应声出去了。   多哥带领卫兵冲进姚海弘的住房时,房内点着蜡烛,姚海弘穿着背心裤衩正和刘吉祥喝酒叙话,二人聊得正投机。   桌上食物狼籍,两个人一共喝了两瓶茅台酒。   当卫兵用手铐铐住姚海弘时,他涨红了脸,大声吼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发疯了吗?”   多哥平静地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姚海弘吼道:“我要到台湾去控告你们!”   刘吉祥吓得不知所措,说:“误会,这是误会,同志们,要理智一点,理智一点,不要被胜利冲昏了头脑!”   多哥踢了他一脚,“你才昏了头呢!”   姚海弘就这样被捕了。   审讯室里,黄栌苦口婆心,政策攻心。   姚海弘就是不招供,死咬住没有去过书房。   黄栌吩咐用刑,老虎凳、辣椒水、电椅、竹签子都用过了,姚海弘就是不招,最后他昏过去了。   黄栌累得精疲力尽,只好暂时休战,打道回府,先把姚海弘关在水牢里。   绿如意听了黄栌的叙述,说:“这个姚海弘真是一条汉子,年纪轻轻,骨头挺硬,蒋公子好眼力,挑中了他。”   黄栌说:“你别先夸他,眼前可怎么办?怎么收场,他软硬不吃。”   绿如意眼珠子转了几下,说:“这摄像带铁证如山啊!就是蒋公子派人来了,这可查有实证,你怕什么?”   黄栌哼了一声,“我怕什么?我敢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老虎屁股我也敢摸!”   绿如意“嘻嘻”笑道:“那今夜里我先摸摸母老虎的屁股。”   黄栌一把推开他,说:“今个夜里你可别折腾我了,我可累得连腰都断了……”说着,鼾声大作,呼呼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10时,黄栌才醒来。她睁开眼睛,明晃晃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绿如意已穿好军装,笑吟吟地在椅子上望着她。   “黄小姐睡得挺香,还说梦话呢。”   “我说什么了?”黄栌揉揉眼睛,坐了起来。   “你说,绿如意,我要嫁给你,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绿如意说完,得意地大笑。   “你想得倒美,你要娶了我,你得戴一大摞绿帽子,要不然你怎么姓绿呢!”黄栌说完,一骨碌下了床,冲向卫生间。   绿如意望着她的背影,洋洋得意地哼起了小曲。   上午又审讯姚海弘,他昏死过去几次,虽然又动了刑,他还是没有招供。   他倒是条硬汉子。黄栌暗暗地佩服。   绿如意提醒她说:“他可是蒋经国手下的红人,光武部队的骨干,这要是让小蒋知道了,你黄栌还不得连饭碗都砸了。”   黄栌正在气头上,骂道:“他是屎壳螂趴铁轨——假充大冒钉,如今撞到老娘的枪口上了”。   这时,刘吉祥灰头灰脸地溜进了黄栌的办公室。   “你是干什么?”黄栌擦拭着姚海弘溅到她胳膊上的鲜血。   “我来向你通报点情况。”刘吉祥神秘地说。   “什么情况?”   “你们的判断可能有误……”   “怎么有误?”   “小姚昨天上半夜一直跟我喝酒聊天,他怎么可能到你书房呢?”   黄栌眼皮部没抬,你怎么就清楚他没有进我的书房?难道他中途没有借故去厕所吗?难道你就没有中途上厕所吗?   “可是每套房间都有卫生间呀,他是上了几趟厕所,都没有出房间呀。”刘吉祥说话时紧紧盯着黄栌的脸。   “你别那么看着我,好像要把我吃下去。”黄栌瞪了他一眼。   “我看到我干妈就这么个眼神。”   “那是你干妈,我姓黄,她姓蔡。”   刘吉祥眼睛不敢看黄栌,转向墙壁上的一副照片,那是白蔷、白薇,白蕾、妹妹黄妃和黄栌1948年秋天在南京中山陵前的合影,背景层林尽染,中山陵巍然挺立。   刘古祥嘟囔道:“我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有些怪异……”   黄栌满有把握地说:“我是有证据的,我为什么不抓你,不抓金炽,而偏偏抓他?!”   刘吉祥的目光又落石黄栌左手腕戴的一块瑞士梅花金表上。   “教务长,您手上这块梅花金表份量够重的,谁送您的?”   黄栌不耐烦地说:“你是没话搭啦话,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出去吧!”   黄栌一挥手,做出一个送客的手势。   刘吉祥迟疑地朝门口走。   “站住,刘吉祥!”   黄栌一声大喝,吓得刘吉祥像一具僵尸,不敢动了。   “教务长,您有什么吩咐?”   “你经常到书房附近转悠什么?!”   “我,我是个书虫,看到里面那么多书,眼馋。”   刘吉祥有些紧张,额头上冒出虚汗。   “我怎么看不出来,你爱读书呢?”   “我喜欢读书,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帝王图。”   “你倒是说的一套一套的,都是跟你干妈学的吧?”   “干妈有时也跟我学习,我读的书比她走的路多。”   “你就耍贫嘴吧,你干妈回来,我跟她把你说的话给她重复一遍,看她如何收拾你!”   刘吉祥堆着笑容说:“我干妈疼我还疼不过来呢。”   黄栌一挥手,“走吧,我还有好多乱事没处理呢,昨夜半宿没睡。”   刘吉祥走到门口,回头对黄栌说:“慎之又慎,刀下留人。”   黄栌连头也没抬,“走吧,快操练去吧。”   中午吃过饭,绿如意约黄栌骑马到外面转一转,散散心。   绿如意从马圈里挑选了两匹良种宝马,一匹白马,一匹黑马;黄栌骑上白马,绿如意骑上黑马,两个人纵马在军校外的小路上狂奔,沿着河边,奔向小树林。   金三角的秋天,蔚蓝色的天空漂浮着轻絮般的白云,白云无忧无虑悠悠远去。金黄色的树林就像一匹匹黄缎子随风飘荡,在树林的西侧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香蕉林。   黄栌说:“如意,你可不能再吸毒了,都剩一把骨头了,我估计你骨头都变黑了。”   绿如意叹了口气,“当地人把吸鸦片当吃饭喝水,我整天窝在那里,也是无聊,靠洗这个打发日子。我的长官李弥将军早回台湾了,蒋总裁整天叫喊反攻大陆,可是哪里有希望呀。大陆一天天强大,毛泽东的统治挺稳定,美国人从心里也不希望帮助蒋总裁光复大陆,难度太大,弄不好要发生第三次世界大战。”   黄栌拽了一把马缰绳,“可怜那些潜伏在大陆的兄弟姐妹们,在共产党的铁幕下忍辱负重,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才能重见天日?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国军重整江河?”   绿如意说:“我看有点天方夜谭。”   “你怎么这样灰心,长敌人的志气。”   绿如意望着河面,亮闪闪的一片光环。   “如果美国人真心帮忙,那还有希望,特别是寄希望在中国的内乱方面。”   “毛泽东很有政治手腕,你看,今年都把敢于提不同意见的心腹大将彭德怀扳倒了,他长征路上主要是依靠林彪和彭德怀两名虎将。”   绿如意说:“彭德怀不过是一介武夫,有勇无谋,我看中共内部潜伏着更大的对抗力量。”   “是哪股力量?”   “不好说,中国历史就是一部内耗史,一直都在斗,千古之迷,烛影斧声。现在中共和苏联关系也是日益紧张,中共的威胁也来自苏联,北极熊也是很厉害的,如果从北面打过来,一马平川,机械化部队加空军,势如破竹。”   黄栌沉吟一忽儿说:“所以我去年给总统府和国防部的报告上分析得十分正确,在张家口宣化地区,中共一定有重要部署,有新式武器,据可靠情报,中共正在研制原子弹,试验地点在新疆,中共已成立一个专家小组,其中不乏从海外归来的核武器专家。”   绿如意挥了一下马鞭,“我一直纳闷,蒋总裁为什么不研制原子弹?现在的战争不仅是常规作战,更重要的是要有高新科技,空中优势,打的是现代化战争。”   黄栌说:“蒋总裁何尝不想研制原子弹,他在抗战胜利初期,就尝试原子弹的研制工作。日本广岛、长崎遭受美国原子弹攻击后,原子弹成为二战结束后举世瞩目的新科技。日本宣布投降不满两个月,国民政府驻瑞典大使何风山从斯德哥尔摩给蒋总裁发去一封密电,密电内容是,根据瑞典新闻,莫斯科科学院物理研究所自1934年在卡普甲教授的督导之下,已完成分离原子的试验,用苏联制造爆炸性原子的方法,制造原子弹,其成本比美国人制造的原子弹低。10天后,军事委员会专门管情报工作的郑介民中将厅长也发给蒋总裁一份《情报辑要》,是军统局驻伊朗德黑兰的情报黄于安呈报回国密电,密电称:根据参谋本部消息,德国流亡科学家在客尔巴阡山,造成新的原子弹,比美国制造的原子弹简单,力量大,成本也低。这两份密电,毕竟与中国没有直接关联,并未使蒋总裁动心,真正让他动心的是他的党内对手、桂系首领李宗仁提议的刺激。”   “什么刺激?”   “1946年1月,北平行营主任李宗仁得到一个非常重要情报,讯息称日本侵华战争期间,日本陆军部曾秘密派遣了一支技术小组,到张家口采掘原子放射性原料。日本投降后,这个小组的30多人被中共部队逮捕,其余未被逮捕的人员,全部隐姓埋名在北平藏匿。李宗仁有意按图索骥,寻找隐藏石北平城里的日本原子弹专家的下落,希望这些日本专家协助国民政府研制原子弹。”   绿如意说:“李宗仁还真有战略头脑。”   “李宗仁当时密电给蒋总裁,通报了这一情报,指出日本原子弹专家在张家口采掘了原子弹的原料,空运回国,对察哈尔、绥远各地铀产地进行探查,仅百灵庙一处,年可产铀6吨。日本投降前,日本已装有5部机器,研制原子弹,后被美国发现,将机器全部毁坏。我国应派专家商讨研究。因为蒋总裁不放心李宗仁,便私下交给军统局长戴笠一项任务,让他调查日本专家和中国研制原子弹的详细经过。两天后,戴笠派人证实了李宗仁的情报内容。经戴笠调查,日本人西野是著名的原子物理学家,在东京设置理化研究院西野专用的研究室,早在战前,日本东京大学和大阪帝国大学,以学术研究的名义,以美国进口了一部离心机,专门供西野研制原子弹之用。戴笠认为,如果李宗仁提到的日本专家西田正是西野本人的话,应该赶紧派人把他争取过来,以免西野落入其他势力手中。西野的实验室已提炼出22磅铀元素,必须尽快把西野搞到手!1946年7月24日,军政部长陈诚打报告给蒋总裁,西田已返回日本。实际在这之前,蒋总裁已悄悄部署研制原子弹的工作,负责此项任务的是兵工署长俞大维,俞大维建议由西南联大物理系教授吴大猷担任此项研制工作的核心专家,蒋介石曾在重庆接见了吴教授,他还下令拨给十万元法币的经费,以激活这项秘密计划。吴大猷向蒋总裁表示,发展原子弹,钱不是主要问题,关键是人才。蒋总裁向吴大猷承诺,美国退还清朝赔偿八国联军的庚子赔款,可以拨用作为奖助人才赴美国深造的经费,至于人才名单,则请吴大猷选拔提供,于是,在吴大猷带领下,包括杨振宁、李政道、朱光亚这批研习物理学的年轻学子,踏上了留学美国的旅途。蒋总裁召见吴大猷之后,交代俞大维,应招聘人才,继续积极展开研制原子弹工作,除了吴大猷教授,当时担任西南联大物理系主任郑华炽、化学家曾昭伦、数学家华罗庚,都是兵工署研发原子弹的核心专家。”   绿如意说:“这批专家力量也够强的。”   “然而,随着国内局势的恶化,特别是东北战场吃紧,当局的军费是捉襟见肘,研制经费不但没有扩大,还要缩减;白崇禧在1947年4月21日呈送报告,建议设立原子物理研制所。蒋总裁批示:目前国库支应说繁体,外汇亦须节用,所请设立原子物理研究所一案,拟应缓办。这样,计划大张旗鼓的的原子物理研究所,由于内战军费支出过于庞大,被迫忍痛割爱。”   这天夜里2时许,黄栌和绿如意还在床上缠绵时,多哥急忙敲门。   黄栌立即穿衣下床,冲到门口,开了房门。   “姚海弘越狱跑了!”   多哥急促地说,他已是满头大汗。   黄栌听了,大吃一惊。   绿如意在卧房听到这个消息,大惊失色,慌忙之中,穿衣出屋。   黄栌看到他,责怪地说:“你怎么穿上了我的一只绣花鞋?!”   绿如意低头一看,右脚穿着自己的黑皮鞋,左脚套上了黄栌的一只镶有金色梅花的绣花鞋。   他狼狈地缩了回去。 第4章  头发生疑   关押姚海弘的囚室在小白房子的西侧尽头,这是一间水牢,姚海弘被锁在水牢的铁柱上,他的身体浸泡在一米深的水里。   囚室的卫兵被击昏,姚海弘的同伙取走卫兵身上的钥匙,开了水牢的门,又开了水牢里锁链的锁。   深夜1时30分钟左右,军校的电闸被人拉了,一片漆黑,由于电网失去效能,姚海弘是蹬着梯子越墙而跑的,围墙上岗楼的哨兵被一支飞镖击中了后背。   “他身上有伤,不一定跑远,快带军犬去追!”黄栌向多哥下达了命令。   多哥说:“我已经派人去追了。”   “你要亲自去,增加搜索的部队。我在这里调查,看有没有可疑的线索。”   绿如意说:“看来这小子还真是书房里的盗贼,用不用调我的部队?”   黄栌哼了一声,“我的部门虽然人少,个个都是精兵强将,受过特种训练,你的老兵,一个个老眼昏花,吸毒上瘾,都成了鸦片鬼了。”   绿如意不服气地说:“姜还是老了辣。我这些老兵,个个都是老兵油子,一个顶十个!”   “算了吧。”黄栌瞪了绿如意一眼,上前与刚刚跑来的索拉教官打招呼。   正当黄栌等热火急火燎的追捕姚海弘时,金炽却利用这个空隙约苏菲到他的房间幽会,由于姚海弘的出逃,军校里乱成一团,学员的上课训练暂停一天,而且军校规定今天一天谁也不要出军校的大门。   金炽和苏菲在床上疯狂了足有一个多小时,云收雨散,两人就像两尾泛黑的鳗鱼萎缩在床上,窗帘拉得看不到一条缝,两个人赤裸无遗。   苏菲盯着金炽的眼睛:“你是不是在例行公事?”   金炽的眼睛闪烁着真诚的光辉,“不,我是真心爱你的,我有强烈的感觉,你还看不出来吗?”   “看不清,我总是生活在云里雾里,我连自己也看不清。原谅我,我在雅加达上中学时,爱上了一个小男生,他也像你这样疯狂,也说过和你说的同类的话,我完全陷进去了,好像一下子掉进了爱情的深渊,永远无底,深不可测,我在下面飘啊,飘啊,好像就像在腾飞,像鸟儿一样在欢快地飞翔,以致兴奋得睡不着觉……可是后来快毕业时,我彻底地绝望了。他的父母在美国做大生意,安排他到美国留学,替他找到了未婚妻,一个漂亮的金发女郎。他跟我分手了,一个炎炎之夏,可是我的心冷得发抖,他说,没有办法,我的爱转移了,小菲,我会永远记住你!永远记住咱们3年的同窗生活,刻骨铭心,你的爱,将照亮我今后人生的道路……”   说到这里,苏菲的热泪涌了出来。   金炽连忙从卫生间里找来毛巾,给她轻轻拭泪。   “人生就是这样残酷!女人是梨,外甜内酸,男人滋滋有味地吃,吃到最后,连心也丢了。男人是洋葱,需要一层一层地剥,剥到最后,才能看到心。”苏菲任凭泪水哗哗地流,淌到了枕巾上,湿了一片。   金炽看到她瘦小黝黑的胴体,感慨万千。   “小菲,好女人温情似水,让男人感受母亲的温暖;好女人风情万种,让男人感受烟花的风流;好女人善解人意,令男人如沐红颜知己;妇人弱心不弱智,给男人做英雄的机会。”   苏菲叹了一口气,说:“好男人是坚实的大地,让女人可以快活的栖息;好男人是挺拔的大树,让女人可以温馨的依靠;好男人是巍峨的高山,让女人叹为观止望为仰止;好男人是一座坚固的城堡,不让自己心爱的女人担惊受怕,受人欺负!人生有性别的差异,倘若男人活了一辈子都不会做男人;女人活了一辈子还不知做女人是怎么一回事,那就是白来这世上一遭!”   金炽感动地说:“说的好。小菲,虽然你不是那种绝色女人,但是你是一种大智慧的女人,你对人生的透彻和深邃深深地打动了我,让我在走投无路之中寻找到一种慰藉,一种知己般的情绪,一片生机盎然绿翠萋萋的彼岸,认识你,是我的福份。”   苏菲依偎着他,“金炽,等我们结束学业,奔赴新的战场,完成使命,我们寻觅一个和平绿色的港湾,快活地结合在一起。”   金炽的眼里泛出清澈的光辉,“对,我们想法搞到大批的金钱,去过一种真正自由的生活!你不能事事顺利,但可以事事尽力;你不能预知明天,但可以把握今天;你不能驾驭别人,但可以掌握自己;你不能卜算天使何时降临,但对一见钟情决不能放过共涉爱河;你不能延长生命的长度,但可以延伸生命的宽度。”   苏菲似乎在自言自语,“绿色的港湾在什么地方呢?法国的巴黎、瑞士的都森,瑞典的斯德哥尔摩、印度的孟买、土耳其的君士坦丁堡、加拿大的渥太华、澳大利亚的昆士兰,不,在阿根廷的布宣诺斯艾利斯!”   金炽也兴奋地说:“对,布宣诺斯艾利斯!绿色的港湾,绿草萋萋,白云如絮,忙时井然,闲时自然,顺多偶然,逆多必然,得之淡然,失去坦然,褒则常然,贬则泰然,悟通八然,此生悠然。”   金炽一跃而起,拿起桌上的威士忌酒,倒满两只高脚杯,“来,小菲,为了我们今后的幸福生活,来,干一杯!”   苏菲也一跃而起,抄过酒杯。   “来,干杯!”   “干杯!”   两只高脚杯澎的一声碰在一起,两个人一饮而尽。   金炽说:“穿上衣服吧,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有人敲门,还是小心点好。”   苏菲小声嘟囔着:“那个黄栌她忙着抓人,顾不上那么多。不过,她们整天围着书房干什么?是不是书房里有什么宝贝?金炽,你有没有参与其中?”   金炽听了一怔,“我,我为什么要参与进去?书房,神秘的书房,黄栌一天到晚锁着,她也不进去读书,这其中一定有名堂,说不定里面藏着宝贝。这种老房子一般都有夹壁墙或者暗道。”   “对了,有一次我看到一个女人从房上下来……”   “从房上下来?!”金炽听了一怔。   “对,不是书房的房上,而是连着书房的最西头的房子。”   “最西头的房子?”   苏菲点点头。   “什么时候?”   “前几天晚上,很晚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了,那天我受到索拉教官的羞辱和训斥,心里不痛快,夜里失眠了,于是一个人穿好衣服到外面透透风,来到后院,走到西头时,正见房上有个人,我吓了一跳;只见那个人轻轻从房上跳下来,好像很有功夫。看那身影,是个年轻的女人……”   “年轻的女人?”   苏菲肯定地点点头。   “对,是个女人,身段挺灵活。”   “是谁?”   “那个身影一晃就不见了,我没有看清楚。”   金炽思索着,“会是谁呢?她上房干什么?三更半夜……”   金炽眼睛一亮,“她一定是上书房了,书房里有宝贝,她是探宝人!”   苏菲听了,点点头,“对,因为西头这几间房放的是咱们训练的器械,东头连着书房……”   “这个年轻的女人到底是谁呢?不会是外面来的人吧?”   “我想不会,我追了几步,没有追上,我怕碰见巡逻队,于是赶快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你没有报告黄教务长吗?”   “没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报告她,她该问我,半夜三更到后院干什么去了?你说我怎么回答?我好好的,往污水里跳干什么,我傻呀。我觉得那个女人像苏朵,那个从大陆来的女孩。”   “像苏朵?”金炽睁大了眼睛。   苏菲点点头,“身材挺像她。”   金炽搔着后脑门,“可是她看起来文文雅雅的,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后来我悄悄来到苏朵的房间前,趴在门前听了听,里面好像有动静。”   “什么动静?”   “苏朵在做梦,在说梦话。”   “听清她说什么了吗?”   “她说,你们杀人不见血,也太缺德了!金炽,你说,如果我看到的那个人是苏朵,她也不能回屋这么快呀?这简直不可思议!”   “小菲,你快穿衣服吧,咱们还是早下手为强,防备点好。”   这时,金炽已穿好衣服。   苏菲刚拿好衣服,门口就传来敲门声。   金炽示意苏菲收拾好床铺,然后金炽去开门。   门开了,原来是俄罗斯学员舒拉。   舒拉荣光焕发,穿着一件海魂衫,下身穿一条制服裤,皮鞋擦得锃亮,泛着光泽。   “苏菲也在。”舒拉想往后退。   “进来吧,舒拉,没关系,都是同学。”   舒拉尴尬地笑了笑,进屋来,在金炽示意的座位上坐下来,金炽坐在床头,苏菲坐在舒拉的对面。   舒拉说:“闲的没事,一不训练,身体反而觉得不太舒服,刚才我和安娜打了一会儿乒乓球。”   “安娜怎么没到这里来?”   舒拉回答:“安娜一般不愿到男生宿舍来。”   苏菲讽刺说:“她大概又到索拉教官那里去了。”   安娜和索拉的同性恋传闻,众人皆知。   舒拉笑了笑,接过金炽递过来的一杯刚刚沏好的普洱茶。   金炽说:“这是云南一棵老普洱树上摘的茶叶,非常正宗,味道醇厚,你尝尝。”   舒拉尝了一口,说:“味道苦。”   金炽说:“慢慢品,苦中有甜。”   舒拉的汉语说得很好,他小时候就随着苏联专家的叔叔来过北京,他在中俄边境上居住,平时接触不少汉人,汉文能写,汉语说得比较流利。   舒拉有些坐立不安,表情局促。   金炽说:“舒拉,你怎么心事重重?”   舒拉对金炽说:“你们完事了吗?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金炽和苏菲的热恋,军校里早有传闻,这是公开的秘密。但是苏菲听了舒拉的问话,还是羞红了脸,好在她的皮肤黝黑,红晕也被黑色遮掩了。   金炽说:“我们是老夫老妻了,不在意那些情意缠绵。”   苏菲说:“舒拉,我们欢迎你来。”   舒拉说:“西方的习惯跟东方不同,东方的女人跟男人有了性关系,就有一种归属感,好像这个女人就是这个男人的一份财产了。西方女人不同,她很早的时候就知道享受这种性生活,她把它作为一种享受。西方的大学放暑假,男女同学结伴去度假,女学生的母亲会把一包避孕工具塞到女儿的挎包里,共度性生活是寻常事,只不过别怀孕就行了,怀孕是一件麻烦事。”   金炽说:舒拉,你说的有道理。这就是东西方文化的不同,中国远在春秋战国时期,社会的动荡和纷乱,消弱了对性的控制,但随着西汉大一统帝国的建立和发展,随着孔子儒学独尊地位的确立和巩固,中国社会对性的控制才真正实现。无赖出身的刘邦本来看不起儒生,当他看到儒家的代表人物叔孙通凭借礼教把一个乱无纲纪的朝廷整顿得井井有条时,他的态度变了,在秦始皇时代惶恐不安的儒生终于在汉武帝时期找到了用武之地。董仲舒的废黜百家、独尊儒术的主张终于被朝廷采纳,儒家一生主张的各种礼教,包括关于性和婚姻的礼教,便逐渐延伸到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东汉时期著名的史学家班昭,是班彪之女,她的专著《女戒》,全书仅有两千多字,宣扬三从四德,书的主旨是‘夫者天也,天固不可逃,夫不可以违也;行违神祗,天则罚之。’意思是丈夫就是妻子的天,天是不可违抗的,也无法逃避,唯一的办法就是服从丈夫。班昭在重申《礼记》中提出的妇女‘三从’原则,又提出‘四德’,即妇德、妇言、妇容、妇功。以三从四德为核心的封建礼教,在近两千年的历史中,不知扼杀多少中国妇女!它已经从根本上取消了中国女人独立的人格地位,《白虎通》中说,‘妇者服也,以礼屈从。’以义训,妇从女从帚,是拿着扫帚打扫卫生的女人。使女人在理论上和实践中都沦为男人的奴隶。可是历代的统治者们却过着奢侈淫欲的生活,晋武帝司马炎宫中姬妾多达一万余人,他每晚都拿不定主意在哪里过夜,只好坐在羊拉的车上,任凭羊拉到什么地方,他就睡在什么地方。那些聪明的姬妾就用盐汁洒在自己居住的房前灌木丛中和草地上,引羊驻足。汉末北海太守孔融曾明确提出性的享乐性质,他认为孩子不过是父母性爱欢乐的产物,父母对孩子并没有什么缔造之恩,孩子对父母也没有什么必报之德。孩子与父母之间是一种自然的亲情关系,男女之间追求性爱是主要的,生孩子不过是性爱的附属品。在他看来,结婚与喝酒并没有本质的区别。有人把中国的魏晋称作东方的文艺复兴时代,因为它的主调是人性的觉醒,遗憾的是中国的文艺复兴,并没有带来更彻底的思想革命和辉煌的技术革命,而是昙花一现地停留在气度、文采和潇洒的表面,其结果人既没有彻底觉醒,性也没有彻底抒发。   苏菲说:“据说中国的后赵皇帝石虎在位期间,到处搜集美女,一次就搜集3万多人,兵丁挨家挨户搜捕美女,抗拒者当场处决。前秦皇帝符生,瞎了左眼,他命令宫女与其他男人性交,自己率领群臣在一旁观看,还命令宫女与山羊性交。刘宋皇帝刘子业把所有王妃、公主召到皇宫,命令他的手下轮流奸淫她们,他在旁边观看。他还让宫女们脱得一丝不挂,在宫院中裸奔游戏。”   金炽说:“这些属于施虐狂,中国历代只允许男人休妻,到南北朝时期才有离婚之说,唐朝不仅在士大夫之中,在民间也多有离婚现象。唐代被明代戏剧家汤显祖称为有情之天下,人情、性情和爱情发挥极致,性爱是人情之极致,唐代是古代中华民族辉煌的年代,社会的性强制体现出更多的人情味。唐玄宗李隆基虽然通过巧妙的手段霸占了自己儿子寿王的妃子杨玉环,但两个人确是情感真挚,成为千古的爱情悲剧。唐代的女皇武则天拥有的面首张宗昌、张易之等人,虽然比起男性皇帝占有宫妃是小巫见大巫,但她彻底颠倒了男尊女卑的社会秩序,公开地使男性成为自己欺辱和玩弄的对象。”   苏菲说:“我听说唐代的娼妓业也很繁盛,长安、扬州、杭州、成都等都是纸醉金迷、依香偎玉的场所,文人也不乏风流韵事,散发着一种开放、进取、自信的时代气息,唐代是一个大胆吸取外来文化而又善于消化吸收的朝代,充溢着‘金屋妆成娇待夜,玉楼宴罢醉和春’的娇媚风情。敦煌壁画中那些美丽动人的裸体飞天,就是中国艺术中美与性的结晶,宋帝国一建立就是呈现高度疲惫的神态,它不像唐王朝生龙活虎般使地动山摇,可一进入宋朝,便觉得惶惶不可终日,不堪一击。一种虚弱、卑琐、狡诈、不自信的情绪和氛围弥漫开来,最终导致宋理学出现,使中国的性控制在北宋晚期开始了一个惊人的转折。”   金炽说:“说得对,词人柳永所唱:‘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烟花巷陌,依旧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凭偎红依翠,风流事,平生畅。青青都一饷。恳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本来宋代明令禁止官吏狎妓,但是根本难以实施。从皇帝到宰臣,以至下层小吏,宋代的治游之风甚于唐代。连北京一些著名文人欧阳修、范仲淹、苏东坡、黄庭坚等都与美妓有颇多风流史,并且写出不少充满艳情的诗词。宋徽宗赵佶喜爱名妓李师师,他突临东京妓院,正巧名士周邦彦也在狎妓,只得匿于床下。周邦彦把宋徽宗和李师师的风流韵事写成《少年游》词歌唱,触怒了宋徽宗;周邦彦差一点被放逐。这时,程颐、程颢,朱熹等人为代表的理学出现,把女人的贞操提到最严厉的程度,主张女人‘从一而终’,程颐提出‘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婚前贞操、婚后妇道等问题严峻。明代城市经济的进一步繁荣,不可遏制地孕育着新文明的机因,这种机因又巧妙地作用着思想、文化和艺术,开始与儒家礼教的殊死抗争。透过文学名著‘三言’、‘两拍’、《金瓶梅》等,可以看出世风的开放,婚前的密约偷情,婚后的红杏出墙,孀妇的妩媚风流,僧尼的情场惯战,至于青楼狎妓、酒肆调情,更是举不胜举。房中术公开问世,春宫画应运而生。清朝建立后,后宫制度进行重大变革,它结束了自秦汉以来最残忍庞大的后宫制度,嫔妃不过10人左右,宫女和宦官大大减少,宫廷开支大幅度下降。《聊斋志异》的作者蒲松龄把性爱上升到凄美的高度,从浪漫主义的角度宣扬反礼教的精神,书中虽有性爱描述,但文笔洗烁雅致,所表现的男女性爱充满美感。以《肉蒲团》为代表的另一类小说,如《灯草和尚》、梧桐影》、《海华传》等,其作品所叙不出房帏,笔墨专乎枕席,反映出礼教压迫下的病态土壤。”   舒拉称赞说:“金先生,你真是博学多才,我真是佩服你。”   金炽笑道:“要不然怎么被打成右派呢,在大陆,越是有才学,越是右派,知识越多越反动。”   苏菲说:“金炽,你对男女关系还真是有研究。”   金炽微笑着说:“人类最基本的关系就是男女关系,由于封建专制,儒教盛行,男女关系颠倒了。”   苏菲说:“金炽,我问你,人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是男人还是女人?”   “我说的是人,不论男女。”   金炽想了想,说:“家人想你,朋友念你,异性慕你。”   苏菲又问:“荣誉的最高境界呢?”   金炽说:“你已远离江湖,江湖还在传说你。”   “喝酒的最高境界呢?”   “你还知道他是谁,他已不认识你。”   “生命的最高境界呢?”   “哭着来,笑着走。”   “交友的最高境界呢?”   金炽回答:“久不联系,常在心中;朋友无须想起,因为不曾忘记。”   舒拉问:“特工的最高境界呢?”   苏菲抢着回答:“这个我知道,梅花落了,暗香犹在。一只绣花鞋破了,奔走如飞!”   金炽笑道:“回答精彩。”   这时,有人敲门。   金炽有些紧张,苏菲躲进了卫生间,舒拉走过去开门。   苏朵出现在门口,她梳着乌黑的短发。   “你们还不各回各的房间,多哥带人回来了,姚海弘没有抓住,教务长正发脾气呢!”她说完,便消失在过道里。   多哥带着两条军犬和十几个卫兵神情沮丧地回来了,他们的身上溅满泥点;一条军犬跑瘸了腿,腿上缠着纱布。   “他能逃到哪里呢?真是见了鬼了!”黄栌咆哮如雷,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绿如意劝道:“肯定有内应,谁击昏了看守?谁拉了电闸?又是谁放他逃走的?”   多哥见黄栌的脸色比菜叶色还要难看,劝道:“好在书房里的宝贝没有丢失。教务长,不要太着急了。”   黄栌带着多哥又来到书房仔细检查,在古典文学书柜前的地上发现了一根头发。黄栌如获至宝,立即用镊子把这根头发夹到一个小盘子上,她让多哥赶快去化验。   多哥走后,黄栌把书房门锁上,又把书房内的窗帘挂严,于是来到古典文学柜前,她用兜里的钥匙把书柜的门打开,拣出《金瓶梅》、《玉蒲团》、《灯草和尚》等书籍。她轻轻地按了一下设在书柜柜板上的一个按钮,书柜轻轻移动,露出一个夹壁墙。黄栌钻了进去,顺着石阶,进入一间有十多平方米的暗穴。这是一间布置典雅的卧室,屋角有一张豪华的席梦思软床,被褥整齐;床的对面是一排组合衣柜,床的一侧是张写字台,台上有一个小镜框,框内是黄栌身穿军装的风景照,背景是南京的紫金山,风景绚烂,红枫如炬。写字台上有一个风扇,还摆放着墨水瓶、纸张、笔筒等物。屋角放着一个女人用的便桶,是上海居民常用的那种便桶。床头柜上有一个维纳斯女神图案铜像的蜡烛台,台上插有5根粗粗的白蜡。   黄栌匆忙来到衣柜前,打开衣柜,只见里面挂有一排排的衣物,是四季穿的衣物,多是各色旗袍,也有女人穿用的内裤、丝袜、月经带等,衣柜一角摆有几双高跟鞋、绣花鞋和拖鞋。   黄栌仔细注视着这些用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黄栌收拾停当走出书房时,正见多哥匆匆而来。   “教务长,头发的化验结果出来了。”   “结果如何?”黄栌急切地问。   “是女性,血型是ab型。”   “什么?”黄栌听了大吃一惊。   多哥还要说话,黄栌打断了他的话头说:“到我的办公室说。”   黄栌和多哥来到教务长办公室时,绿如意正坐在藤椅上悠然自得地吸着雪茄。   黄栌把门关紧,对绿如意说:“你这烟鬼,我这屋可是无烟室,我讨厌这种古巴雪茄!”   绿如意赶紧掐灭了雪茄。   多哥又把刚才说的话对绿如意重复了一遍,他疑惑的说:“姚海弘可是男人啊,怎么又出现了女人呢?咱们不会搞错吧?”   黄栌说:“姚海弘如果不是盗贼,他为什么要逃跑呢?”   绿如意说:“这种头发鉴定准不准呀?”   黄栌点点头,说:“准确无误,据统计,一个人的头发,大约有10万至14万根左右,中国人头发的平均数量约为10.8万根。一般来说,一个人每天大约脱落60根,人们头发的颜色不同,黄种人和黑种人的头发大都是黑色的,白种人的头发以金黄色居多。头发的颜色不同,是由于其中所含的不同色素造成的。一般来说,头发每天长0.4毫米,头发的生长期大约为2至7年。一根头发可以判断性别、种族和血型,据测定,女人头发中含有锰和镍,一般是男人的1倍至3倍。”   绿如意问:“头发那么细微,其中所含的某些元素又是那么稀少,怎样测定它们的含量呢?”   黄栌说:“用现代化的技术中子活化分析、能量色散x荧光分析、质子激发x射线分析法等,把头发用中子照射,会使头发中的元素具有放射性,不同的元素射出的两种射线的能量不同。因此,只要用仪器测量两种射线的能量,就可以推算出头发中含有什么元素,含量是多少。这种中子活化分析法,又快又灵敏,能够测量出一百亿万分之一克的元素。在头发中,有的化学元素的含量,只有百万分之一至亿万分之一,用中子活化分析法也能准确地测量出来。”   多哥问:“用一根头发,怎么能查出是什么样的血型呢?”   黄栌说:“头发中也含有血型物质,这种血型物质存在于头发的髓腔中,外面被角质蛋白紧紧包裹着,只要把头发洗净,敲扁,剪碎,使头发髓腔中的血型物质暴露出来,然后用特殊办法化验,就能查出血型。当然,出了头发以外,用眉毛、鼻毛、胡须、腋毛、阴毛之类,同样可以查出血型。一根头发可以断定主人的性别、血型,甚至居住环境、营养状况、大致年龄、人种等。我在美国间谍训练班学习时,一次教授告诉我的,警察在调查一件凶杀案时,在现场找到凶手的一根头发,用紫外线灯照射,发出明显的荧光。一般的头发在紫外线照射下会出现明亮、蓝色、有光泽的边缘,但那根头发是用人工染色的。这样警方很快锁定一个染发的嫌疑犯,很快破案。”   绿如意叹道:“头发断案,真是太神奇了!”   黄栌说:“姚海弘跑了,这根头发是不是他的同案犯留下的呢?ab型血,女性,现在要查一查军校内ab型血的女人,赶快查!”   绿如意说:“会不会是军校外的人呢?”   黄栌断然说:“她能击昏看守,拉电闸,不太像外面的人。”   吃过晚饭后,黄栌命令军校内的所有女人到医务室去验血型。   血型检验结果,有7个女人是ab型,其中有索拉、苏朵、苏菲。   黄栌想:索拉是她忠实的部下,她躲避了犹太人对她的通缉和报复,她对自己肯定是感激涕零,她不会做这种事情。可是黄栌转念一想:如果她为了金钱,为了利益,受雇于某个间谍组织,譬如说美国中央情报局,或者苏联克格勃,但是她是不会委身于中共的反谍机构的,因为中共不屑于和这种人打交道。书房里藏匿的这两份特工名单太有诱惑力了。   苏朵仍然是一个谜,她的优雅的举止,彬彬有礼的谈吐,渊博的学识,以及对中共的刻骨仇恨,让黄栌印象深刻,挥之不去。   黄栌最希翼的嫌疑人是苏菲,她对这个皮肤黝黑、眼睛明亮、个子矮小的印尼华裔女人有着与生俱来的嫉妒,由于莫名其妙地与金炽一见倾心的情愫,床上动作的默契,使她对这个沉默寡言的女人产生一种仇恨,可是她又总找不出苏菲的一点破绽。如果这个书房里的盗贼是苏菲的话,那么她可以剜去金炽身上的一块肉,这该是多么酣畅淋漓的事情。   可是苏菲跟姚海弘是什么关系呢?是同伙吗?黄栌想像不出苏菲跟姚海弘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苏菲在窥视两幅梅花图,那么她受雇于谁呢?难道是印度尼西亚的情报机构?   这真是一个谜,解也解不清。   这两天,书房里平安无事。   放在书桌上的打火机里依旧是老样子,一片空白。   绿如意自以为立功了,他送来了装有微型摄像机的打火机,这几天如鱼得水,没有返回的意思。   索拉教官为了补偿由于姚海弘逃跑军校混乱临时停课两天的损失,带领着其余19名学员进行着紧张的训练。她带领学员翻山越岭,急行军走了有几百里路,在过一段湍流时,一个匈牙利学员险些被急流冲走。   黄栌趁索拉率领学员外出训练之机,带着多哥等人仔细搜查了学员们居住的房间,特别是重点搜查了金炽、苏菲、苏朵、舒拉等人居住的房间,苏朵房间里多是文史书籍,连女人平时用的化妆品都没有,她崇尚自然主义,从来不化妆。金炽和苏菲的房间井井有条,黄栌没有找到疑点。舒拉的房间里有一本关于苏联克格勃秘闻的俄文书,黄栌曾到过他的房间,看到过这本书。舒拉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是中国春秋时期的圣人老子说的一句话,他要研究克格勃的历史。在舒拉房间的桌子抽屉里发现了舒拉和家人的一些泛黄了的照片。   黄栌又光顾了姚海弘居住的房间,还是没有找到新的有价值的线索,抽屉里依然摆放着他和蒋经国合影的照片。   黄栌还检查了索拉的房间。   索拉由于是教官,她的待遇自然和学员不一样,她居住在前院,是一套二室一厅的房间。   黄栌用万能钥匙打开了这套房间,屋内东西狼藉,小客厅内水果罐头、肉食罐头堆积在一隅。茶几上摆放着几个空壳椰子、一把水果刀、几瓶啤酒。壁上挂着一幅莱茵河秋景的油画。屋子里弥漫着发霉的味道。   黄栌走进索拉的卧室,宽大的席梦思双人床,被单凌乱,双人枕上沾着油污,黑绒的窗帘遮得严严实实,一股难闻的体味扑鼻而来。   黄栌不由得用手掩住鼻子。床下是3双宽大的软布底拖鞋,屋角的一个木椅上堆着没有洗的旧衣服。   黄栌打开一个老式衣柜,柜内是索拉平时穿的衣物,下面有一个皮鞭子。   黄栌感到纳闷:衣柜内怎么会有皮鞭?   她拿起这个皮鞭,沉甸甸的,把柄已经陈旧;然后她又把皮鞭放回原位。   黄栌又走到另外一间房屋,这间房屋被用作临时仓库,更是凌乱狼藉,有一辆废弃的摩托车,一副铁哑铃,几个纸箱子;一个破旧的黑色工艺品柜,柜内摆放着德国工艺品,有狮子木雕,标有纳粹标志的德国玩具汽车、帆船模型等。在工艺品柜顶上有一个小镜框,框内是一个德国年轻女子泛黄的照片,穿着党卫军军服,风姿绰约,微笑着的面容,背景是集中营。   黄栌凑近一看,认出是年轻时的索拉。   多月如白驹过隙,转眼即是百年。   黄栌不禁涌起一片感慨。   黄栌在工艺品柜下面的抽屉里发现了几个相册,她打开像册。一本是索拉年轻时和家人的合影,一本是她在集中营时服役的情景的照片,一本是她在逃亡到南美洲在阿根廷、巴西、智利照的照片,这时的她身材臃肿,整过容,戴着墨镜,拄着双拐。   最后一本相册打开时,让黄栌目瞪口呆。   原来这是索拉和法国学员安娜同性恋的照片,这些扭捏作态的裸体照片让黄栌感到恶心。   她不愿再看下去,于是合上像册。她早就听说索拉和安娜的同性恋丑闻。同性恋在西方早已流行,已经不算什么新闻,一些同性恋专家还在极力宣扬在法律上允许他们组成家庭,但是黄栌从心里厌恶同性恋,一想起这些就毛发悚然。   黄栌回到办公室时,正见一位和她年龄相仿的妙龄女郎正坐在她的座位上等待着她。   这位女子身段窈窕,满脸妩媚,容貌娇美,举止娴雅。   “白蕾,你怎么来了?”黄栌笑吟吟迎上前,拥住了她。   这位不速之客正是梅花党主席白敬斋的三女儿、梅花党东欧地区负责人白蕾。   白蕾吻了一下黄栌,说:“我去泰国办事,路过这里,看看你。”   黄栌说:“看到你真高兴,你是越来越漂亮了。”   白蕾端详了一下黄栌,笑着说:“你才是丛林里的美人,好姐姐,天气好热,快给我弄点椰子汁。”   黄栌从冰箱里拿出两个大椰子,又取过两根吸管,分别插入已有孔的椰子内。她把一个椰子递给白蕾。   “喝吧,这椰子熟了。”   白蕾接过椰子,用吸管吸着椰汁。   白蕾说:“我这次给你带来了一个见面礼。”   “什么见面礼?”   “一个大活人。”   “什么活人?”黄栌听了有些迷惑。   “这是我在仰光捕获的一个猎物,是我施展美人计捕获的。他是缅甸共产党游击队的联络官。”   黄栌笑道:“我要他做什么?”   白蕾说:“他知道不少缅共的秘密,知道缅共游击队总部在哪里?你在这地盘上混,可以拿他做为与缅甸军政府交易的法码。”   “哦,妹妹真是太聪明了,那不是也招来麻烦吗?这金三角一带,缅甸共产党游击队挺活跃,他们会不会来找麻烦……”   白蕾又吸了一大口椰子汁,神秘地说:“你要做得神不知鬼不晓,不让缅共察觉不就行了吗?”   “那个人在哪里?”   “我交给多哥了,他正在招待他呢,我来时没有见到你,交给他了。”   “这个缅共探子叫什么名字?”   “多努,是个美男子呢,我是在仰光的社交舞会上认识他的。”   “美男子遇到美女了,要不然怎么能进你的套儿?”   两个人开怀大笑。   “小蕾,说说,他是怎么进你的套的?”   白蕾两天前在仰光参加一个上流社会的舞会,她的目的是寻找猎物,获取情报。舞会上一个风度翩翩的富商前来邀舞,正是多努。白蕾深谐谍海生涯,看出他不是一般商人。多努会一些英语,他被白蕾的姿色深深吸引,想钓鱼上钩,白蕾谎称是台湾留学生,正在仰光大学就读。两个人眉来眼去。多努显然已经飘飘然,加上多喝了几杯白兰地酒,他邀请白蕾到他居住的公寓做客。白蕾欣然答应,于是白蕾乘坐多努的轿车来到一座豪华的公寓内。这座公寓是缅甸共产党一个地下据点。两个人进入卧室,激情难耐,褪尽衣物,在床上各自使尽手段。多努心满意足,酣然睡去,白蕾在她的房间寻找到缅共的一些重要文件,还有一部电台,藏匿在地板下。多努第二天上午醒来,发现自己已被倒吊子在天花板上。白蕾说明身份,向他说明利害,不然让他归天。多努在众多物证面前,照实交待。白蕾让他脱离缅共,投奔政府。多努叛变,表示愿意配合白蕾,并恳切要求白蕾做他的情人。这一要求遭到白蕾拒绝,多努无奈,只得认命,依照白蕾的要求,来到了金三角梅花党特务军校。   黄栌高兴地对白蕾说:“你这个猎物对我们大大有用,小蕾,晚上我给你接风,请你吃猴脑和蛇宴!”   晚宴在军校的餐厅举行,除了白蕾、黄栌、多努,还有绿如意、多哥和索拉教官。   桌子是特制的,桌子中央有个小洞,桌底下是安放关猴子的铁笼。待宰的猴子身穿锦衣,锁在特别的铁笼内,笼顶露出被捌住不能乱动的猴头,猴子的眼睛骨碌碌乱转。   白蕾还是第一次看到这般情景,觉得好笑。   多努一本正经地坐在她的对面,旁边是索拉教官。   桌底铁笼的高度正好可以把猴脑袋从桌底探出桌面来。黄栌用刀把猴子脑顶的毛发剃干净,淋些烧酒消毒,用刀背往脑壳上一敲,在猴子吱吱哀嚎声中掀开它的头盖骨,露出白糊糊的一团猴脑。   黄栌喊道:“开吃,用小银匙,沾点佐料吃。”   众人用小银匙,一个人挖一小匙,吃起来滋滋有味。   吃过猴脑,黄栌吩咐厨师把四只蛇胆扎在一个银叉子上,旁边一个银盘子里放着一枚带把银针、一只小银夹子。每个人面前放有一杯白兰地酒。由厨师把四只蛇胆扎破,在每个人酒杯里各滴下一滴蛇胆。   黄栌兴奋地说:“大家干杯!蛇胆有活血、止渴生津的功效,又能开胃、消滞、驱风、除湿,来,干杯!”   众人干杯后,厨师端上来煎炒烹炸蛇肉,最后端上来一只巨型银鼎,里面是鸡丝、蛇丝、鱼翅、鲍鱼大杂烩。   白蕾笑道:“你们这里的生活不错嘛,比台北更有滋味。”   黄栌用竹筷夹起几根蛇丝,放进嘴里,说:“小蕾,我这是欢迎你,平时也不这么铺张。”   多努说:“白小姐可以在这里多住几天,这金三角有滋有味的东西还多得很呢。”   白蕾白了他一眼,说:“你要赶快立功,立功请罪!不然,就像吃这猴脑一样给你洗脑,我姐姐可比我手段高,以后你要听她调遣!”   多努不敢再多说话,连声说:“对,我服从领导,一切照办,一切照办,不敢有二心。”   白蕾撅着嘴说:“你们缅共怎么跟中共不一样?中共里有那么多的硬骨头,缅共里是不是像你这样的好色之徒很多?”   多努脸一红,不吱声了。   吃完晚饭,黄栌带着大家来到院后的温泉洗浴,这是军校围起来自用的一片温泉,温泉旁边有更衣室和小卖部,上游是女人区,下游是男人区,中间有两米高的一道隔板。   黄栌带着白蕾、索拉来到女人区,3个人像3尾小白鱼溜进泉水中,黄栌望着白蕾光溜溜的身体称赞道:“妹妹真是神韵,怪不得多努一眼就看上你了。”   白蕾用泉水撩了一下黄栌,笑着说:“姐姐的风韵更迷人,就像金三角美丽丛林里盛开的一只古梅。”   索拉只在水面上露出一个脑袋,尴尬地说:“相比之下,我就逊色多了,像一只大水桶。”   黄栌笑道:“索拉,你别作践自己,人都有老的时候,你年轻时的照片多魅人呀,肯定有不少党卫军军官惦记你。”   白蕾轻轻地用泉水浇灌着自己丰腴白皙的胴体,快活地说:“人要永远年轻就好了,青春一过,有谁来收拾我们呢!”   黄栌说:“吃了蛇宴,把体内的风湿都从毛孔逼出来了,腋下、腿弯处都会有黄色的汗渍,必须洗洗,这样才清洁。”   几个人洗浴完穿好衣服返回时,白蕾看到一个英俊的俄罗斯青年学员迎面而来,他的风度和举止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个人是谁?”   黄栌回答:“是个俄罗斯学员,叫舒拉。”   “舒拉?多帅的俄罗斯小伙子!”白蕾由衷地赞美道。   “怎么?感兴趣吗?如果感兴趣,我给你介绍一下。”黄栌露出一脸媚容。   多努在一旁听了,感到有点不自在。他微装没有听见,用脚踢着路边的小石头。   白蕾就是厉害,很快和舒拉混熟了。她本来应该尽快赶到泰国曼谷去执行任务,但是却推迟行程留了下来。多努留在他自己的房间里写回忆材料。   这天晚上,白蕾又走进舒拉的房间。   舒拉正在练习拳击,他停止了拳击,热情地招呼白蕾入座。   白蕾带来一瓶香剂,在屋里喷了喷,一股花香弥漫开来。   “这是什么神奇的东西?”舒拉问。   “这是一种净化房间的香剂,你屋里空气不太好。”白蕾目不转睛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蓝眼睛金黄头发的小伙子。   舒拉给她沏了咖啡,坐在她的对面。   白蕾问:“这里的生活适应吗?”   舒拉点点头,“就是天气热一些。”   白蕾说:“我还是想听听你讲一些关于苏联的故事,你讲讲当年列宁遇刺的情况。”   舒拉说:“那是1918年1月14日,列宁在来哈伊洛夫斯基骑术训练学校,向一支正要开赴前线的队伍演讲后,在回去的路上,汽车被一些人袭击,他们开枪向列宁射击。坐在列宁身边的泼拉丁推开了列宁的头,子弹擦过泼拉丁的手飞了出去。当时,列宁的妹妹玛利亚·伊·乌里扬诺娃也在车上。枪响后,司机开足马力拼命逃跑,终于开到了斯莫尔尼宫。”   白蕾说:“讲一讲特工卡普兰刺杀列宁那一幕。”   舒拉说:“那是童年8月30日,列宁到米切尔森工厂去做演讲。当天红会党人在彼得格勒暗杀了布尔什维克党领导人乌里茨基。契卡得到消息,劝说列宁不要出去,但是晚了一步,列宁已经在这个工厂做演讲了。英国情报特务西德利·赖利收买了社会革命党人多娜·卡普兰混在工人群里。当列宁从工厂里走出来时,一个假扮成水兵的特务拦住群众,当工人把他推开,他又假跌一跤,阻挡向外走的工人,让列宁走进一个空场。当时,有几个女工走过来跟列宁讨论有关粮食供应的问题。列宁一只脚踏在汽车的踏板上,回答她们提出的问题。卡普兰瞅准这个机会,掏出手枪朝列宁射击,列宁重伤倒地。这时,另外一个人,把手伸进口袋,也想走近汽车。司机立即大喝:‘不准走过来,否则我开枪啦!’把那个人吓跑了。工人冲出来,捉住了卡普兰。当列宁被扶上汽车时,他脸色苍白,袖子上都是鲜血。人们想找医生给他急救,但是列宁却说:‘立刻把我送到克里姆林宫,不要在别处停留。’列宁被送到克林姆林宫后,立刻找来医生急救。后来经过精心治疗,列宁枪伤虽然痊愈,却已大大影响了他的工作能力和活动能力。列宁受枪伤后,凶手卡普兰在捷尔任斯基没有对她审问前,就已被克林姆林宫负责保卫工作的将军枪毙灭口。捷尔任斯基感到奇怪,深入调查,就把暗藏的一批特务挖了出来,包括那个擅自枪毙卡普兰的将军在内。”   白蕾喝了一口咖啡,翘着二郎腿说:“你们苏联三十年代的大清洗骇人听闻,斯大林真是个迫害狂!”   舒拉说:“那次大清洗,苏共第十七届党代会选出的139名中央委员和候补中央委员中,有98人被逮捕和枪毙,占总数的百分之七十。1966名大会代表中,有1108人被扣上了反党分子的帽子被逮捕。苏联军队中5个元帅被清洗3个;11个国防人民委员会副委员长被清洗;约有20个旅的政委被清洗;15个陆军司令员中有13个被清洗;海军和空军的首脑被清洗;195个师长中有110人被清洗;苏联军队师以上的军官只剩下百分之三十九还留在原职。”   白蕾说:“共产党内部的争斗比其他党派内部的争斗更厉害,手段更高超。”   舒拉从果盘里掰开一只香蕉递给白蕾,说:“白小姐,尝尝缅甸的香蕉。”   白蕾接过香蕉,“我在仰光时吃了不少,还有菠萝、龙眼、椰子,我就喜欢吃水果,特别是热带水果,我妈妈也特别喜欢吃热带水果。”   “你妈妈在哪里?”   白蕾听了,眼睛现出忧郁的神情。   “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国民政府撤离大陆时,她没有赴台,留在了大陆。”   舒拉感叹地说:“她为了什么呢?为了一种信仰。”   “其实我妈妈和爸爸的感情是很好的,我从来没有看到他们吵嘴,他们是在重庆认识的,我妈妈是爸爸的二姨太。她跟大姨太之间关系也相处融洽,大姨太就是这所军校的校长蔡若媚。”   “哦,蔡校长。”   “对,就是白薇的生母。我二姐也一直在大陆潜伏,10年过去了,多少个严冬酷暑,我都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度过的?人生,你是多么残酷!母亲和女儿不能相见,姐妹之间不能相聚,舒拉,你觉得这还不够残酷吗?!”说到这里,白蕾轻轻地拭泪。   舒拉听了,也颇有同感:他说:“我也想到了自己的家族,流落西伯利亚,不能回到彼得堡那豪华的城堡,过着田园般的舒适安逸的生活;那种奴婢成群、园丁云集的情景。我一直憧憬着骑着高头大马,在自己的庄园里游猎,在湛蓝湛蓝的湖边垂钓,这才是生活,这是贵族的生活!”   白蕾说:“可是,共产党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贵族是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   舒拉听了哈哈大笑,这是赤化宣传啊,世界上哪里有绝对的平等?   白蕾说:“是啊,中国的古典文学名著《红楼梦》里,贾府上的看门老头焦大是不会爱林妹妹的,《西厢记》里的相国小姐崔莺莺也不会爱上卖油郎的。舒拉,咱们还是换一个题目吧,说说你们的赫鲁晓夫同志。”   舒拉不屑一顾地说:“赫鲁晓夫?他是一个典型的伪君子,野心家,阴谋家。”   “你怎么这么评价你们的的总书记?”   “1953年,赫鲁晓夫在斯大林逝世后当选为苏共中央第一书记,为了夺权,他一开始就利用斯大林和列宁在人们心中的威信,标榜自己是斯大林最亲密的战友。另外,他拼命安插自己的人,1955年7月,约百分之五十的中共委员都被撤换,在苏共二十大,赫鲁晓夫发表了《秘密报告》。马林科夫,莫洛托夫在《秘密报告》的袭击下,措手不及,败下阵来。马林科夫和莫洛托夫决定给予还击,他们联合党的元老1957年6月18日,召开党中央主席团会议,准备以主席团的多数,迫使赫鲁晓夫辞职。赫鲁晓夫利用国防部长朱可夫召集在莫斯科的中央委员于6月22日开会,并由朱可夫派喷气式飞机从各地运送赫鲁晓夫一派的的中央委员来到莫斯科。支持赫鲁晓夫的莫斯卡连科元帅带领军队进入克林姆林宫。赫鲁晓夫在会上宣布马林科夫和莫洛托夫为反党集团,克拉勃也配合军官支持宫廷政变。赫鲁晓夫为了拉拢朱可夫,称他为‘我们时代的英雄。’但是由于朱可夫权利日益增长,赫鲁晓夫又开始对付朱可夫。首先任命同朱可夫不和的可涅夫当国防部部长,以牵制朱可夫。另一方面挑拨朱可夫同布尔加宁的关系。1957年10月26日,朱可夫访问南斯拉夫和阿尔巴尼亚回到莫斯科,刚下飞机,就在机场听说了赫鲁晓夫撤掉他国防部长职务的消息,这攻其不备的突然袭击,使朱可夫无法调动军队还击。接着,赫鲁晓夫召开党中央会议,宣布朱可夫搞个人迷信,是拿破仑式的野心家和阴谋家。”   白蕾说:“赫鲁晓夫是搞政治的老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朱可夫被撤职后,只保留一个党籍和元帅的空衔。军队大清洗,许多将军先后死去,死因大多是心脏病和精神崩溃,其中很多是自杀而亡。”   白蕾说:“赫鲁晓夫一方面利用军队,另一方面利用克格勃,巩固他的政权。苏联克格勃现在已在全世界建立强有力的间谍网,奥地利首都维也纳是克格勃的活动中心,他们在这里搜集西方国家核武器情报。捷克公使馆的新闻秘书符拉迪斯拉夫·白特曼就是一个间谍头子。意大利是北大西洋公约的组织成员国,美国第六舰队以那不勒斯为基地,因此克格勃在驻意大利罗马的苏联大使馆设立一个控制中心,最活跃的地区是米兰。曾经有一个已经设法打入意大利外交部的特工,利用影印机偷印文件,他竟忘记那机器录有次数纪录,文件的印数是有规定的,因此被当场抓获。东柏林也是克格勃的重要基地,柏林始终是世界间谍战的一个黄金斗。法国军事情报失密事件屡见不鲜,一直延续到1957年。在法国海军基地土伦港有一个克格勃间谍网,法国的两个国防委员先后被捕,发现犯有出卖情报叛国罪。法国驻莫斯科大使戴让成为克格勃争取的目标,他的住所被安放了窃听器,克格勃还派了两名特工混入使馆,一个成了戴让的司机,另一个女特工当了戴江的贴身侍女。克格勃发现戴让年过半百,依然好色,于是预先布局,让一个漂亮的女特工与戴让相识,并很快坠入情网。当戴让和那位女特工出现在某宾馆房间的床上时,女特工的‘丈夫’突然出现,将戴让痛打一顿,并扬言将丑闻公布于众。戴让向一个克格勃高级官员求情,此事便不了了之,戴让从此欠下克格勃的人情。克格勃便用同样战术对待大使夫人却没有奏效,因为那个负责色诱大使夫人的克格勃男特工喝醉了酒,躺在床上睡熟了,大使夫人颇觉无趣,偷偷溜走了。于是,这位男特工被除名了。奥地利警方逮捕住在奥捷边境一间农舍里的养蜂人,他专门负责监视法力斯达特空中走廊,用收藏在他12个养蜂箱里的收发报机发送情报。西德曾有一个高级官员,因为同一个克格勃女特工发生性关系的情景被拍成照片,他经不起威吓,就偷偷拍摄秘密文件交给克格勃,后被发现,他在艾斐尔山的伊瑪瑞斯狩猎场开枪自杀,也有人说,他是被克格勃杀人灭口。克格勃在东南亚建立了一个间谍网,谍报中心在日本的东京和泰国的曼谷;克格勃在缅甸的仰光和新加坡、中国的香港都有间谍组织。新加坡的苏联大使馆馆内没有游泳池,网球场,蒸汽浴室等设施,住在大使馆的大批中国通,是苏联设在新加坡对付中国的一支别动队。苏联在新加坡还有一个活跃的记者团,包括有塔斯社,真理报等报台记者,这些人大多数是研究中国的专家,他们每天查阅华人报刊,特别是从那些亲北京的报刊里收集有价值的情报。苏联驻泰国大使馆正式外交官有25人,但苏联使馆不雇佣本地人当职员和工人,厨师、司机、仆役、勤杂工等都是从莫斯科派来的,这些人不算外交官,不持有外交官员护照。去年以来,泰国当局曾多次拘捕和驱逐打着贸易代表、使馆新闻官和塔斯社记者各种招牌的克格勃。克格勃最担心的莫过于他们中的成员的背叛,苏联驻老挝大使馆一名文职人员背叛,向西方寻求政治庇护,随后苏联使馆悄悄地撤走了百分之三十五的职员,免得他们的身份被暴露。”   这天晚上白蕾兴致勃勃地与舒拉交谈很晚,以至第二天早晨还在梦中,早晨7时许,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她擒获的缅甸共产党高级联络官多努在房中死亡。 第5章  太虚幻境   当白蕾走进多努居住的房间时,只见他穿着白色内裤平卧在床上。床头放着一台电风扇。   黄栌告诉她,验尸结果是窒息死亡,尸体上没有任何伤痕,死亡时间大概是夜里4时左右。   多哥说:“他以前是不是有心脏病?是不是因心肌梗塞猝死?”   白蕾说:“刚和他认识不久,没有听他说有心脏病史。”   黄栌在房间走了几个来回,疑惑地问:“会不会是他杀呢?”   多哥说:“可是凶手为什么要杀他呢?”   黄栌看了看床头柜上摆放的两个空酒瓶子,是威士忌酒瓶。   “他睡觉前一定喝了大量的酒。可是经过化验,酒里没毒,解剖一下尸体吧。”   尸体解剖的结果,胃里只有残留的食物,没有发现毒素。   白蕾检查了卫生间,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她的目光落在电风扇上。   床头柜上的电风扇已经陈旧,扇页上已经泛黄。   白蕾问:“每间屋子里都有电风扇吗?我的房间怎么没有?”   她的提问引起了黄栌的注意。   黄栌走到床头柜前,对,这间房屋本来没有电风扇,这是哪个房间的电风扇,怎么到了多努居住的房间?   白蕾说:“凶手把电风扇打开,定时器定时,强风使入睡的多努全身汗毛阻塞,造成窒息死亡。因为人不仅仅是用鼻子呼吸,还用全身皮肤上的汗毛孔呼吸,如果长时间造成皮肤呼吸困难,最后将导致死亡。凶手正是抓住多努狂饮喝醉的状态,用电风扇劲吹使多努窒息而亡。多努浑身仅穿一条内裤,也有可能多努的衣服是凶手脱的。因为他喝得烂醉,都不一定自己脱衣服……”   黄栌眼睛泛光,“小蕾,你分析得有道理,现在要查清这台电风扇是哪间房屋的,因为有的房间配置了电风扇,有的房间没有配置。”   检查结果,这台电风扇来自金炽的房间。   金炽闻言吓坏了,竟尿湿了裤子。   他被多哥戴上了手铐。   “我冤枉啊!冤枉!”他大声地叫道,声音在军校内回荡着。   “我的屋里是有电风扇的,可是谁知到它怎么到了缅甸探子的房间?他不是我害死的呀!”   金炽被关进审讯室。   这时最得意的要算是黄栌了。   金炽终于被我牢牢地攥在手心里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她暗暗想道。   白蕾寻思:金炽为什么要害多努?难道他是缅甸共产党的探子?听说多努身上有缅甸的重要情报,杀人灭口?   这时,白蕾猛地起了多努没有写完的回忆材料,于是快步来到多努居住的房间。   多努写的材料不翼而飞。   连他使用的那只钢笔也没有下落。   桌上只有墨水瓶。   白蕾感到事态严重。   昨天一夜,书房平安无事。   黄栌思忖:暗杀多努的人可能是缅甸派来的杀手,也有可能是暗藏在军校内部的中共特工。   那么,这个中共特工究竟是谁呢?   黄栌决定从审讯苏菲入手。   审讯室里,惊恐不安的苏菲被带了进来。   黄栌冷笑着打量着苏菲,苏菲被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不敢正视黄栌,低垂着眼睑。   黄栌厉声问:“苏菲,昨天夜里,你在哪里?!”   苏菲慌忙答道:“我在自己屋里。”   “在哪里?!”   “在床上。”   “有谁能证明?!”   苏菲一时语塞。   “你是不是中共的探子?!”   苏菲额上出现了汗滴,“我不是,我对共产党有刻骨仇恨。”   “你跟缅共有没有联系?!”   苏菲脸色苍白,“我怎么会跟缅共有联系?我连军校的门都很少出。”   “在印度尼西亚,我听说你跟印尼共产党有过接触。”   苏菲说:“他们曾经找过我,劝我参加他们的组织,让我为他们做事,但是我拒绝了。”   “我听说你的一个大学同学就是印尼共产党员。”   “就是劝说我参加他们组织的那个人,他曾经是我的的恋人,我们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分手了,大学毕业后,我不知他到哪里去了。”   黄栌冷笑着说:“看来你把政治信仰放在第一位,政治信仰会高于情感……”   “我对政治不感兴趣。”   “那你为什么到军校来?”   “我对共产党嫉恶如仇,我是为了复仇!”她咬牙切齿地说,眼睛里不再是泪光,而是仇恨的光辉。   黄栌一拍桌子,“可是在多努居住的房间发现了你的脚印,再多努喝的酒杯上有你的指纹!”   苏菲听了,面如灰色,“怎么可能呢?我一夜都没有出过门,分明是有人在陷害我。”   她哭了,哭得很伤心。   黄栌吩咐道:“扒掉他的衣服,用电刑。”   两个彪悍的大汉上前,剥脱下苏菲的衣服,苏菲就像是一只被褪了毛的小母鸡,萎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   两个大汉搬来一座巨灯,打开电闸,巨大的灯柱射在苏菲胴体上,暴露无遗。   苏菲轻声啜泣着,泪水哗哗而下,滴湿了胸脯,顺着胸前淌了下去……。   黄栌得意地冷笑着离开了审讯室。   第二天上午9时许,苏菲招供了,她说那一夜她在金炽的床上。   金炽也如实招供,承认他们在一起同居。   这对黄栌来说也同样是个重大收获,她大喜过望,复仇的机会终于不期而至,多少个日日夜夜,她盼望着这个机会降临,以解心头之痛。   她命令卫士把精赤条条的金炽和苏菲拖到操场,分别倒吊在两个木桩上。   这就是军校的规矩,凡是苟合的男女,都要在操场上赤条条地并排倒吊3天,展览示众。   黄栌还组织苏朵、安娜等学员们集合参观,他们绕场一周,近距离经过金炽和苏菲的身边。   苏朵看到金炽铁青着脸,怒目而视;苏菲面色绯红,一直红到胸脯,她的乳房小得可怜,平平的,就像两个小面包。   绿如意和刘吉祥也加入了参观的行列,绿如意心花怒放观察仔细,被黄栌推了一个趔趄。   刘吉祥没有任何感觉,就像观看两只刚褪了毛准备下锅煮的小白鸡。   索拉教官对此不感兴趣,她没有加入参观的行列。   多努被草草葬在军校后面的乱草坡上。白蕾感到一种怅然,这个缅共重要人物,没有派上用场。他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了,死的猝然。他想起在仰光那一夜风流的情景,多少对这个土生土长的缅甸美男人有一些留恋之情。   白蕾感到军校这个地方凶多吉少,水深浪急,她在此地不愿多呆,可是舒拉这个俄罗斯英俊小伙子却像磁石一般深深地吸引着她。   这个俄罗斯贵族的后裔,不但肌肉发达,英俊魁梧,而且聪颖过人,幽趣有趣,知识渊博,有许多可爱之处。   白蕾甚至觉得,他正是自己漂泊多年日思慕想的白马王子,终生可以依托之人。   中国有句古话:千里有缘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   但是白蕾不敢造次,她不愿主动示爱或献身,选择不失尊严和风度,女人应当矜持一些,男为主动,女为被动。   舒拉喜欢东方女人,特别是青春典雅的中国女孩,其实他从心里喜欢苏朵,这个来自中国江南古城无锡的少女;苏朵不仅青春,而且典雅,颇有中国古典少女的韵味,她出身书本网,书卷气悠然,而且聪颖可爱,只是忧郁之气浓了一点。可是苏朵似乎对他没有兴趣,她静若处子,对什么事情似乎都不感兴趣,特别是男女之情,似乎成熟较晚,可是她那发育的隆起的乳房,透过轻纱般的胸衣透出的青春气息,却让他着迷。她浑身透出一种从来没有的香气,杏仁般的香气,甜甜的,非常清鲜,从那织细的发际和粉嫩色的身体透露出来。   舒拉在俄罗斯的白桦林中从未领略过这样的香气。   对冷若冰霜的苏朵,他不敢越雷池一步。   白蕾的到来,使他眼界大开,豁然开朗。正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白蕾具有贵族少女的气质,书卷气荡然无存。她的眸子明亮,身体晶莹,是一个已经成熟比较开放的东方少女。她的美丽别有风韵,软软高耸的一双白乳呼之欲出,在藕荷色轻纱般的短衫里时隐时现,特别是在她俯下身来动作的一刹那,露出的丰腴的乳沟,更让这个俄罗斯小伙子浮想联翩。   他多么想用手抚摸这神秘诱人的地域啊,但是他惧于梅花党主席白敬斋千金小姐的身份,不敢轻举妄动。   其实,教务长黄栌的容貌并不比白蕾逊色,但是舒拉觉得在她的身上多了几分霸气,盛气凌人,秀丽中多了几分风流,风流上夹杂着猥亵,猥亵中夹揉着几分媚俗。他对黄栌不太欣赏,更谈不上与之亲近。况且,黄栌的心思都在中国学员金炽的身上。   因此,当舒拉在操场上走近金炽和苏菲的身边时,更多的是惊悚和同情,他对这个浑身黝黑,光泽照人的印尼小姐毫无兴致,连她红润润的私处也不瞟一眼,在他的眼里,那只是一片沼泽地,一片烂草坡。   舒拉回到自己的房间,心情烦躁,往床上一躺,一会儿便进入梦乡。   正睡间,忽听有人唤他。   “舒拉,舒拉……”   人也睁开惺忪的眼睛,只见白蕾身穿睡裙,笑吟吟的向他招手。   他不由自主地随她飘然而去。   “咱们去哪里?”他问白蕾。   白蕾微笑不答,牵着他的手,飘出了军校,飘过茂密迷蒙的丛林,飘过翠绿的香蕉林,飘过一条银光粼粼的大河……   舒拉只觉身体软绵绵的,白蕾牵着他的手冰凉。   又穿过一层层白絮般的云层,俯身是一片时隐时现的仙山琼阁,瑶花琪草夹杂其中。   “这是什么境界?莫非到了天上人间?”   舒拉只觉身体缓缓下降,降临一片宫殿群中。   只见一个高大牌坊的题匾写着,“梅宫”两个镏金大字,两旁有梅树簇拥,各有一副对联,左联是:穿帘小朵亭亭白雪;右联是:漾月流光细细流沙。   迈入牌坊,一座幽雅的宫殿的匾额上书“琴宫”两字,两侧又有一副对联,左联是:一杯弹一曲不觉夕阳红;右联是:三匝瘦几分已晓倩月寒。   幽雅的琴声从殿堂传出,委婉动人。   白蕾牵着舒拉的手进入殿堂,正见一个优雅的家人抚琴悠弹,神态和谐。   白蕾说:琴是中国传说中的古乐器之一,据传是中国古代神农氏观察了天地的法则,体会了周围事物的发展规律,削桐为琴,绳丝为弦制作的,许多人以琴曲情怀,寄托幽思;琴音具有修身理性、禁邪防淫的作用。西晋时期竹林七贤之一的嵇康创作的《琴赋》中说:‘曲而不屈,或直而不倨;或相凌而不乱,或相离而不殊。性洁静以端理,含至德之和平。诚可以感荡心志,而发泄幽情矣!’中国古代弹琴的人,最讲求情操。弹琴时貌要庄重,心要平和,聚精会神,绝不可思想散凌,而失其音调,琴操是一个人情操气节的表现!嵇康临死前,居于高山之巅,而临肃杀之秋,弹奏一曲《广陵散》,弹完即被晋武帝司马炎所杀,从此留下千古佳话。孔子弟子子路在屋子里鼓瑟,乐声从窗中飞出,有北方边鄙之音,让人听了,总感到缺乏温厚圆润和博大从容之气。孔子听了之后,皱了皱眉头,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斥责道:‘仲由的不堪造就,从他的乐声可以断定了。’孔子的弟子冉有侍坐,听老师批评师兄,他不好插嘴,只是感到老师太过分了。孔子看见冉有不言语,向他招手,说:‘过来,冉有,你怎么不提醒仲由?先王制音,奏中声以为中节,兼有南音之律,排斥北音之扰。这是因为南方是生长发育之乡;北方是肃杀摧折之域,所以君子以执中为本,以引生为务,其音便温和居中,以顺乎生长发育之气,优哀悲痛之感不置诸心中,暴戾淫荒之念不动于形体,这才是期望的治平之风,安乐之举呀!’孔子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一下,梳理了一些思绪,才说:‘那些小人并不是这样,他们抓住末梢儿而去掉根本,固于刚愎而排斥中和,所以,他们的乐音尖利面纤弱,疏露着杀伐之气。从音乐上推求,和节中正之感不存于他们心中,温厚谦恭之态亦不现于他们形体。音乐肃杀,预示着乱亡,这也是受了北音的影响!过去,舜帝弹五弦之音,歌《南风》之诗,那欣兴之意勃然而发,如今,诸侯们对《南风》之乐仍能回味不忘。到了殷纣王时,那音乐中流露的颓废之意显而易见。舜帝是一个平常的人,他涵养正气,育合仁德,履行中庸,恭行善举,终至于圣境,君临天下。殷纣王傲慢荒淫,刚厉暴虐,终于人亡国灭。如今,仲由只是一届匹夫,一介百姓,既漠视先王的礼乐之制,又留恋于亡国之声,岂能保住七尺之躯?’冉有将孔子的话转告子路,子路听了大吃一惊,他没想到老师竟能从自己弹奏的乐声中发现如此严重的问题。他自责自问,又自答道:由的罪过,一般小人也不会犯,是我自己不自觉陷入这般境地,夫子所言,对我之病,诊断的一点都不错!他深深反省自己,不吃不喝,整整七天,一下子变得形销骨露,判若两人。孔子看到子路这个认真劲儿,只轻松地说了句:‘仲由改正缺点,又太过分了!’   舒拉感叹地说:“琴真是能通神啊!”   白蕾又说:“中国春秋时期的侠士聂政会弹琴,刺死了韩国国王,报了杀父之仇。而西汉的大文学家司马相如弹了《凤求凰》,卓王孙的女儿卓文君就跟随他私奔了。三国时期蜀国的丞相诸葛亮在孤兵空守的一座空城楼上弹琴,就吓退了北魏司马懿的压城大军。中国北宋的文学家欧阳修久病不癒,学会了弹琴就不药而癒。”   白蕾又带舒拉来到第二座宫殿前,匾额上题“棋宫”二字,两侧也有对联,左联是:天当棋盘星当子谁人敢下;右联是:地为琵琶路为弦哪个敢弹。   两人走入殿内,正见两人对弈,左面那人穿着黄袍,一团狐疑之色,在围棋棋坪旁凝思;右边那人锦衣绸缎,貌相威武,仿佛胸有成竹。   白蕾说:这是中国的围棋,远在中国的汉代,宫廷中下围棋就已经蔚然成风。围棋作为一种复杂的思维游戏,对弈颇费时日,杀得兴起,往往坐移日影。宫里下棋的这两个人,一位是中国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另一位是他的大臣徐达。朱元璋建立明朝后,定都南京。南京莫愁湖是个美丽的旅游景点。莫愁湖自古有名,乐府有:‘河东之水向东流,洛阳女儿名莫愁。’莫愁湖周围有五六里长,湖滨有座建造精美的棋胜楼,这是朱元璋和徐达下棋的地方,有‘金陵第一名胜’的美称。朱元璋常和大臣们来此宴饮游赏。徐达是明朝开国元勋,领兵南征北战,打过很多胜仗,是位足智多谋的军事家。他还是围棋高手,朝中百官往往都不是他的对手。有一年,正值百花盛开的季节,朱元璋游湖观景,看见湖畔有下棋的,便犯了棋瘾。他听说徐达棋艺很高,就命人把徐达找来下一盘。君臣上楼后,摆好棋桌,对局坐下。朱元璋说:‘听说你下棋百战百胜,从未输过,今天可要拿出真本领,在棋案上不分上下君臣,你使绝招,我也开开眼。’徐达本想皇帝不是对手不跟他下,谁知越是这样,朱元璋越说:‘这次我一定能赢你。’两人都十分用心,不轻易落子,从早晨开棋,一直下到太阳西沉,还分不出胜负。这时朱元璋眼睛一亮,看出了徐达的漏洞,便抢先‘吃’两子,脸上露出了得意的颜色,岂不知徐达沉着老练,不动声色,只是端详着棋盘上阵势,半天不下子,朱元璋见徐达沉思不已,便奇怪地问:‘将军为何这样迟疑,举棋不定?不知有什么高招?’徐达连忙站起来行礼道:‘看来这盘棋咱们和了。’朱元璋哈哈大笑说:‘和棋?咱们打赌怎么样?’徐达问:‘赌什么?’朱元璋以为满操胜券了,用手一指碧波粼粼的莫愁湖说:就赌这莫愁湖,你若赢了,这莫愁湖就是你的了。   徐达微笑说:‘请皇上往这里看。’他用手指着他失子的地方,朱元璋对着棋局细看,不禁大吃一惊,原来徐达再下一子,朱元璋的一片子就死了。朱元璋心里一急,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暗暗佩服徐达以退为进的计谋,只好点头认输了。只见徐达离开座位,毕恭毕敬地说:‘请陛下细看臣的棋势。’朱元璋走到徐达身边,顺着徐达的手指看去,整个黑子呈现出奇妙的布局,顿时喜不自胜,连声叫绝。原来徐达在行棋中,用黑字摆出‘万岁’两字。朱元璋深感徐达棋艺超群,虽然自己输了棋,莫愁湖丢了,但心里想徐达真是忠心耿耿,当场封徐达为‘大明国手’,把莫愁湖花园赐给徐达,把和徐达下棋这座楼命名为‘胜棋楼’。从此,莫愁湖果然归属徐达。徐达把楼房装饰一新,命人做了一块‘胜棋楼’金字牌匾挂在这座小楼上。在挂匾时鼓乐喧天,非常热闹,有人还送来一副对联:左联是:人言可畏,我始欲愁,仔细思量,风吹皱一池春水;   右联是:胜固欣然,败亦可喜,如何结果,浪淘尽千古英雄。从此以后,徐达每天游湖观景,进出胜棋楼,好不惬意。他对朱元璋更是感激不尽,称颂其为圣贤之君,可他哪里知道,朱元璋事后越想越恼火。他有时临幸魏国公府,一见‘胜棋楼’的金匾,心里就觉得窝囊。后来,朱元璋猜忌之心,日益严重,刑法越加残酷,连宰相胡惟庸、大将蓝玉这些功臣,都被问斩杀头。还有“瓜蔓抄”,一人被杀,顺蔓摸瓜,凡是和这人有来往的人也都被查抄株连。马皇后是淮西人,是大脚。有一户人家,在元宵节挂彩灯,登上画一位妇女怀里抱着西瓜,脚画得大了些。朱元璋认为这是讽刺马皇后‘淮西夫人好大脚’。结果,挂灯人家一家人被杀,还要追查看灯人。说是要‘清除影响’。兔死狐悲,徐达也为之寒心伤胆,想想自己,如果有人在皇上耳边进谗言,不也要遭‘狗烹’的下场吗?不如上奏本告老辞官。皇帝立刻准奏。从此,徐达以为无事了,每天闲游花园,弹琴奕棋,有时登上胜棋楼,赏景览胜。不料乐极生悲,后背上生了个疮,医生说是‘背疽’。这种病很难治,请了许多医生,吃的药渣堆积如山。很多名医告诉他,怕吃鱼腥,特别是河里的鲤鱼,如果吃了,毒疮恶化,就不可救药了。这事被朱元璋听说了,心想:我每到胜棋楼前,心里就不舒服,你徐达下棋赢了我,耀武扬威挂着‘胜棋楼’金匾,贬得我在人前抬不起头来,背着臭棋皇帝的包袱,这还是小事,有你在,我江山就不稳啊!一天,徐达正在棋胜楼上观赏湖光山色,只见一个内侍来到,手捧食盒,掀开食盒的盖子,口称皇上有旨,赐魏国公美味佳肴,补养身体,食盒里装着一个大碗,碗里装着一尾金鲤鱼,要他立刻吃下,以便回去复旨。徐达一看,心里明白了,君赐臣死臣不敢不死。徐达把鱼肉吃光,鱼汤和眼泪也强咽到肚里,然后叩头谢恩。背疽恶疮,吃了反食,只会病情恶化,痛的徐达满地打滚,两三天也不断气。直到吃鱼后的第四天,嘴里大喊:‘胜棋楼!胜棋楼!’直至气绝身亡。   舒拉叹了口气,“这个朱元璋肚量实在是小,中国有句老话,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啊!”   白蕾说:“这个朱元璋本身就是个小人,穷和尚出身,他算什么君子?他是小人得志,鸡犬升天!”   舒拉说:“不过围棋的确深奥,反映了岁月沧桑,时代变迁,这种以静制动的娱乐,潜伏着计谋、智斗和深度较量,道是无声胜有声,弹指一瞬间,决胜了千里之外。”   白蕾悠悠地说:“你是外域人,想不到也这么理解中国文化的奥妙,艺术的深邃,看来你很有悟性,对中国文化不是一知半解。魏晋南北朝时期,围棋得到了很好的发展。当时的名士精神自由,注重人生的享受,有很多的闲暇,围棋既是竞技,也是极好的消遣。《世说新语》记载:王坦之以围棋为坐隐,高僧支遁以围棋为手谈。从此,‘坐隐’和‘手谈’成了围棋的雅号。另有一名士祖纳,将许多时间消磨在棋上。有人以‘禹惜寸阴’的道理劝他,他说:‘我亦忘忧耳。’魏晋人喜欢隐逸、清淡、饮酒,现在又添上围棋——运思于枰上风云,尘忧不闻,忧虑不剩,引人进入超逸玄妙的境界,正与隐逸、清淡、饮酒的功效相同。从此,围棋一直为名士文人青睐,不仅与琴道、书画、饮酒、茶道一样,成为一门高雅的艺术,而且成了娱宾消遣的娱乐之物。唐宋时文化繁荣,围棋也成为士大夫和文人的休闲文化。杜甫晚年流寓蜀川,但窘迫生活中不乏下棋钓鱼的闲情,作诗说:‘老妻画纸为棋局,稚子敲针作钓钩。’白居易《官舍闲趣》诗说‘送春唯有雨,消日不过棋’。认为围棋是最妙的消闲之具。中唐时人李远喜欢下棋,丞相令狐绹打算让他做会州刺史。唐宣宗反对:‘我听说李远写诗说,长日惟消一局棋,这种人怎能治理世人?’宣宗的反对不无道理,整天下棋的闲官,怎么会用心理政呢?奕棋最好有清雅宜人的环境,这样更能体现奕者的闲情逸致。奕棋宜在静寂的僧庵道观里进行,司空图有诗说:‘棋声花院闭,幡影石坛高。’陆游《山行过僧庵》诗说:‘茶炉烟起知高兴,棋子生疏识苦心。’寂寂古刹,人迹罕至,院内落花满地,幡影悠悠,僧房中茶炉烟起,这时只有稀疏的落子声,这是一幅何等宁静和悠闲的画面。苏轼对司空图‘棋声花院闭’两句诗非常欣赏,说他”尝游五老峰,入白鹤观,松阴满地,不见一人,唯闻棋声,然后知此句之工也。‘苏轼这段话虽是评诗,其实恰好道出了奕棋古刹的美妙境界。奕棋宜在松下水边。陆游《幽兴》诗说:’诗思长桥骞驴上,棋声流水古松间。“以为流水古松间奕棋最妙,这表现了作者很高的审美水平。不过早在陆游之前,文人就已领略松下奕棋的趣味了,如温庭筠《寄情源寺僧》诗说:‘窗间半偈闻钟后,松下残棋送客回。’刘得仁《山中寻道士不遇》诗说:‘棋于松底留残局,鹤向潭边退数翔。’几枝苍松,亭亭如盖,旁有流水潺潺,清阴下棋敲石面,简直有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象,使人万虑俱消。奕棋也宜在雨夜或月夜。业余留客,三杯两盏淡酒之后,手谈是最佳的消遣。郑谷《寄棋客》诗‘复图闻夜雨,下子对秋灯’两句诗,写的就是秋雨之夜的奕棋。如果在月夜,收拾残局,踱出庭中,冰清玉洁的世界如一泓清泉,立刻荡漾涤了刚才殚精竭思的紧张,心情重归于平静。”说到这里,白蕾手指前方说:“前面还有书宫和画宫,还有更有意思的内容呢。梅宫是广义的宫殿,其中包括不少子宫,中国文化博大精深,内涵丰富,趣味无穷。”   舒拉说:“我好像觉得是在梦里,恍惚不定,身不由己。”   白蕾笑而不语,又引他来到一处宫殿,匾额上书“书宫”二字,隶体,两侧也有一副对联,左联是:衔远山吞江湖怀素醉蕉二王尤美;右联是:含夕阳抱皎月傅山卧丹苏黄甚佳。   二人走进殿堂,只见在绿蕉簇拥之中,一个身穿僧服的老僧正手持毛笔在芭蕉叶上醉写草书,笔力遒劲,气势逼人。   白蕾说:“这便是中国有名的怀素醉蕉,释怀素是唐代大书法家,他本姓钱,湖南长沙人,精勤草书。因为他的书法写得快,纸张供应不上,就在江西的一座寺院以芭蕉练字。他的房间取名为‘绿天庵’,他把寺里种植的一万多株芭蕉树叶子都摘光了。他把木板,木盘涂上漆用来练字,时间久了,木板木盘也被笔磨穿了。他用坏的笔头埋成坟堆,取名‘笔塚’。”   舒拉叹道:“这人的功夫可真够深的。”   白蕾又说:“怀素好醉酒,兴到运笔,如骤雨旋风,飞快旋驰,变化多端,法度具备,人称,‘颠怀狂素’,对后世影响极大,传世书法有《自叙》、《苦笋》等帖。隋朝还有一个和尚,叫智永,名洪极,东晋大书法家王羲之的七世孙,浙江绍兴永欣寺的和尚,人称‘永禅师’。他继承祖法,精勤书法,曾经写了《千字文》八百本分送浙江各寺。他练坏的笔头装满五大筐,称之‘退笔冢’。向他求书的人如市,所居住的门槛破损,以铁皮裹之,谓之‘铁门限’;他有真草《千字文》传世。”   舒拉说:“这个和尚也真厉害。”   白蕾说:“明代的诗人、书画家唐寅,才貌双全,他在明弘治十一年29岁时考取乡试第一名,成了南京解元。依他的才华很有希望在会试上夺魁。当时吴宽在朝中做官,对于唐寅的才华在公卿之间遍加赞赏,唐寅的名声已在京中传遍。第二年进京应试时,遇同舟应试的徐经,因徐贿赂会试总裁程敏政的家僮,科场作弊,牵连了唐寅,使唐寅不但未能夺魁,反而被捕入狱。后来经吴宽为他求情,才得以赦免。本来踌躇满志的唐寅,遭到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打击,精神上所受到的刺激很大;由于他仕途失利,又引起夫妻之间的反目,他夫人与他离婚,嫁给中了进士的都穆了。一连串的打击,使他的性格产生了极大的变化,祝枝山与唐寅是好友,好友科场失意,才志难展,产生了同命相怜之情。渐渐地,他们的思想由入世的追求功名、经世治国的儒家思想转变到出世的游戏人生、独善其身的佛、道思想、唐寅晚年从宁王府佯狂回苏州后,便自号”六如“,表示皈依佛门。祝枝山晚年自称”枝山道人“,表示皈依道家。祝枝山在《再挽子畏》诗中就有‘少日胸怀天下奇,中来出世也曾期的诗句。中年后期,他的思想性格已变成出事超凡、任达放诞、不拘于时了。唐伯虎与张梦晋、祝枝山都任达放诞,有一次他们三人在雪中扮做乞丐击节唱《莲花落》,用讨得的钱沽酒到野寺中痛饮,并高兴地说:’这种乐趣可惜李白没有尝过。‘文征明与唐、祝交情甚厚,但性格迥异。祝枝山和唐伯虎经常想捉弄他,一天,他俩邀文征明同游竹堂寺。唐伯虎预先对使女说:’这次来的文君青楼中素称豪侠,只是他的性急难狎,你们要好好伺候他。‘使女在暗中窥视文征明的到来。唐、祝两人故意与文征明故意经过那狎邪之地,并用眼色暗示使女,使女马上出来硬拉文征明进去不肯放手。生平从来就不接近婚外女色的文征明羞得面红耳赤,很不高兴地说:’是你们在捉弄我吧!‘祝枝山与唐伯虎觉得开心,大笑而散。这年夏天,唐伯虎去访祝枝山,祝枝山当时大醉,赤裸身体在纵笔疾书,对于唐伯虎的来访一点也不理会。唐伯虎对他戏谑说:’天下无褐,何以卒岁?‘祝枝山立即回答说:’岂日无衣,与子同袍。‘可见祝枝山反应敏捷。他这是引用’竹林七贤‘之一刘伶的故事,刘伶纵酒放达,有时在家赤身裸体,屋中人讥笑他,他说:’我以天地为栋宇、屋室为褌衣,诸君何为入我褌中?‘祝枝山之所以也能成为杰出的书法大师,吴门书派的领袖,被誉为’一代之冠‘,是因为他书艺既博且精,达到了当时人无与伦比的程度。人们争相购藏他的墨迹,视若拱璧,因此商贾艺匠大量伪造,兜售祝枝山书法作品,造成了祝枝山赝书遍天下的局面。《书林纪事》中说他’海内索书,贽币踵门,辄辞弗见。他嗜酒好色,喜六博,有人想得到他的墨迹,就趁他到青楼去狎游时,贿赂妓女,让妓女向他索书,则能得到他大量的墨迹。”   舒拉笑着说:“中国有句俗话:逢才子必风流,这些风流才子的佳话确实让人回味。”   白蕾说:“我再跟你说一个书家,有个青藤书屋坐落在浙江绍兴,是著名的文学家和艺术家徐文长的出生地和读书处。徐文长谢世后,明末大画家陈洪绶慕名到底居住。从此,这间小小的书屋,成了中国绘画史上‘青藤画派’的发源地。徐文长,名渭,别号:天池山人、天池生、青藤道士、田水月;他生于明正德十六年,卒于明万历二十一年。他擅长书法、绘画、诗文和戏曲,才华横溢,自谓:书一、诗二、文三、画四;但后人对他的绘画与书法评价最高。他在绘画上反对拟古,注重写意,大胆创新。所作破泼墨花卉,淋漓潇洒,别具一格,成为‘青藤画派’的始祖,他对陈洪绶,郑板桥、任伯年、吴昌硕、齐白石等都有深刻影响。他的书法,苍劲中姿媚欲出,结体茂密富有魄力和气势,卓然自成一家。《南词叙录》和《四声猿》,是他的戏曲作品。在文学方面,他的作品传到晚清,对于开辟趋向反应现实的道路,起过积极的作用。徐文长以教书、当幕友和赏诗文书为生,他曾参加过抗倭战争和反对严嵩的斗争。但性格耿介,落落寡合,不为时人所重。他在《葡萄》画轴中自题云:‘半生落魄已成翁,独立书斋啸晚风。笔底明珠无处卖,闲抛闲掷野藤中。’残年受逼成狂,坐牢7年,9次自杀,异常悲惨。他的遗著在清代还遭压制,乾隆编修《四库全书》时,列入禁销书目。但是徐文长的成就并没有被时间的长河所没。万历二十六年,袁宏道辞去吴县令,到绍兴访同年陶望龄时,偶读徐文长的遗作,惊呼奇绝。由于袁宏道的推崇,陶望龄、商浚和陈汝元等尽力搜集他的遗稿,出版了《徐文长三集》。接着,又有杭州钟人杰刻印《徐文长全集》,张岱刻印《徐文长佚稿》,其他遗作亦相继问世,随着名声的不断扩大,他的故居青藤书屋开始被人们所重视。青藤书屋本来叫榴花书屋。屋前有池,方不盈丈,不涸不溢,号称‘天池’。旁边有大安石榴树,书屋因此得名。池边有青藤一株,为徐渭手植,枝干蟠屈,大如虬松,覆盖方池,池上围以石栏望柱,近北横一小平桥,其下以方柱承托,上刻‘砥柱中流。’桥上原有石台,台上筑亭,柱上刻楹联:一池金玉如如化,满眼青黄色色真;背题‘未必玄关别名教,须知书户孕江山’,额题‘天仪分源’,背刻‘自在岩’,都是徐文长的手书。徐文长20岁时考中秀才,入赘潘家,从此离开了榴花书屋。嘉靖二十三年,他的长兄徐淮故世,榴花书屋也出卖了。幸亏崇祯六年山阴进士金兰友发起保护,在大云坊建碑,上刻‘徐文长先生故里’,并以书屋为学舍,授徒讲学。崇祯末年,陈洪绶从诸暨迁居徐文长故宅,手书‘青藤书屋’匾,从此榴花书屋易名为‘青藤书屋’。明朝灭亡后,陈洪绶移居城南薄坞,削发为僧,青藤书屋荡为荒烟蔓草。到康熙二十一年,施胜吉从潘姓那里购得青藤书屋,重新修葺。黄宗羲还写过一篇《青藤行》,诗中云:‘乃斯世乃人弃文长,文长不忍一藤弃,吾友胜吉加护持,还见文长如昔比!’嘉庆年间,陈无没从施氏那里购得青藤书屋,进行重建和扩建,把它氛围八景,天池、壶藤阿、自在岩、孕山楼、浑如舟、酬字堂、樱桃馆、柿叶居,还请钱大昕、郑板桥题匾,阮元撰写《陈氏重修青藤书屋记》刻于石上。青藤书屋历经四百多年历史,几经变迁,虽一度荒芜,但方池、石栏、题刻、青藤、楹联、徐文长亲笔‘一尘不到’匾、陈洪绶手书‘青藤书屋’匾,都保存下来。书屋三间,单披平房,阴阳合瓦,青砖铺地,虽然经后人改建,但部分构件还是原物,后面是内室,与书屋仅一壁之隔。屋前为小园,古树蔽日,修竹婆娑,假山和月门点缀其中,卵石小径,还有桂、梅、石榴、芭蕉,虽非奇化异石,倒也清幽不俗,是游览的胜地。清代著名书画家郑板桥,有一颗印章,上刻:‘青藤门下走狗’,用来盖在他作品上,大画家齐白石作诗说‘青藤雪个远凡胎,缶老衰年别有才;我欲九泉为走狗,三家门下转轮来。’他们如此谦虚,一般书画家对青藤更会有仰止景行之想。”   舒拉说:“白小姐,你对我讲了中国历史上这么多有趣的人和故事,但是我始终弄不清楚。中国几种书法特点,你能讲讲吗?”   白蕾说:“练习书法可以陶冶性情,中国书法是独特的艺术,外国文字无法比拟,因为中国文字是从象形字而来,复杂、象形、多变,便于创作发挥。心理学家对书法的研究表明,不同的字体可能投射了书写者不同的心理体验,那么反过来说,长期练习某种书法也对人的性格产生潜移默化的作用,从而对不良性格具有一定的治疗效应。篆书的笔划分布均匀对称,结构环抱紧密,具有团聚内向的精神。篆书平正安稳、行笔缓留的特点,尤其适合于焦虑、紧张和躁动者的心理治疗。隶书笔划一波三折,曲中有直,直中有曲,充满曲线美和柔性美,而且形象丰富,书写从容酣畅。因此,隶书有助于培养人的柔性与韧性,因此适合焦躁不安、固执偏执的人练习治疗。草书体势放纵,笔势连环回绕,离合聚散,大起大落,变化无穷,特别适合与情绪压抑的抑郁者练习治疗,可收到抒情达性之效。楷书端庄公正,结构紧密,四满方正。因此,对于培养循规蹈矩的人格很有作用。楷书提按、行顿如松似钟,沉着稳重,适合于疑虑、恐惧者的练习治疗。行书字体灵活多变,书写便捷,下笔收锋,起承转合,多顺势而为,一带而过。因此,行书纵横任意,发抒性灵,尤其适合培养人的灵性和应变能力,宜于抑郁或强迫性人格者的练习治疗。魏碑豪放有力,雄浑阳刚,苍劲古朴;适合于情绪压抑,意志衰退,行为退缩者的练习治疗。”   白蕾又带他来到画宫,画宫两侧也有一副对联,左联是:梅须逊雪三分白;右联是:雪却输梅一段香。   二人进入殿内,只见一个中年书生披头散发正伏在案上画钟馗。   白蕾指着那个人说:“这个人是唐代大画家吴道子,正在画中国唐代的神奇人物钟馗。钟馗考中文武状元,因像貌丑陋,唐皇没有封他为官,钟馗不堪受辱,撞阶自尽。唐皇后悔,感其忠勇,追授他为驱魔大臣。钟馗到了地狱,阎王封他为讨鬼大将军,交给他三百鬼卒,杀向阳间,驱魔打鬼。许多画家以钟馗为素材,留下不少佳作。他们笔下的钟馗通常不是为了驱除邪恶,而是借画钟馗以寄寓内心情志,抒发磅礴之气势。清人郑绩《梦幻居画简明》中说:‘实借笔墨以写胸中怀抱耳。若寻常画本,数见不鲜。非假鬼神名目,无以舒磅礴之气。’元代著名画家陈琳和王蒙有《寒林钟馗图》,他们借画钟馗以寓自己的孤傲、恬淡和凄清。名人钱谷的《岁朝钟馗》,画的是钟馗手持笏板,帽翅间插着几朵春花,喜从心来,欢腾欲舞。这可能是明代中叶城市经济活跃,画家腾踔于艺苑之中,欣然挥毫时欢悦心情的体现。杰出画家陈洪绶也是画钟馗的高手,他画钟馗强调并夸张了头部,面部怪异却很慈祥,很有神仙气概。但从其神情中似乎窥察到钟馗尚有无限心事。本来足以镇服鬼魅的钟馗,如今已老态龙钟,看来是力不从心了。王伯敏在其《中国绘画史》中写道:‘明亡之后,老莲怀念故国,心情沉郁,时而吞声饮泣,时而纵酒狂呼。当清军攻入浙江时,不幸被俘。清军逼他作画,把刀搁在他的脖子上,而他坚决不动笔。清兵入浙东,老莲毅然在绍兴云门寺削发为僧一年余。后自号老迟,也称悔迟,在杭州、绍兴一带卖画。另一位明代著名画家戴进,一生坎坷,心中块垒重重。他画的《钟馗夜游图》是寒山衰草、凄景迷离,那在破伞遮掩下身着不合体的宽大玄衣,裹头赤足的钟馗,面带苦涩的病容,忧愤郁闷之情流露在眉宇之间,但他依然强支身体,夜出捉鬼,其坚韧不拔的精神很能打动人的心灵,这期间显然是融注了画家本人身世飘零之感。试想,传说中的钟馗虽有盖世英才却不为重用,这与画艺绝伦却不能在画苑立足的戴进,何其相似。因此,与其说戴进画钟馗,倒不如说戴进借着钟馗在表达自己的心志和情思。清代钟馗画的创作达到鼎盛时期,许多著名画家如顾见龙、高其佩、华新罗、金农、黄慎、闵贞、居廉、徐祥、赵之谦、仁熊、吴友如、任伯年、吴昌硕、钱慧安等人,艺术水平也很突出。高其佩几乎每年都要画若干幅钟馗,因此传世作品很多,仅故宫博物院收藏他画的《钟馗变相画册》便有各类钟馗12页,计有观剑、罢宴、骑鬼、镜中、登坛、风雷、降魔、抱膝、封章、掩口、读书、瞌睡等内容,几乎涉及到人们所能想象到钟馗生活中的一切。这一切已不限于从习俗、辟邪恶和驱鬼怪了,其中融入了画家对现实的憎恨,对为富不仁的揶揄。可见,画家心目中的钟馗是颇有寓意的。这些感慨显然是他很多年的宦海浮沉感触而致。高其佩在一首题画诗中说:’江上西风几夜狂,西风才往月昏黄;画中意趣愁中味,梦里关河醉里乡。同时作为首创指头画的高其佩,用指头蘸墨在绢素上一口气画成12幅不同姿态的钟馗,或文或武,或喜或怒,或酣醉如泥,或威风凛凛,或仙袍飘逸,或朝服楚楚,技法灵便,令人叫绝。他的《骑鬼钟馗图》,群鬼被钟馗降服之后,只得任其役使。钟馗将群鬼当作蠢驴骑坐其上,一副胜利者的得意神色在他的面庞中荡漾流溢,而枯瘦如柴的小鬼们慑于钟馗的神威,不得不驮着气势如虎的钟馗,一个个呈现出招架不住却又不敢怠慢的情态,实在惹人发笑,这些画都是有其思想寄托的。徐悲鸿一生奔波劳碌,身心憔悴。他画过很多钟馗,一个个都是瘦骨嶙峋、神情矍铄的模样,他画的钟馗不正是他自己吗?”   舒拉指着吴道子画的钟馗说:“钟先生穿着大红袍真威风!”   白蕾说:“这是朱砂钟馗,钟馗本身是镇宅之物,驱魔辟邪,朱砂是避重邪的。”   吴道子把画好的这幅画置于一旁,又开始画一幅画。他画的画面上是一个书生模样的男人坐在山石上,抱着一部书籍看,书名是《红楼梦》。   白蕾说:吴先生画的第二幅画是中国清代著名文学家、《红楼梦》一书的作者曹雪芹。曹雪芹的祖先是江宁织造,曹雪芹13岁时家里被抄家,家道中落。曹雪芹一生穷困潦倒,他看破世情,决绝官场,忍受着贫困生活和家庭巨大变故带来的精神上的折磨,专心写作《红楼梦》。《红楼梦》的写作前后经历了十年。这期间,曹雪芹边写边让朋友边看边抄。有时写一回,朋友们拿走一回去抄录和传阅。这样一来,该书还没有写完就已经在世上流传开了,而且广为人们喜爱传颂。当时就流传一句话:士人不看《红楼梦》,读尽诗书亦枉然。传抄、争阅《红楼梦》的人中有王爷、宰相、封疆大吏、没落的宗室后裔,也有一般士子。据说乾隆年间的大军机阿桂和雪芹是好朋友,他们最初交往时,阿桂还没进军机处,只是一个知府,而曹雪芹则在北京西邻的黄叶村著书。因曹雪芹家里十分穷困,所以阿桂和其他朋友常常到他家,资助一些钱物,当然也要争先抄阅《红楼梦》最新的手稿。有一次,阿桂从外地知府任上回京述职,办完公事,立即赶往黄叶村来看望曹雪芹。曹雪芹家徒四壁,寒气逼人,屋里连点烟火气儿都没有,只在炕上放一张炕桌,曹雪芹就是在这张炕桌上,在油灯下用血泪写着不不朽的名著。阿桂非常感伤,他拿进自己带的酒菜,曹夫人下厨,两人边吃说。阿桂说:‘雪芹,你过于性傲这一点我不敢恭维,像你这样的大才,只略屈一屈身,哪道门进不去呢?书是要写,可也要兼顾一下生计,太苦了自己,于著书也无益嘛!’曹雪芹淡然回答:‘别的朋友也都这样劝我,大家都是好意,我难道不知?不过哀莫大于心死!我这一生是注定不会再入官场了。那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的舞台已让我的心凉了!’阿桂说:‘就算官场污浊,但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嘛!正所谓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头;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曹雪芹说:‘倒也不全在清浊二字。一入官场,人就得自动剥掉常性,喜怒哀乐全要看上司的脸色,他喜你也必须喜,即使妻儿重病,你也得欢天喜地;他悲你也得悲,即使是今晚洞房花烛,你也得如丧考妣。反之,你对你的下司也是这把尺子,他违了你的尺度,你只能在心里骂他无礼。好好的一个人,一入官场,上天所赋、父母所赐的本性都要剥夺干净,活得还有什么趣味?当年陶渊明就为此才作《归去来辞》。’阿桂突然觉得他对《红楼梦》的理解一下子加深了许多,叹息一声道:‘每次都是这样,本想劝你,最后反被你说服。你说的官场上情形半点不假,拿我来说,见州县则吐气,见道台则低眉,监督抚大人茶话须臾,只解说几个:是是是。’曹雪芹突然哈哈大笑:‘你竟不自觉间说出了一个上联,我来对你下联,你上联尽说你的苦衷,其实你对你的下司和部属却必是另一种境况,所以我的下联是:有差役为爪牙,有书吏为羽翼,有地方绅董巴结小意,不觉笑一声:哈哈哈。’阿桂哈哈大笑:今天酒喝得有趣,这话题谈得也有趣!拿纸笔来,你把这副联子写下来,我要挂在书房。   舒拉说:“这位曹先生算是看破官场了。”   白蕾叹道:“与事则迷,旁观者清。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到头来都是为别人做嫁衣裳。尽管有热闹看清了,但还是硬着头皮往里钻,就跟吸大烟玩女人一样,上瘾了。”   舒拉说:“因为权力能够给人带来利益,官场的争斗往往是最高智商的争斗!”   白蕾说:前面有一间密室,我带你去看看。   舒拉问:“那里藏着什么?”   “到那里便知。”   走过一条短廊,穿过一片梅树,来到一座小巧玲珑的白色的宫殿前,上书“座右铭”三个黑体大字,两侧也有一副对联,左联是:闻誉而喜其誉转浮;右联是:闻毁而喜其毁自销。   二人进入殿堂,这是一片碑林,每座碑上都有铭文。   白蕾引舒拉来到第一座碑前,只见上面是篆书,舒拉分辨不清。   白蕾念道:“人生祸区福境,皆念想造成。利欲炽然,即是火坑,贪爱沉溺,便为苦海;一念清净,烈焰成池;一念惊觉,航登彼岸。念头稍异,境界顿疏,可不慎乎?”   舒拉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懂中国的古文。”   “这是哲人所言,意思是说,人生所处的所谓祸之区域或福之境地,其实都是所思所想造成的。贪图财物的欲望火烧火燎,就是跳进了火坑;贪图性爱沉迷于女色不能自拔,便是入了苦海,然而一旦念头清净,欲望的烈焰就会变成平静的池水;一旦念头觉醒,智慧的航船就会登临光明的彼岸。人的念头稍微有些差异,心底的境界就会出现巨大的差别,人难道可以不警惕自己的思想念头吗?”   白蕾又来到第二块石碑前,上面刻着隶书。   舒拉念道:“听静夜之钟声,唤醒梦中之梦;观澄潭之月影,窥见身外之身。”   白蕾说:“这句铭文的意思是,听到了寂静之夜的钟声,便唤醒了人生梦中的各种虚幻不实之梦。看到了清澈泽水中的月影,便看到了肉体躯壳之外的本性之身。”   舒拉喃喃自语:“我不是在梦里吧?”   白蕾说:“这段铭文的意思是,古时候的人闲情逸致的时候,如今的人却在忙忙碌碌的过一生。古时候的人实际享受之处,如今的人却又虚度过了一生。其实这些都是因沉迷于空幻,追随于虚妄,看不破躯壳是个皮袋囊,认不清世界的真面目。”   白蕾又引他来到第4座石碑前,这是行书。   舒拉念道:“梅令人高,兰令人幽,菊令人野,莲令人淡,春海棠令人艳,牡丹令人豪,蕉与竹令人韵,秋海棠令人媚,松令人逸,桐令人情,柳令人感。这段话比较好理解,梅花让人觉得高傲,兰花让人觉得高雅,菊花让人觉得荒野,莲花让人觉得淡雅,春海棠让人觉得艳丽,牡丹让人觉得豪华,芭蕉和翠竹让人觉得有风韵,秋海棠让人觉得娇媚,松树让人觉得洒脱,泡桐让人觉得清淡,垂柳让人觉得感动。”   白蕾点点头,露出了微笑,她又引他来到第5座石碑前,这是草书,舒拉又不认得了。   白蕾笑了笑,念道:“进退有命,去就有义。仕宦有守,远耻有礼。翔而后集,色斯举矣。这是北宋大书法家米芾写的座右铭,意思是说,进和退是有命运的,去就根据义来决定。当官应有操守,远离耻辱,按礼来行事。人行事应该像鸟一样,回翔审观而后落在树枝上,看到一人的脸色不怀好意,立刻飞走。”   白蕾又引他来到一座石碑前,上面铭刻行草书,舒拉还是认不清楚。   白蕾念道:“大贤之度,何所不完?一能而动,是谓浅中。汪汪万顷,挠之不浊,充量以识,进识以学。意思是,大贤的肚量,有什么不能容纳?一碰就动,这叫做心胸狭窄。一望无际的万顷水面,搅合它也不会浑浊。扩充肚量靠见识,增进见识靠学习。”   舒拉叹道:“海纳百川,其容乃大。”   白蕾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她又引舒拉来到一座石碑前,是楷书。   舒拉念道:“守口如瓶箴:吴君以时书:守口如瓶以自警,征予言,为作箴曰:维人有口,瓶亦有口。瓶口弗守速厥咎。口乎!口乎!其祸福之门而一身之躯纽乎!人有瓶也,尚克守之,胡然有口,而不知度之。维言如泉,维口如堤。有出弗稽,为河为溪。激石扬泥,追不可回。故曰:好言自口,莠言自口。君子无易由言,耳属于垣。守口如瓶,永矢勿谖。”   白蕾说:“这是中国明初著名政治家刘伯温所写的座右铭,原文的意思是,吴以时先生写‘守口如瓶’以自警,征求我的话,为他写箴说:人有口,瓶也有口。瓶口守不住里面的东西都要倒出来,人的口受不住,很快就招来灾祸。口啊,口啊,它是祸福的门,一身的枢纽。人有瓶,还能守着,为什么有口,却不知衡量着说话,话像泉水,口如堤坝。只往外流出,而不控制,就会变成河变成溪。冲击石头,扬起泥土,追也追不回来。所以说:好话从口出,坏话从口出。君子不轻易说话,隔墙有耳。守口如瓶,永记不忘。”   舒拉说:“祸从口出。”   白蕾点点头,“对,你领会的很好,我们再看下一个石碑。”   他们又来到一座石碑前,是行书。   舒拉抢先念道:“白居易续座右铭并序,崔子玉《座右铭》,余窃慕之。虽未能尽行,常书屋壁。然其间似有未尽者,因续为座右铭云:勿幕富贵与富,勿忧贱与贫。自问道何如,贵贱安足云。闻毁勿戚戚,闻誉勿欣欣。自顾行何如,毁誉安足论。无以意傲物,以远辱于人。无以色求事,以自重其身。游于邪分歧,居与正为邻,于中有取舍,此外无疏亲。修外以及内,静养和与真。养内不遗外,动率义与仁。千里始足下,高山起微尘。吾道亦如此,行之贵日新。不敢规他人,聊自书诸绅。终身且自勖,身殁殆后昆,后昆苟反是,非我之子孙。”   白蕾说:“白居易是中国唐代著名文学家,字乐天,晚年号香山居士,陕西渭南人。他被贬官做江州司马时,曾做著名的长诗《琵琶行》,与一名歌姬对酌,反映了一个失意官人仕途的孤独和苦闷。他的墓至今还在庐山脚下。白居易这段座右铭的意思是:崔瑷的《座右铭》,我很敬仰。虽然没有全部实行,但也常写在屋里的墙上。但里面好像又有没说完的东西,因而续写座右铭,说:不要羡慕富贵,不要忧虑贫贱。应该问问自己道德怎么样,贵贱不值一提。听到诽谤不要忧伤,听到赞誉不要高兴。应该考察自己做得怎么样,诽谤和赞誉不值得谈论。不要骄傲自满,瞧不起别人,以便远离别人的侮辱。不要用谄媚的脸色乞求侍奉别人,以便自己尊重自己。出游要和邪恶分开,居家要与正直为邻。从中有取舍,此外没有亲疏。休养外部以及内部,静静地保养和顺与纯真,休养内部也不要遗漏外部,行动要遵循义和仁,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高山是由微尘积累起来的。我们的道德也是这样,实行它贵在每天都自新,不敢要求别人,姑且自己牢记。要一辈子自我勉励,死后传给子孙。子孙如果违反了它,就不是我的子孙。”   他们又来到一座石碑前,是楷书。   舒拉念道:“心愿源未彻,纵博览群籍,徒号书橱。根气不清,虽诵说三乘,只如木偶。”   白蕾解释说:“这段座右铭的意思是说,灵性不通,悟性不透,即使博览群书,也只能称得上是个书柜。头脑不清楚,气质不明朗,虽然能背诵几大车的书,也只不过像个木偶人而已。”   白蕾又引舒拉来到一座石碑前,这是一段隶书碑文。   舒拉念道:“人之心胸,多欲则窄,寡欲则宽;人之心境,多欲则忙,寡欲则闲;人之心术,多欲则险,寡欲则平;人之心事,多欲则忧,寡欲则乐;人之心气,多欲则妥,寡欲自强。”   白蕾说:“这段铭文的意思是,人的心胸欲望多,就会狭窄,欲望少,就会宽厚,人的心境,欲望多就会奔忙,欲望少就会娴静,人的心术,欲望多就会阴险,欲望少就会平和,人的心事,欲望多就会忧愁,欲望少就会安乐,人的心气,欲望多就会气馁,欲望少就会刚强。”   白蕾又引他来到一座石碑前,是秦代小篆,白蕾见他不认得,于是念道:“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吾无间然矣。意思是,所谓称得上美人的人,大概要具备以下标准:要有花一般的美丽容貌,要有鸟一般的婉转声音,要有月一般的朦胧神韵,要有垂柳一般的轻柔情态,要有美玉一般的筋骨,要有冰雪洁白肌肤,要有秋水一般的清雅风姿,要有写诗填词的心境,如能具备这些条件,便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舒拉仔细地回味着她的话。   白蕾说:“关于人生的思考,许多哲人都有经验之说,百家争鸣,有个西方哲学家叔本华在晚年说,西方人对人生的思考远不如东方人智慧。西方人只是在半山腰上看望我们这个空虚的世界,而东方人却是静坐在山顶上俯视我们的整个人生。”   舒拉感慨地说:“古老的中国却有深刻魅力的文化,这些中国古代哲人对人生的思考比俄罗斯的哲学家、思想家还要深刻。”   白蕾对舒拉说:“我看你面有倦色,我带你去歇息。”   舒拉跟着白蕾来到一座宅院的朱门之前,只见院墙高数丈,石阶数十重。   白蕾带他进人庭院,几个漂亮的侍女站立两旁,个个如花似玉,明眸皓齿,吹气如兰。舒拉见画堂明烛,珠帘半掩,弥漫着一股香气。   几个侍女把他推入一个房间,帮他脱了衣服,为他洗了身体,带他进入一个沐浴池,上书匾额“梅香浴”。   池内蒸雾缭绕,一阵轻微的拨水声和女人的嬉笑声,舒拉依稀看见几个佳人,寸丝不挂,轻倚在池畔,用纤纤玉足拍击水面,悠然自得。   有一个佳人酷似白蕾。   她一连叫了几声:“白小姐”,那个佳人没有理睬。   梅香池内可能是渗入了羊脂,有一种泛稀如奶的感觉,朦胧一片水雾,更增加了神秘的色彩。   舒拉望着这些白璧无瑕的佳人,忽隐忽现的浮没,有些心荡神驰,他一时感到手足无措。   一个佳人游到他的脚边,粉头一转,朝他嫣然一笑,“洋呆子,还不拿浴巾来。”   舒拉定睛一看,正是白蕾,她洁白如雪。一段身子像一段嫩藕漂浮在水中,两只嫩乳像飘荡在水面上的两只小水葫芦。   舒拉愕然而醒,赶紧从挂钩上取下浴巾,双手一展,等待白蕾起身。   白蕾满脸汗津津,爬上池畔,现出裸身,舒拉急忙用浴巾裹住她的玉体,白蕾趁势倒在他的怀里。   舒拉一阵兴奋,拥着白蕾,由侍女指引,来到内寝,软香阵阵,桂兰齐芳。   舒拉把白蕾放到床上,用浴巾擦拭他的玉体。   白蕾猛然双臂怀抱着他,轻吻如雨。   一阵幽蓝般的吐气,芬芳如腹,丁香乍送,暖如蜂蜜。   舒拉已是如醉如痴,二人赤身相拥,颠鸾倒凤。   忽然,白蕾睁圆了凤眼,厉声喝道:“你到底是谁?!怎么一股骚狐狸味道?!你怎么是洋人?!”   舒拉唬得放开了他,倒退着说:“我是舒拉呀!”   “你不是龙飞?!”来人,快把这个冒牌货给我拿下!   她一声娇喝,冲进来几个持枪的侍女,一起举枪对准了舒拉……   舒拉大惊失色,急忙滚下床来……   舒拉仔细一看,天已大亮,自己正躺在床边的地上,方砖地面凉气袭人,哪里有什么佳人侍女,分明是南柯一梦。   他惊魂未定,爬了起来,凑到窗口往外望去。   操场上,金织和苏菲依然精赤条条倒挂在木桩上,两个人的胴体已成驴肝色。   舒拉回想起梦中的情景,惊讶不已,有的情节已经忘记。他长叹一声,颓然倒在床上。   舒拉昏昏沉沉躺了半小时,向窗外望去,正见一个卫兵拎着两个饭匣子一步步走向操场,他是给金织和苏菲送午饭的。   舒拉下了床,来到窗前,正见那个卫兵已经走到苏菲面前。   他先解了绳子,把苏菲放下来。   苏菲一声不吭,坐到地上,双腿夹紧,默默地接过卫兵递给他的饭匣子,拿过筷子,打开饭匣,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卫兵又来到金织面前,把绳子解了,金织站在那里,有些站不稳,他伸展了一下胳膊,朝四下张望一下,然后接过卫兵递过来给他的饭匣吃起来。   卫兵退了几步,坐在地上,看着他们吃饭。   正值中午,天气有些燥热,树上的叶子有些打蔫儿,叶子翻卷着,但不失绿色。   舒拉不忍看下去,又回到窗前。   他感到下面湿津津的,俯下身一看,内裤已湿了一小片,他回想起夜里梦中的情景,脸色绯红。   这时,响起敲门声。   笃,笃,笃。   敲门声细微。   他猜想可能是白蕾来了,于是叫道:“等一等。”   他慌忙来到衣柜前,从下面的抽屉里抽出一条洗好的内裤,匆匆换上,又穿好衣服,去开门。   门开了,果然是白蕾。   她笑吟吟地左手拎着一瓶白来地,右手拎着一个竹篮。竹篮里有烧鸡,香肠和面包。   “来,改善一下伙食,今天是我的生日,咱们一起庆祝庆祝。”   白蕾进门,舒拉把门关好。   白蕾把食物放在桌上,然后用牙一咬酒瓶的瓶口,一股酒香弥漫开来。   “好香”,舒拉兴高采烈,赶快找出两把叉子和两个酒杯,把酒杯倒满酒。   白蕾斟满酒,笑容漾了出来,“舒拉,来,祝我生日快乐,干杯!”说着,扬起酒杯。   两个人一仰而尽。   两个人坐了下来。   白蕾说:“我要走了,同时也为我饯行。”   舒拉问:“去哪儿?”   “泰国,不能再待了,台北来电催了。”   舒拉有些恋恋不舍,说:“毕业后,我到泰国找你。”   “去曼谷执行任务,呆不长的,我就是一朵梅花,总被雪花打来打去,漂泊不定。”   舒拉动情地说:“我会想你的……”   “真的?”白蕾有些感动了。   舒拉想起梦里的情景,依恋地说:“我们虽然是两个国度的人,东方文化和西方文化截然不同,但是我和你的心是连在一起的,我在你身上能找到感觉……”   白蕾问:“舒拉,你认为,真正的爱情是什么?”   舒拉说:“我认为,真正的爱情应该能够接受对方的缺点,爱情不是一种人际关系。”   白蕾说:男人唤醒他的情人,是为了要去拥抱她,占有她。而女人把请人叫醒,是为了不让他睡觉,不让他离开她,要他想着她。要他在这个房间中,在她怀抱里,就像关在圣体盒里的上帝一样。女人想对男人做的,就是像狱卒一样看紧他。爱情将一个个体的女人和一个个体的男人连接在一起,把他们的各个方面永远联结在一起。   舒拉攥住了白蕾的手,“白蕾,我爱你……。”   白蕾深切地望着他的眼睛,“我也喜欢你,但我希望你能成为一个英雄,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我不希望我爱的人不出色,或是个凡夫俗子,那样的话,我会伤心失望……”   “不,我会成为英雄,像彼得大帝一样!”舒拉动情地说,话语里充满了自信。她拥紧了白蕾。   两个人被一种巨大的气浪吞没,舒拉努力重复着梦中的情景。   当白蕾敞开女人的全部神秘时,他对突袭上来的舒拉说:“女人委身给男人是为了超越自己,你必须带我去开创生命……”   舒拉已是热血沸腾,大汗淋漓,当他做完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情后,喃喃自语着:“我现在死而无憾了……”   白蕾还沉浸在微闭双眼的迷失之中,她在风暴中翻滚,被黑夜包围,他的自我不再存在,当这个俄罗斯小伙子离开她的身体时,她仿佛觉得自己堕落尘世,躺在冰冷的床上。在亮光里,她再度有了名字、面孔,她是被征服者、猎物。   他迫切希望把之升华,使欲望不再是一种状态,而是一种恩惠,她的身体不再是被渴望的对象,只应当是一首脍炙人口的赞美诗,一簇照亮人间的火焰。   这样,她就不会虚度,她会变得充实,她的存在才有价值,打扮才有动力。   她睁开眼睛,注视着躺在他身边的这个漂亮的男人,他感觉自己像圣母被圣神临幸,像信徒迎奉圣体一样。   她在心底说:“舒拉,我的上帝,我的爱神,我所崇拜的我的主宰!”   3天刚过,金织和苏菲从操场的木板上放了下来,黄栌令他们休息两天。   黄栌心满意得,她这几天睡眠格外好。   绿如意对她说,从来也没有见过她睡得这么熟,这么香甜,连鼾声都像是在吹奏一曲轻音乐。   白蕾要走了。   临行前,黄栌特意为他准备了一顿丰盛的午餐,是俄罗斯风味。   因为黄栌已经获悉这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已经钟情并委身于舒拉,舒拉对她也是深涉爱河。参加午宴的是5个人,除了黄栌以外,还有白蕾、舒拉、绿如意和索拉教官。   酒过三巡,几个人都有些飘飘然,黄栌举着酒杯,放着乐曲,挑起了肚皮舞。   白蕾也站了起来,与她对舞。   绿如意大口大口嚼着牛排,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黄栌白皙的肚皮上,而是聚集在白蕾粉嫩色的肚皮上。   黄栌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悄悄对白蕾说:“妹妹,你看,我那个猪不啃狗不嚼的家伙,他的心思在你的身上了。”   白蕾用余光瞟了一眼绿如意,小声说:“男人都是这样的,像猫闻着了腥,吃着碗里的,又惦记着锅里的。”   黄栌叹了口气,“你们的舒拉不是这样,我看他看你的眼神,就像是一个大顽童,挺痴情的样子。”   白蕾说:“绿先生对你还是有情有义的,要不然不会跋山涉水的来找我你。金三角这地方水深得很,几方势力角逐,兵荒马乱,劫盗成风,路上要是遇到一颗黑子弹,早已呜呼哀哉。姐姐,你想想,夜赛、大其力那个地方,美女如云,花花世界,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应有尽有,卧美人山里卧美人,他能大汗淋漓地寻到这里来会你,也是你的福气。”   黄栌叹了口气,“妹妹说的也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每天守着萝卜,也想换棵白菜抱抱。只要他的心在我这里就成,妹妹,我在这深山老林里厮混,总觉得衰老的快,人生匆匆,一宵春梦。李后主有词说:‘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自是朝来寒雨晚来风,脂胭泪,相留醉,几十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有时会生出‘锦瑟无绢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的感慨。《红楼梦》里林黛玉葬花诗开首云:‘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中间云:‘明年花发虽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倾。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风刀霜剑严相遇,明媚鲜妍能几何,一朝漂泊难寻觅。’最终云:‘远奴胁下里双鬓,随花飞到天尽头。天尽头,何处有香血?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杯静土掩风流。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试看春蚕花落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你我都是花容月貌,将来也到无可寻觅之时,想到这里,心碎肠断,灵心慧性,又有何用?!”   白蕾说:“姐姐何必这般多思,今朝有酒今朝醉,此一时,彼一时,你何必想这么多呢?”   黄栌说:“一个人在宁静的时候往往会思想,你来去匆匆,使命在身,来不及思考。如果一个人已经学会了思想,那么不觉他可能思考什么,他都总是在思考它自己的死亡。因为一个人只要死亡,那么他就什么也没有了。还能有什么真话呢?”   白蕾说:“我不这么看,死亡本身给人的痛苦不是肉体上的痛苦,而是灵魂的折磨,肉体的痛苦有时往往能通过转移注意力,而减轻甚至消除灵魂的痛苦。灵魂的痛苦在作为死亡体验时,是由于死亡的毫无疑问所引起的,死亡的不容置疑便人的任何求生的企图统统失败。”   “你怎么对死亡有这么深刻的看法?你越来越有哲学思考了。”   “俄国有个文学家陀思妥耶夫斯基,他起初被沙皇室判以死刑,他面临死亡;可是后来,沙皇又改判他为流放西伯利亚。他经历了一次死亡的考验。”   绿如意叫道:“你们两个人在嘀咕什么?说给我们听听好吗?”   黄栌瞪了他一眼,说:“我们姐妹倆说点知心话,你瞎掺和什么?喝你的酒吧。”   绿如意觉得无趣,于是来到索拉面前,做了一个邀舞姿势,“索拉教官,咱们一起跳个舞吧。”   索拉腆着大肚子说:“你看我这么胖……”   “不要紧,跳一跳就会窈窕的,我们来个伦巴!”他不由分说,拉起索拉跳起来。   两个人旋转着,绿如意不时发出一声声惊叫。   黄栌朝他叫道:“绿如意,你怎么这么大动静?!”   白蕾说:“他太高兴了,高兴就忘形,让他疯好了。”   索拉显然喝多了,她和绿如意跳了一会,就像一堵墙一样轰然倒塌,她躺在地板上面色绯红,喘着粗气。   黄栌吩咐下人将她扶进她的房间休息。   绿如意又颇有醉意,倒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黄栌提议曲终人散,她想让舒拉送白蕾一程。   白蕾还是让黄栌送她,她说她和舒拉已经做了告别,她不想让黄栌看出他与舒拉的私情,更不愿意在梅花党内弄得沸沸扬扬,因为她与舒拉的情感发展,不知结局如何,父亲白敬斋,生母王璇毕竟还不知晓,但是她从心里已经喜欢上这个俄罗斯的小伙子。   这大概就是一种缘分,她想。   黄栌驾驶一辆美式吉普车送白蕾。   吉普车飞驰驶出军校大门,沿着河边的乡间小路,飞驰而去,不时卷起一阵尘土。   白蕾坐在她的旁边,她说:“我们继续哲学对话。”   “欧洲哲学史上被成为希腊化时期的大哲学家伊壁鸠鲁,他的哲学被后世称为‘快乐主义’哲学。他在希腊雅典讲学时,讲学场所伊壁鸠鲁花园的大门上的题词就是:‘客人,你在这里将会生活的很好,这里将给予你快乐和至高无上的善。’不过,伊壁鸠鲁的所谓快乐与通常意义上享受荣华富贵之类的快乐含义不同,他的基本意思是指无忧无虑和安详宁静。他曾说:‘当我们说快乐是最终目的时候,我们并不是指某些人所想的放荡的快乐或肉体享受的快乐,这些人或者不知道,或者是曲解我们的意思,我们所谓的快乐,是指身体的无痛苦和心灵的无忧虑。’他还说:‘谁将青春消耗在高级事物、酒色肉林之上,谁就忘记他正像一个在夏天穿一件破外衣的人。’伊壁鸠鲁一生清贫多病,他希望身体健康,并不贪恋钱财,他认为:对自己力所不能及的财物的渴望是贪得无厌的行为。要想使一个人发财,不是尽量增加他的财富,而是尽量压制他的贪欲;在一张草秸床上的快乐,要比在一张金床上和一个奢华的餐桌上的快乐好,也比心灵上的不安好。伊壁鸠鲁被称为大众哲学家,第一位医治死亡创伤的人。他说,不能医治心灵创伤的哲学家的话是空洞的。他认为最严重的心灵创伤是由对神灵的恐惧和对死亡的恐惧所引起的创伤。只要消除了这两大恐惧,心灵疾病就会很快痊愈。对神的恐惧来自于相信人死后将受到惩罚,对死亡的恐惧则来自对断灭的预期。有的人忘记死亡就像健康人忘了疾病一样,但伊壁鸠鲁注意的是患上了死亡疾病的人,他试图为那些被死亡恐惧所困扰的人开出一副万灵良药。伊壁鸠鲁认为:灵魂是肉体存在的原因,没有灵魂的肉体不会单独存在,他必须时刻与肉体结合。灵魂一旦失去肉体,生命就立刻结束了。人的死亡,就是整个结构的解体,就是灵魂的消散。”   黄栌说:“我却认为,人的肉体消失了,灵魂出窍,灵魂还会存在,在宇宙间飘荡,因为物质是不灭的。有的人死了,可是意识还存在。”   白蕾惊叫一声:“小心!”   原来黄栌只顾说话,他驾驶的老吉普车拐弯时,险些冲进河里。   白蕾担心地说:“这里不会有缅共游击队活动吧?我们会不会遭到伏击?”   黄栌眉毛异一扬,“说不定,脑袋掖在裤腰带上,生与死,置之度外了。”   黄栌接着说:“德国的著名哲学家叔本华说,我们如此害怕死亡,并不是由于生命的终结,而是由于有机体的破灭。我只有在疾病和衰老的灾祸中,才能感觉到这种破灭。相反,主观方面而言,死亡只是头脑停止活动、意识消失的一刹那而已,死亡只同意识相关。叔本华把他所谓作为意识消失的死亡与晕倒相比,晕倒过程并不是缓慢的,也不以梦为媒介。在意识还清醒时,首先是视力立即消失,接着便陷入完全的无意识状态,这就是晕倒。晕倒过程中绝不会出现不愉快,死亡是晕倒的孪生兄弟。溺水、瓦斯中毒、上吊、枪杀等横死,像晕倒一样,不会有什么痛苦。即使长期受疾病折磨的人,在他死的瞬间也不会存在痛苦。因此,如果将死亡看成意识的消失或感觉的丧失,死亡就不存在痛苦,也不应带来恐惧。当然,叔本华的解释虽然与伊壁鸠鲁的意思差不多,但毕竟还是不完全一致的。伊壁鸠鲁不仅认为死亡与痛苦无关,而且也不认为它同快乐有关。他认为死亡根本上就同感觉无关,死亡时是不可感觉的。他说,人要么逃避死亡,把它看成带来巨大痛苦的灾难;要么盼望死亡,以为这是摆脱人生灾难的休息。伊壁鸠鲁认为,认识到死亡与我们无关,我们就会对人固有一死这件事情愉快起来。而一个人如果认识到人生的终结并不可怕,他也会认识到活着也没什么可怕的。认识到死亡与我们无关,并不给人生增加无尽的时间,而只是把人从因为怕死而渴望不朽中解放出来。说他之所以怕死,并不是因为马上就要死,让他难受,而是因为将来要死使他不安,那么他就太愚蠢了。一件事情在当下并不使人忧虑,反而在未到时使他烦恼,这是非常荒谬的。所以我们应该牢记死亡是与我们无关的,从而避免由死亡而生的痛苦和恐惧,求得愉快的幸福生活。因为他说过:肉体的健康和灵魂的平静乃是幸福生活的目的。我很赞成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的观点,柏拉图认为,肉体是短暂易逝的、必灭的、灵魂是永恒长存的、不朽的。灵魂与肉体本来分属不同世界,灵魂本属理念世界,肉体本属现实世界。”   白蕾望着亮如白链的河面,远去的帆船,沉浸在融融阳光之中,感到很舒服,她回味着黄栌的话语。   黄栌又说:“叔本华说,人们不仅对个人的死亡产生莫大的恐惧,对群体性的灭绝,如家族的灭亡也无限悲恸。他说:自然之生显然在表示死亡是最大的灾祸,也就是死亡意味着毁灭,以及生存的无价值。死亡恐惧是一切动物的天性,所有的动物都带着这种恐惧离开世界。动物的许多作为,比如小心翼翼的守护子女、逃窜、隐匿等,无不是他们的生存意志使他们企图延迟死亡而已。人类的天性也一样,死亡是威胁人类的最大灾祸,人类最大的恐惧来自对死的忧虑。白蕾,你怕死吗?”   白蕾思忖一会儿,说,“人固有一死,我恐惧死亡,因为我的快乐还没有很好的享用,如果享用完了,我可能不畏惧死亡。死亡与睡眠之间根本没有什么区别,对于生命没有任何危害。人是自然界的生物之一,自然界的生物从其个体方面看,它们都只有一瞬间的逗留,又匆匆走向灭亡。植物和昆虫在有的季节结束它们的生涯,动物和人类则在若干年以后死亡。死亡始终不懈地进行它的破坏,但是,从种族的角度看,万物似乎又毫无所损,照常地生存者着,好像不灭似地存在于各自的环境。出生和死亡并不等于从无到有和从有到无,而是种族这一永恒生命的轮换和交替。叔本华因此而赞美柏拉图,说柏拉图早就看出了只有理念才是真正的存在。叔本华因此认为,每个人都具有个体性和本质两部分。个性只是本质的表象和影子,是不真实的。本质就是我们的理念,即我们的种族。我们的本质是不死的,要死的只是我们的个体性。”   黄栌说:“如果党国需要你献出生命,你会怎么做?”   白蕾犹豫了一下,说:“那要看具体情况了,是什么样的背景?需要不需要做这样的牺牲,有没有价值,因为对于一个人来说,生命只有一次,你呢?”   “我……”黄栌一时语塞,他默不作声了。   白蕾说:“中国春秋时期著名哲学家庄周曾说过,‘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常,天也。’就是说,人的生命和死亡,就像白天和黑夜一样,是天赋的命运,人力是无法改变的。生是死的继续,死是生的开始。最能说明庄子死亡态度的,大概要数庄子妻子去世却鼓盆而歌的故事。庄子的妻子死了,惠子前去吊唁,看着庄子正敲着盆子唱歌。惠子按照一般人的想法,觉得庄子的妻子与庄子生活一辈子,现在病死了,庄子应该痛哭不已才对,即使不痛哭,也不应该敲盆唱歌,认为庄子太不近人情了。庄子回答说:你说的不对,她刚死的时候我哪能不悲伤?可是细想一下,他起初本来是没有生命的,不但没有生命,而且没有形体;不但没有形体,而且也没有气息,在若有若无之间,变而成气,气变而成形,形变而成生命,现在又变而为死,这样的生死变化就像春夏秋冬四季运行一样。人家已经安安静静地躺在天地这个大房间里了,我却在这里哭哭啼啼的,我自己以为这是不明白生死的基本道理,所以就不哭了。由此可见,庄子对他的妻子并不是没有感情,他之所以鼓盆而歌,是因为他在哭泣之中突然明白,哭泣没有理由,庄子是以理节情。”   黄栌把吉普车开到一个小镇的火车站前,两个人下了车。   黄栌对白蕾说:“白蕾,这里有直通泰缅边境的火车,到了边境,可以办理手续,直接出海关,进入泰国。我就不送你了,你多保重!”   白蕾拎起皮箱,拥抱了一下黄栌,“姐姐也多保重,梅花香自苦寒来,栽树种林,非一朝一夕之功,后人乘凉岂知栽梅之苦?书房盗窃案,多努之死,一时还查不清,你好自为之。”   黄栌眼里涌出泪水,“天涯海角,妹妹也要躲避风风雨雨,只是下次相见,又不知在何年何月何地了,后会有期!”   白蕾拎着皮箱一步步走向黄昏中的车站,火车的汽笛响了,带走了黄栌眼前的一片朦胧,似雾似雨又似风,太阳落山了,远山罩上一片青黛色,黑夜,像一片大网围了过来。   黄栌回到军校已是深夜3时多了,她刚停好吉普车,就听到后院传来“咕咚”一声巨响,紧接着书房的警报器响了。   书房又出事了。 第6章  自慰录像   黄栌感到后花园书房前,急忙开门,她忘记开灯了,只能往前奔跑,脚底摔了一跤,摔了一个趔趄。   她载到在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面。   这东西似乎尚存温热。   她刚爬起身,一道手电光射了进来。   “教务长,是你?!”多哥叫道。   黄栌十分狼狈,拽过多哥手中的手电筒,往地上照去。   地上躺着一个人,正是变性特工刘吉祥。   刘吉祥已经摔晕,他的口鼻尚有呼吸。   黄栌抬头一看,书房的屋顶有个窟窿,能看到上面的月亮。   黄栌从刘吉祥身上搜出一支手枪,她对多哥说:“盗贼原来是他,赶快把它抬到校医那里,先把他救醒。”   多哥带领两个卫兵把刘吉祥抬走了。   黄栌检查一番,发现宝物尚在,才轻轻舒了一口气。   他吩咐手下的人找来瓦匠,赶夜修补书房的屋顶。   他在房上巡视一回,发现东侧房屋较矮,刘吉祥可能是从那里上房的。   黄栌待人搜查了刘吉祥的房间,只发现一些男女用的衣物和化妆品,并没有发现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在校医的精心料理下,刘吉祥缓过来,睁开了双眼。   黄栌连夜审讯,刘吉祥在重刑面前如实报供,原来他是受校长蔡若媚派遣回校寻找梅花党东南亚特工联络图的。蔡茗媚只告诉他,这幅图很可能藏在黄栌的书房内,至于什么具体位置就不得而知了。他回母校的目的就是设法找到这幅图。蔡若媚为了今后争夺梅花党主席这个位置,企图全面掌握梅花党的特工名单。大陆潜伏梅花党特工骨干名单在女儿白薇手里,东欧的梅花党特工掌握在白蕾手里,西欧和北美梅花党特工掌握在白蔷手里,非洲和香港的梅花党特工掌握在黄栌的妹妹黄妃手里,东南亚梅花党特工则掌握在黄栌手里。但是如果她亲自出马反而觉得不够体面,于是悄悄调回刘吉祥办理这件事情。   刘吉祥细皮嫩肉,绵软乏力,根本经不起皮肉之苦,索性全盘托出。可是当黄栌问及姚海弘时,他如坠云里雾里,毫不知晓姚的来历,更谈不上合谋盗窃。对于多努谋杀一事,他也一概不知。黄栌一时气急,对他用了酷刑。   老虎凳多加了一块,他疼得昏厥过去,醒过来还是推说不知。   黄栌思忖:在刘吉祥之外,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呢?那个人肯定是中共的卧底特工!   她想到这里,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刘吉祥交代:他是在半夜2时多从房间里出来直奔书房后面,从最西侧矮房处上房,沿着房脊,一直摸到书房的屋顶,正寻思下去踩点时,房屋年久失修,失足跌下房去,摔得不省人事。   黄栌吃过午饭,闷在自己房里躺在床上,仔细反思近来书房发生的一系列盗窃案。   她的眼前浮现杀人魔王蔡若媚的形象。   蔡若媚是个个性古怪、难以捉摸、杀人不见血的魔头。当年在军校,连戴笠都让她几分。白敬斋是国民党右派元老,被蒋介石称为“隐身仙人”。他足智多谋,经常隐身幕后,出谋献策。蒋介石当年未得势时,十分颓唐,经常去苏杭上海的妓楼,后来得了淋病,经过几位名医医治方才痊愈。当时他和张静江,戴季陶,陈果夫被称之“烟花四友”,朝夕相伴,狂欢嫖妓,虚度时光。后来,张静江见老友孙中山在广州举事,他预见蒋介石满腹计谋,野心勃勃,日后能成大事,便书信一封,推荐蒋介石去广州见孙中山。孙中山碍于老友之面,将蒋介石留在身边做侍卫。陈炯明兵变,孙中山遇险,蒋介石保护孙中山有功,遂得到孙中山的信任,以后平步青云,担任黄埔军校校长、北伐总司令。蒋介石得势后,张静江向蒋介石推荐同乡白敬斋,认为他定能成为蒋介石的得力辅臣。但是白敬斋处事谨慎,比较低调,他不愿抛头露面,以后在中统谋了个闲职,成为cc特务头子陈立夫的谋士。1929年夏天,白敬斋想到九华山参佛;他化装成教书先生徐徐上山,中途迷了路程,半路上杀出几个女土匪,把他绑上滑竿,眼睛蒙上布,带到一个山寨。   寨主是个如花似玉的年轻女子,面容娇美,身轻如燕,白皙丰腴,腰里插着双枪,两目炯炯有神。   她就是蔡若媚。   蔡若媚一见白敬斋一表人才,温文儒雅,三十多岁,甚是喜爱。   “你为什么到这里?”   白敬斋满头像浇了雾水,说到:“是你们把我绑到这里的。”   “我是说为什么到九华山来?”   “我想拜佛,谁不知道九华山是四大佛教名山。”   蔡若媚笑了,“你还有些佛心,听你口音是湖南人。”   “浙江。”白敬斋望着蔡若媚两侧雄赳赳的女匪。   “我这里缺个压寨丈夫。”   “跟我有什么关系?”白敬斋眼一瞥,眉毛一扬。   “大奶奶我看中你了!”蔡若媚斜眼瞟着白敬斋。   “你这是土匪窝,我可是正经人家……”   “少废话,这样吧,我开四枪能打四只飞鸟,你若比我打得多,你就下山,我也不拦你。”   说着蔡若媚掏出双枪,“啪啪”朝天左右开枪,四只飞鸟应声而落。   女匪们发出一片狂呼。   “该你了。”蔡若媚把双枪递给白敬斋。   白敬斋拿着双枪,怔怔地望着两排的女匪,足有二十多人,个个拿枪对着他,有短枪,也有长枪。   白敬斋说:“我从来没开过枪……”   蔡若媚哈哈大笑,“哈哈,他认输了,小的们,入洞房!把蜡烛都点着,杀猪宰牛,大碗大碗喝酒!大口大口吃肉!”   晚宴自然十分丰盛,大厅内白敬斋被灌了个水饱,被四个女匪像抗死猪一样扛到一个大缸里,褪尽了衣物,四个女匪一拥上前,搓肥皂,揩毛巾,把他的沟沟坎坎掏了个一干二净;最后又把他扛到一个张灯结彩的卧房,四角挂着风扇;然后把他往床上一扔,四个女匪嬉笑着出去了。   一会儿,蔡若媚喜洋洋进来了,开始一件件地脱衣服,蓝布褂,大红肚兜,内裤,绣花鞋,弃之一旁,然后扭动这丰腴的屁股,跨上了床。   恍惚中,白敬斋见她浓眉大眼,两只火辣辣的眼睛,秋波流盼,多情妩媚,两只长长的大白奶子在他眼前晃来荡去……。   他有些迷醉了……。   第二天中午,白敬斋才醒过来,正见蔡若媚扭动着白嫩的肥臀倚在他身边。她见他醒来,嫣然一笑,说:“当家的,你跟我一点不亏,我也是大户人家出身,我爹是苏北的大地主,因为亲娘死了,爹又娶了后娘,长得跟小花瓶似地,待我不好:我一怒之下杀了那小贱货,上山当了土匪……”   白敬斋苦笑道:“我在老家有老婆……”   蔡若媚撒娇滴揪着他的耳朵说:“那我就做你的小老婆,反正我是跟定你了。”   白敬斋见她说话爽直、长得漂亮、比老家的婆娘年轻十几岁,生米已然做成熟饭,就点头同意了。就这样蔡若媚跟着白敬斋下了山。山寨上的风流一页,造就了白薇出世。   蔡若媚天性聪慧,发报、开车、英文等,一学即会,很快成为白敬斋的得力助手。   几年后日军大举入侵中国,南京沦落,蒋介石率领文武百官迁移重庆,白敬斋也举家迁至重庆。此时,军统的势力发展很快,戴笠已成为蒋的心腹,中统有些失势,戴笠见蒋介石倚重白敬斋,便在蒋的面前说白敬斋的坏话,并派出杀手妄图暗杀白敬斋。   蔡若媚驾车,车内还有白敬斋、白薇以及白敬斋夫人生的白蔷,一同前往峨眉山。正值深秋,漫山遍野一片金黄,车行至息心所附近,突然,山道上下来一辆军用吉普车,朝白敬斋乘坐的美国福特轿车冲过来。   眼看就要撞上,蔡若媚猛地一扭方向盘,轿车躲过军用吉普车,险些撞到山壁上,9岁的白薇和12岁的白蔷一片尖叫,白敬斋见势不妙,忙把两个孩子压到座位下。   这时,只听砰砰一阵乱枪枪响,子弹打在防弹玻璃上,溅起一片火星。   蔡若媚有些气恼,一手握方向盘,一手抄枪,捅破玻璃,朝那辆吉普车射击。   她的枪法极准,一枪打中吉普车驾驶员的脑袋,吉普车翻滚着翻下山沟,随即传来一阵爆炸声,一团火球腾空而起。   遇到此次惊险,白敬斋与蔡若媚都绞尽脑汁商量如何对付戴笠。因为,戴笠不肯干休,一祸才平,一祸又起。   最终,蔡若媚想出一计,附在白敬斋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遍。   白敬斋听后皱了眉头,认为此计不妥。   蔡若媚叹了口气,望了望壁上的一幅全家照片,说道:“为了你我,更为了孩子,也只能这样了,三十六计,这是致命的一计!”   几天后,国防部举办的一次舞会上,白敬斋夫妇双双并肩进入舞场,蔡若媚这天晚上打扮得格外漂亮,薄如蝉翼的纱裙,露出光滑如玉的脊背。   光怪陆离的灯影里,戴笠身穿黑色的休闲服正在猎艳,他猎艳的渠道很多,舞会是一条重要渠道。他自然看到蔡若媚的搔首弄姿,心形裙领中隐约可见跳动着那两只小白兔。因为有白敬斋在旁边,他没有萌生淫念。   令戴笠惊喜的是,蔡若媚正向他一步步走来,漫步来到他的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做出约舞的姿势。戴笠瞥了一眼白敬斋,见他正用力钩住某部长夫人的脖子,翩翩起舞呢!   他大胆地与蔡若媚跳起舞来,蔡若媚娴熟轻盈的舞姿使他心生荡漾,特别是当蔡若媚那一双鼓甸甸的奶子触到他的胸前时,他便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渐渐地,灯光暗了下来,他的动作更加大胆,时不时故意用手贴近蔡若媚的丰乳肥臀。每当这时,蔡若媚不但不躲避,反而用丰腴温热的身体贴紧他,甚至她还紧紧攥住他的手心,用纤纤玉指搔着他的手掌。   这是求爱的信号!   身经情场百战百胜的戴笠已经悟到其中的奥妙了,于是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这里太热,咱们到外面透透风……”   蔡若媚点点头,闪动着秋波,随他走了出去。   凉台上可以眺望嘉陵江的泼水鳞鳞,一轮皎月悬挂中天,显得姣好明朗。几艘轮船停泊港口,露出灯红酒绿。   夜风吹指着戴笠火热的面颊,他有些不能自持。   蔡若媚一双火辣辣的大眼睛望着戴笠温柔的眼睛,她好像要看穿什么。蓦地,她双手紧紧揽住戴笠的脖颈,将芳唇递上去。   “跟我回公馆吧……”戴笠小声地说。   蔡若媚惊喜地点了点头。   在戴公馆豪华宽大的席梦思床上,戴笠又一次以胜利者的姿态,驾驭了一个女人。   赤身裸体的蔡若媚受宠若惊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小声地赞叹道:“你不愧是女人裙底的好汉!敬斋不敌你……”   戴笠就像搂定一只又白又嫩的兔子,他微笑着说:“你也不错……”   蔡若媚在她的嘴唇咂了一口,脸不禁绯红。   就这样蔡若媚进了戴公馆,几个月后,她脱离了中统,改换门庭,加入了军统,被授予军统少将军衔。在这期间她为军统培养了大批女间谍,包括变性间谍,直到电影明星胡蝶闯入戴笠的生活。   蔡若媚与戴笠同居5个月后,戴笠也开始为白敬斋着想。他终于选定一个美丽娴雅的年轻女人王璇,她是清末某著名学者的孙女,正在一所大学任教,她曾经是戴笠的猎物,后来被戴笠冷落。   由蔡若媚介绍,王璇进入白敬斋的府邸,担任白敬斋的女秘书。白敬斋见王璇清秀可餐,比蔡若媚少几分浮艳,但是比她多几分典雅,当过国文教师,文字甚佳,就像一个刻满甲骨文的小花瓶,心中自然欢喜。   王璇见白敬斋文质彬彬、一派儒雅,知他与国民党上层人物渊源甚深,虽没有戴笠的虎威,但学问颇深,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特别是给她算命,说得头头是道,自然心服口服,不禁多了几分敬仰。   白敬斋有王璇服侍左右,见她打字、英语、写文章、书法都不错,身上又暗生异香,自然欢喜,只是时机未到,不敢轻举妄动。   时间一久,白敬斋不着急,蔡若媚反而替他着急,听说夫君未与王璇有染,不禁叹息。白敬斋安慰她道:“男女之间,不仅是交股而欢,更应心有灵犀。我知你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这是计策使然,夫君不怪罪你。当年越王勾践为灭吴兴越,亲尝夫差粪便,献心爱美女西施供夫差淫乐,都是韬晦之计。现在你我及家人安然无恙,戴笠已不再为难于我,总裁对我信任,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这有何不好?”   蔡若媚淌着眼泪道:“这可委屈你了,你该多么寂寞!”   “有薇儿这样美丽可爱的女儿陪我,我是多么开心,我有什么寂寞可言?再说,我年岁渐大,已没有更多身体上的要求了……”   蔡若媚关切地说:“你应该多吃点补药。”   “那种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你心里只要有我就行了。”   1948年中共地下党员龙飞潜入紫金山梅花党总部窃取梅花图,那一事件使白敬斋惊魂不定,整整两夜失眠,白薇被关禁闭两周。起初,白敬斋竟然气得不让丫环翠屏给白薇送饭。   蔡若媚当时正在上海,负责秘密监视上海警备司令汤恩伯、当时蒋介石感觉汤恩伯有投靠共产党的企图。当金老歪的电话打到上海她的秘密住所时,她大吃一惊,火速驾车赶回南京。   这时天色大明,蔡若媚把轿车停好,正遇到金老歪前来迎接。   “大奶奶回来了。”金老歪说。   “小薇在哪儿?”   “在地下室。”   “快带我去!”   金老歪带她来到后面一座小白楼,通过一条秘密通道,曲折地来到地下,在一处铁栅栏门前停下来。   从铁栅栏往里望去,正见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白薇无精打采地躺在一张单人床上,床头柜上仅放着两瓶白水。   “小薇!”蔡若媚的声音里带着哭音。   白薇看到了她,急忙赤着双脚下了床,母女俩热泪盈眶,手和手攥在一起。   铁栅栏上拴着一副沉重的铁链。   “小薇,我都知道了,你怎么这么糊涂?怎么把共产党都带到家里来了!”   “我……我哪里知道他是共产党,他的脑门上又没写着‘共产党’三个字。”   蔡若媚转身问金老歪:“老歪,钥匙呢?”   “在白主席那里。”   蔡若媚用手掌去削那大铁链。   大铁链纹丝不动。只听蔡若媚哎呦叫了一声。   “妈妈,你不用管我,我死在这里好了。”白微用凄凉无神的大眼睛望着蔡若媚。   蔡若媚用手拂了一下白薇额上飘动的乱发,“小薇,你那么爱他吗?”   白薇的眼泪夺眶而出,“我……我心里很乱,我爱了不该爱的人……”   “你跟他睡了吗?”   白薇的脸色通红,“妈,你还是改不了山上的习惯,能不能问得文雅一点。”   蔡若媚惊恐得睁大眼睛,似要喷出火来。   “你让他睡了?”   白薇摇了摇头。   “我的女儿不能让共产党睡了!”   蔡若媚回头问金老歪:“她几天没吃饭了?”   金老歪回答:“已经有两天了……”   “我去找那老东西算账去!”她气哼哼地走了出去。   金老歪随着蔡若媚又来到第一片楼前。蔡若媚闯入西侧楼,两个站岗的梅花党成员端着美式卡宾枪正在聊天,看到蔡若媚来,揽住说:“大奶奶,老爷有令,任何人不许进去!”   “什么屌命令?”她一掌打翻一个,顺手夺过一支卡宾枪,冲了进去。   穿过一条通道,蔡若媚闯入白敬斋的卧室,正见白敬斋搂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赤身裸体叙话。那少女娇艳粉嫩,一头瀑布般的秀发挽成鬓,别着蝴蝶造型的发夹,状若冰清玉洁;粉嘟嘟的两片樱桃小嘴,正贴住白敬斋的宽阔的胸膛;她满脸潮红,做小鸟依人之状。   那少女一见蔡若媚满脸凶相闯进来,一声惊叫,滚下床来。   白敬斋不动声色,喝道:“若媚,你要干什么?不在上海,跑到南京干什么?”   蔡若媚恨恨地说:“你把我的女儿整得好苦!”   你的女儿?我是在执行纪律,她身为梅花党的上层要员,却与共党分子打得火热,险些误了我的军机大事!这事还没有传到老头子那里去;要是传到老头子耳朵里,你我的性命都难保,老头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蔡若媚用枪指着萎缩在床下的那个少女问:“她是谁?”   白敬斋瞟了一眼一丝不挂的少女,“是秦淮河上的歌妓。”   蔡若媚一听,凤眼圆睁,“你连婊子也泡,也不觉得掉价!”   白敬斋一挥手,“你和璇子都不在嘛,解解闷而已。”   砰!砰……枪响了,那个少女惨叫一身,到在血泊之中。   白敬斋叹道:“若媚,你这是何必呢?你要不高兴,让她滚就是了。”   枪声一响,几个梅花党成员持枪冲了进来。   白敬斋一看,急忙扯过被子捂住身体喝道:“把那个小婊子拉出去处理了。”   几个人拖着那少女的尸体出去了。   蔡若媚说:“你把小薇放了,她已经人事不醒了,这是你的亲生女儿!”   白敬斋惊道:“什么?人事不醒了,我只是在气头上,给她点惩罚。快叫医生去!”   金老歪一直隐在门外,听说白敬斋叫请医生,溜了进来。   “老金,你去办这事,请医生,喂饭,快去,解禁吧!”   金老歪点头哈腰地出去了。   白敬斋朝蔡若媚笑道:“怎么样?大奶奶,这下满意了吧?”   蔡若媚抛下卡宾枪,趁势拥到床上,一把搂住白敬斋,砸吧几下,叫道:“小薇可是咱们的金枝玉叶啊!”   白敬斋道:“打是爱,骂是疼,真金不怕烈火炼啊!干咱们这一行,不能有一丝闪失,否则,一棋下错,满盘皆输啊!”   蔡若媚飞快褪个精光,像一尾鳗鱼游近白敬斋,拧着他的胖耳朵说:“我是为你好,你刚才在那小骚狐狸面前泄露了老头子的机密,我这是为你才杀人灭口啊!”   蔡若媚不是一个好惹的人,她生性狡诈残忍,颇有心计,能骑马打双枪,百发百中,她自小习武,深谙八卦掌,连她的丈夫白敬斋也惧她几分。更何况以白敬斋为首的白系和以自己父亲黄飞虎为首的黄系素有积怨,都想控制梅花党,掌握生杀大权。   刘吉祥是蔡若媚精心培养的一个王牌特工,又与她关系暧昧,是她的红人。如今虽然刘吉祥闯进书房为盗图跌落房中,掌握在自己手里,但是她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给蔡若媚一个面子。   她把这个想法通过电台传递到在台北的生父黄飞虎那里,黄飞虎很快有了反馈。大意是为顾全大局,免得自相残杀,还是三十六计,让他走为上。   正当黄栌准备将刘吉祥驱赶出军校,放虎归山时,蔡若媚闻讯乘飞机从台北飞到缅甸,乘车来到了军校。   她怒气冲冲地闯进教务员办公室,见到黄栌劈头就问:“你把我的干儿子弄到哪里去了?”   原来刘吉祥还认蔡若媚作了干妈。   黄栌也不示弱,冷冷地说:“你的干儿子也可能是共产党!”   蔡若媚听了,脸气成猪肝色,暴跳如雷,吼道:“你这是狗戴嚼子——胡勒!刘吉祥怎么会是共产党?那是我亲手培养的一个王牌!”   黄栌说:“他如果不是共产党,为什么半夜三更跑到我的书房顶上掉了下去!为什么干这种偷偷摸摸的勾当?”   “他……他有夜游的毛病。”   “什么夜游?他有偷盗的毛病!”黄栌也不示弱。   索拉教官闻讯赶来,劝道:“校长息怒,黄教务员也是整顿学校程序,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怎么能不认自己人?都做下来,喝口茶,消消气。”   蔡若媚做到沙发上,气鼓鼓的胸脯一起一伏。   黄栌也坐了下来,扭过脸不去看她。   索拉端过普洱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蔡若媚,“校长,您喝,大老远的赶过来,这大热,别中暑。”   蔡若媚将茶水一饮而尽,喘了一会儿气,对索拉说:“刘吉祥关在那里?”   索拉看了黄栌的眼色,黄栌会意地点了点头。   索拉对蔡若媚说:“校长,我带您去见她。”   蔡若媚跟着索拉走出了教务员办公室。   索拉带着蔡若媚来到看守室内一间潮湿的小房间,只见刘吉祥正萎缩在房间发愣。   他一见到蔡若媚,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娘,挣扎着站了起来,扑到蔡若媚的怀里放声大哭。   这哭声凄厉、伤心,充满了悲切之音。   蔡若媚看到刘吉祥遍体鳞伤,眼圈也泛红了,伤心地说:“儿啊,你怎么被打得这么惨呢?妈妈来晚了……”   刘吉祥一听,哭得更伤心了,啜泣着说:“干妈,您得为我做主,那姓黄的娘们手太黑了……”   蔡若媚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干妈让你做的事情,你都照办了吗?”   刘吉祥点点头。   “在哪儿呢?”   “在我屋里。”   蔡若媚露出了一丝冷笑,她吩咐索拉找来校医,给刘吉祥包扎了伤口,然后蔡若媚让索拉先回去,她跟着刘吉祥来到他居住的房间。   刘吉祥居住的房间在前院,是一套两室一厅的房间,享受特殊待遇。   刘吉祥带着蔡若媚走进卫生间,在马桶后侧的小箱里,刘吉祥摸出一个盖着瓶子的塑料瓶,他打开瓶盖,倒出了小盒带子。   刘吉祥拿着带子,来到小客厅,从桌子的抽屉里取出摄像机,把其中一盒带子置入摄像机,然后扭动了开关……   金炽的房间内,舒拉正向金炽述说着美国著名科学家爱因斯坦和苏联克格勃女特工玛加丽塔传奇的爱情经历。   舒拉说:“爱因斯坦在和美丽聪慧的玛加丽塔的一封信中写道:我亲爱的玛加丽塔:我不能接到你的信,你无法收到我的函,我们不能了解彼此的近况。我一直在苦苦思索,如果才能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尽管人们都称赞我聪明睿智,但我对此却束手无策。目前,我开始写一本有关魔法和预测的书。他使我确信,冥冥之中有魔鬼夹在我们中间,弄丢了我们的渔雁传书。但愿在家乡宜人的风光中,你能过上称心如意的生活。我一切都好,工作非常顺利。我躺在沙发上,叼着你送的烟斗,如水夜色中,我用你心爱的铅笔奋笔疾书。祝一切好!吻你!你的a。e。俄罗斯美女玛加丽塔和她的丈夫,举世闻名的雕塑家谢尔盖·科年科夫于1923年离开苏联来到美国,玛加丽塔和苏联克格勃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她是一个绝色女子。爱因斯坦的妻子爱尔莎在1936年去世,1935年爱因斯坦认识了玛加丽塔。爱因斯坦第一次迈入雕塑家科年科夫工作室的房门,是因为美国普林斯顿大学要订制爱因斯坦的塑像。玛加丽塔在回忆录中说爱因斯坦非常谦逊,经常自嘲有一头蓬松的乱发。当谢尔盖凝神于雕塑时,爱因斯坦却异常活跃,他讲述了自己的相对论。玛加丽塔听得非常专注,但实在太难懂了,或许是她的专注激发了他的兴致,他竟然拿起纸笔写下许多公式,试图向她解释。讲着讲着,她也开始在纸上信笔,竟然画出了他的头像。20世纪30年代是科年科夫妇美国生活中最扑朔迷离的一段时间。20年代,他们被盛况空前的展览、超乎寻常的成功包围着。而1930年以后,一切都变了。科年科夫每天把自己锁在工作室里,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他深陷于神秘主义和神学之中,还差点以此与爱因斯坦发生剧烈冲突。有一次,科年科夫在电梯里与爱因斯坦邂逅,他问道:‘您信上帝吗?’爱因斯坦回答:‘不信。’科年科夫说:‘傻瓜。’出于礼貌,玛加丽塔没有把这句话翻译给爱因斯坦,但爱因斯坦完全听懂了。后来,当科年科夫到普林斯顿做客时,爱因斯坦找机会向他阐述了自己对宗教的理解。翻看玛加丽塔留下来的照片不难发现,最初是科年科夫一家与爱因斯坦夫妇合影;接着,科年科夫消失了,只剩下玛加丽塔,但她通常是站在一旁,离爱因斯坦有一段距离。1936年,爱尔莎去世后,她牢牢占据了爱因斯坦身边的位置。那时,她已经40岁了,身材不复窈窕,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清澈,众多的仰慕追求者逐渐退去,曾是上流社会宠儿的她依然是定期上门拜访爱因斯坦这位科学界巨人;再就是饲养小白鼠。由于不想破坏身材,她打消了做母亲的念头,把母爱给了这些可爱的小东西。即使在拜访爱因斯坦时,她也与宠物形影不离。1940年3月21日,欧洲弥漫着战争的硝烟,美国也能闻到刺鼻的火药味。玛加丽塔给丈夫写了一封信:‘我昨天赶到爱因斯坦养女家,想在那里住到周六。她看上去非常憔悴。爱因斯坦说,医生怀疑她患了肺炎。真可怕!要知道,他们一直都在为欧洲战事担惊受怕。这里也有纳粹分子!她打算把房子卖掉,搬到加州去。’战争爆发后,玛加丽塔积极参加反战工作,被选为援苏协会秘书长,指挥手下数百名工作人员。   她的照片频频出现在美国各大报纸上,罗斯福夫人成了她的密友。与爱因斯坦相识时,玛加丽塔39岁,爱因斯坦56岁。为了寻找单独相处的机会,爱因斯坦于1939年致信谢尔盖·科年科夫,告诉他玛加丽塔患有严重的疾病,信后还附上了医生的证明,建议玛加丽塔到风景如画的萨拉纳克莱克休息数日。其实,医生是爱因斯坦的好朋友,而爱因斯坦所租的游艇和别墅正是在萨拉纳克莱克。爱情的沐浴使爱因斯坦成了一名诗人,1943年,爱因斯坦挥笔为心中的女神写下了隽永的情诗:‘飞到普林斯顿来吧,静谥与安宁将你簇拥。我们一起翻开托尔斯泰,当你疲惫时,抬起双眸,凝望着我,流盼间溢满温柔,我从中捕捉到了上帝的光辉。’1945年7月16日,美国人成功地试爆了第一颗原子弹。莫斯科早在此前两周就掌握了爆炸参数及具体日期。所以,当美国总统杜鲁门向斯大林炫耀说美国已经研制出一种具有超常杀伤力的新式武器时,斯大林并未感到吃惊。1945年8月18日,苏联国防委员会成立专门委员会,将原子弹生产工业化。据玛加丽塔的侄子回忆,她临终前曾让家人烧掉了保存多年的大部分信件。遵照玛加丽塔的遗嘱,爱因斯坦、里亚宾、拉赫玛尼诺夫的信件都被扔进了熊熊烈火之中,如今保留下来的只是他们在美国的最后几年和回国初期的一些信件。在这些信件中,有一封爱因斯坦于1945年10月写给玛加丽塔的信,信中写道:‘我在纽约收到了这封急电。我时常想念你。我全心希望你能够快乐勇敢地开始新的生活。我已经与领事见过面了。’爱因斯坦在信中透露,他到过领事的家中,完成了‘艰难的任务’,得以使玛加丽塔顺利返回祖国,如此说来,他应该知道玛加丽塔与苏联情报机构有染。玛加丽塔向爱因斯坦摊牌是在1945年8月,那是他们最后一次结伴前去萨拉纳克莱克休假,她不得不说了实话,不过显然得到莫斯科的授意。从爱因斯坦焦躁不安的语气中可以判断,他对玛加丽塔的处境非常了解。如果她完不成任务,将会面临很大的麻烦。这位伟大的物理学家原本不情愿与苏联情报机关打交道,只是为了和玛加丽塔的爱情,他才决意如此。苏联驻纽约总领事馆要求所有苏联驻美机构尽一切努力,保证科年科夫夫妇安全回国。回到莫斯科后,那位优秀的雕塑家终于明白,妻子与相对论作者的关系不只是单纯的友谊。后来,两个人选择了截然不同的道路。科年科夫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伟大的艺术创作中,而玛加丽塔则足不出户,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里,她感觉自己已经不能适应苏联的生活方式了。1980年她无憾地静静地闭上了双眼。半个世纪前,玛加丽塔与爱因斯坦挥泪话别。爱因斯坦用颤抖的手摘下手表,赠给了他的爱人。双方都明白,这将是他们的永别,今生无缘再见。”   金炽的眼睛里噙着泪花,感慨地说:“这真是不朽的爱情,爱情高于使命!”   舒拉说:“我跟你讲爱因斯坦和玛加丽塔的爱情故事,我是有寓意的,我觉得你和苏菲的爱情也是纯洁的、崇高的,虽然你们在操场上受辱,但我觉得那那只是皮肉的屈辱,你们的灵魂是不朽的,爱情是不朽的!”   金炽虽然受了感染,他的语言有些颤抖,“舒拉,你的血管里毕竟有俄罗斯的血统,俄罗斯深厚的文化土壤哺育了你,因此你能理解爱情的伟大意义,生命的份量。十九世纪,俄罗斯广袤的大地,美丽的白桦林里,哺育了多少伟大的思想家和文学家,群星灿烂,列夫·托尔斯泰、果戈理、普希金、屠格涅夫、陀思妥耶夫斯基、莱蒙托夫、别林斯基、车尔尼雪夫斯基。诞生了多少辉煌的文学名著,《复活》、《安娜·卡列尼娜》、《怎么办?》、《驿站长》《当代英雄》、《贵族之录》、《白夜》、《父与子》、《外套》、《战争与和平》、《死魂灵》。舒拉,你能理解我们的爱情,理解万岁!”   舒拉也动情地说:“世界上没有比爱情更高尚的了,我来到这里就是恐怕你想不开,我也知道过去你和教务长有过一夜情,教务长对你单相思,她这种做法是出于女人的一种妒忌。你和苏菲一丝不挂在操场上展示3天3夜,但是同学们并没有因此歧视你们,更没有嘲笑苏菲,你们在我们心目中,仿佛更高大了!”   “谢谢你,舒拉,我的好同学,我也知道,白主席的小女儿白蕾小姐钟情于你,你也喜欢她,你们一见钟情。我们都看在眼里,我们也希望爱情之花能结出果实,我们也挺羡慕你们,希望你们能够白头偕老青春永驻。”   舒拉沉浸在幸福的回忆之中,“是啊,这几天就像做梦一样,幸福一旦降临头上,就像是在升华,在腾飞,把一切事物都着得十分美好。”   金炽说:“军校有规定,在上学期间男女学员不准谈恋爱,否则要处于我和苏菲经历的刑罚。但是你和白小姐相恋,教务长就没有按照规定行事,就因为白小姐是白主席的女儿,她黄栌不敢造次。在法律面前并不是人人平等的。”   舒拉小声地说:“刚才我听说蔡校长回来了。”   金炽神秘地说:“她一回来可就有好戏唱了,刘吉祥可是她养的一条狗,一条摇着尾巴的哈巴狗!”   蔡若媚正安详地坐在她的房间里,一根接一根吸着雪茄,她穿着一件宽大的宝蓝色旗袍,翘着二郎腿,一双粉红色的拖鞋在脚头摇悬着。她是得十分得意,竟哼起了小曲。   屋内静悄悄的,弥漫着法国香水的味道,温馨而舒适。桌子上摆放着削好的菠萝片、香蕉、荔枝和蛇果,沏好的咖啡冒着热气。   有人敲门。   敲门的声音细微。   “请进!”蔡若媚大声喝道。   门开了,黄栌出现在门口。   “进来,小栌。”蔡若媚亲切地招呼着,身子没有动一下。   黄栌走进客厅,“校长,您找我?”   “哦”蔡若媚眼皮都没抬一下,示意她坐到一边。   蔡若媚皱着眉头,看了看黄栌裸露的半个胸脯,不以为然地说:“我请你来,是请你看一盘带子,有精彩的节目。”   “什么带子?”黄栌茫然不知所措。   “内部参考片。”蔡若媚神秘地一笑。她用脚趾头扭亮了电视机,又扭开了录像机。   屏幕上是空空的墙壁。   黄栌有些紧张,她觉得这墙壁似乎熟悉。   一会儿出现了黄栌的镜头,她开始脱衣服,最后拖得一丝不挂,她谄媚地笑着。   紧接着,一个赤身露体的男人出现了,他上前抱住了黄栌,与她赤身相拥接吻、然后把她摔在床上,两个人疯狂地做爱。   这个男人黄栌当然认识,他就是绿如意。   做爱的镜头持续了几十分钟,动作不堪入目。   黄栌只觉脸在发烧,全身发热,热得她难以忍受,额上渗出了晶莹的汗珠,顺着面颊流了下来。她的心跳过速,从这些画面她才清晰地了解了她的隐秘部位的具体情景。   她明白:有人在她寝室安装了摄像机。   蔡若媚不动声色,漫不经心地吸着雪茄,用眼睛的余光瞟着黄栌,黄栌的脸蛋已经像红透了的西红柿,一直红到领口处。   屏幕上又出现孤零零的黄栌,衣衫不整,内裤拖落,她呻吟着,右手慢慢滑向毛茸茸的深处。   黄栌几乎晕厥,她挥着手含泪叫道:“不要再放了,你提条件吧。”   蔡若媚用左脚脚趾关掉了电视机,冷冷地说:“把梅花党东南亚特工名单给我复制一份,这些录像带由你处理,我保证不复制。不然的话,我将带着这些录像带到台北面见总裁,面见白主席,黄副主席,让他们看看他们培养的教务长在军校里究竟在干着什么?!”   黄栌就像斗败了的公鸡,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双膝跪地,哭着说:“我交名单,今晚就给您。”   蔡若媚眉毛一挑,“你交出名单,明天一早我就带刘吉祥走,刚才的事情就是你知、我知、天地知,不再提起。你屋里的摄像机也已撤除,这个你尽管放心。”   黄栌站起来,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门口。   蔡若媚又叫住她。   黄栌的心跳又加速了,她不知又有什么地震般的消息。   蔡若媚一字一顿地说:“军校里肯定潜伏着共党分子,你要查清楚!不然,你我的座位都坐不稳,弄不好人头落地!”   黄栌连声说:“好,我一查到底。”   她像拖着铅走出了门。   蔡若媚用纤纤的右脚勾起一盘录像带,在粉红色的脚趾间晃悠着,发生一阵狂笑。   第二天一早,黄栌从窗外看到蔡若媚带着刘吉祥进入吉普车,吉普车箭一般开出军校的大门,她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椅子上。   她的眼前浮现着蔡若媚得意的笑着,刘吉祥谄媚地笑着,她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伏在椅把上呜呜哭开了。   绿如意不知什么时候溜了进来,他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悄悄地缩在一旁。   黄栌听见动静,从胳膊的缝隙中看到了绿如意笑着的脸,怒从心生,她猛地站了起来,吓得绿如意倒退了几步。   “姑蔡的他们走了。”绿如意从牙缝生蹦出这么一句话。   “啪!”黄栌窜到绿如意面前打了他一个耳光。   绿如意已在昨晚知道原委,他不敢吱声,小声地说:“我该打,该打。”   黄栌已在昨晚把复印的一份梅花党东南亚特工名单交给了蔡若媚,蔡若媚如约将3盘录像带交给了黄栌。黄栌把这3盘录像带彻底搞烂,扔进了河里,然后如释重负,回到了房间。她在房间内四处搜寻,始终没有找到放置摄像机的位置。还是绿如意细致,她很快就在黄栌卧室双人床的对面墙壁上发现了一个猫头鹰型的挂钟,摄像机很可能就安装于这个挂钟之上。   昨天晚上,黄栌为了发泄愤怒,让绿如意精赤条条在床边的地上跪了3个小时。   如今绿如意挨了一记耳光,也不敢言语,默默立在一旁。   黄栌咬牙切齿地说:“都是这个刘吉祥,他干的好事,竟敢把摄像机安到老娘的屋里!”   绿如意撅嘴说:“也未必是刘吉祥,蔡若媚那个老狐狸为了监视你、控制你、可能早就把摄像机架到了你的屋里。”   黄栌觉得绿如意的话有道理,“对,也可能是姓蔡的干的。刘吉祥斗胆也不敢整到我的屋里来。”   绿如意说:“小栌,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愿意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你!”   “我可不愿意这么早就结婚,做了笼中之鸟。”   “那、那你的心不能总放在金炽身上,往我这身上放一放。”说到这里,绿如意的泪水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淌在黄栌的手上。   “我。”黄栌一时语塞。   “我才不稀罕这个广西崽呢!他有什么好?找了一个黑炭似的小瘦妖精。如意,你没看我的作为吗?我把他们两个跟要宰杀的猪一样,倒吊在操场的木桩上,把他们老祖宗的脸都丢尽了!”   绿如意露出了笑容,他上前拥紧了黄栌。   黄栌推开他,说:“办公室里规矩些,别让外人看见,内外有别。”   绿如意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   黄栌也坐自己的座椅上,她开始冥思苦想。   刘吉祥被折腾得遍体鳞伤跟随蔡若媚走了,姚海弘逃跑不知下落,多努之死至今还是一个谜。   金炽和苏菲被她活活整治了一回。   姚海弘是蒋经国精心培养的光武部队的骨干,他不可能烧掉窃听树。   刘吉祥是蔡若媚精心培养的王牌特工,他对共产党有刻骨仇恨,他不大可能害死缅共的探子多努。   舒拉也不大可能烧掉窃听树,他即使是苏联克格勃特工,也不会帮助中共烧掉这些窃听树,因为军校里的人都知道,这批窃听树是要被送到中缅边境的中国大陆边防线的。中苏两党关系紧张,苏联克拉格勃不会帮助中共做这种事情。   苏联克格勃不会帮助中共做这种事情,但是他们有可能扶持缅甸共产党,舒拉若是苏联克格勃特工,他有可能干掉缅共联络官多努,便缅共免受重大损失。   姚海弘如果没有重大嫌疑,他不会擅自逃跑。又是谁帮助他潜逃,击昏看守,关掉电闸,没掉电网,让他成功越狱,越狱后又及时找到栖身之地?   姚海弘如今在哪里?   刘吉祥到书房偷窃不慎掉进书房,是因为他举足不慎,还是房屋年久失修?   她把目光又集中到金炽,苏菲和苏朵身上。   金炽和苏菲同居有染,可以看作一方。苏朵和金炽都是大陆逃跑,都有可能成为中共卧底特工。金炽老练,举止谨慎,例如一只老猫。苏朵沉默寡言,静如处子。这两个人风格各异,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个被中共打成右派,一个亲属被打成反党集团重要成员,深受中共迫害,个个对中共怀有刻骨仇恨,而且派人调查,情况属实。   那么除了金炽、苏朵之外,还有没有重大嫌疑之人?   缅共有没有接应之人?   黄栌决定还是再探一探苏朵。   当天晚饭后,黄栌又一次走进苏朵的房间。   苏朵穿着一件天蓝色的短袖衬衫,正在桌上用毛笔临写东晋书法家王義之的《兰亭序》书帖。   她看到黄栌到来,露出微笑。   “栌姐。”苏朵亲切地唤道,她端过茶具,在收拾完的桌上放好,沏了铁观音茶。   黄栌笑着说:“你是喝茶老手,你这里有点好茶。”   苏朵眉毛一场,说:“喝茶成为一门闲暇艺术,是唐代陆羽《茶经》的出现。陆羽是湖北天门人。他生性嗜茶,悉心研究茶道,写成《茶经》,对于采茶、制茶、烹茶、饮茶,都有严格和明确的要求。比如烹茶煮水有三沸之法:水面泛起鱼眼似的水泡,为一沸;水面边缘泛起连珠样的水泡,为二沸;水面翻腾如浪,为三沸。烹茶以三沸水最佳。过了三沸再煮,水就老了。苏轼《试院煎茶》说:‘蟹眼已过鱼眼生,飕飕欲作松风鸣。’写的便是煮水三沸的过程。陆羽《茶经》还有‘茶有九难’的说法:一造茶,二辨茶,三茶具,四炭火,五用水,六灸茶,七碾茶,八煮茶,九饮茶。毎道环节都要讲究,否则就得不到好茶。陆羽被尊称为茶圣,在中国茶文化史上享有极其崇高的地位。”   黄栌说:“茶中学问不少。”   苏朵兴致勃勃地又说下去:“茶具对于茶质的重要影响也不小。瓷器是品饮茶色茶味的首选美器。唐代流行的茶杯是玉青色的越瓷,注入茶水呈白红之色。宋代流行绀黑瓷盏,更显出茶色的白。其它色彩的茶盏也用,如苏轼《试院煎茶》说,‘定州花瓷琢红玉’,范仲淹《斗茶歌》说,‘碧玉瓯中翠涛起’,则是红色和青色的了。明清以来最推崇白瓷盏。明人高濂《遵生八笺》说,茶盏以宣窑坛盏为最,质厚白莹,样式古雅,有种印花白瓷,莹然如玉。白净雅致的茶盏,衬托碧绿的茶水,还未品尝其香其味,单看酽绿如谭的色彩,就已让人赏心悦目了。清代出现了一些花茶和果茶。茉莉花茶便是其中最著名的一种,北方人普遍爱喝。此外还有莲花茶、三友茶、冰杏茶、橄榄茶等。有些花茶的制作还颇具艺术匠心。沈复《浮生六记》卷二记其妻陈芸,当夏月荷花初开时,用小纱裹包茶叶少许,于傍晚置花心,第二天早晨取出,烹雨水泡之,香韵尤绝。不过,对于雅士、隐士来说,饮茶的佳境在品味清趣,腻而杂,香而浓的茶终究不宜清心养性。如西湖龙井这样的茶中绝品,有一种特有的、经久不散的清香。”   黄栌又饮了一口铁观音茶,“喝茶有这么多讲究,据说日本人把茶文化都研究透了。”   她拿起《兰亭序》的书帖,说:“苏朵,你的行书已经写得很好,怎么还临王羲之的书帖?”   苏朵笑道:“我是班门弄斧,哪里有你的行书写得好;活到老,学到老,临到老,帖要经常临,温故而知新。”   黄栌说:“晋朝的大书法家王羲之,被世人誉为‘书圣’,他的书法作品被书家和收藏家视为珍品。每一幅真迹,都价值连城,其中,又以《兰亭序》最被世人看重,影响也最大,但现在时间流传的都是仿本,真本已失传。那么,当初曾经流传过的那个真本到哪里去了呢?据说是藏到唐太宗李世民的坟墓里去了。”   苏朵说:“唐太宗李世民不仅是一位杰出的皇帝,而且对传统文化有着浓厚的兴趣。他酷爱收藏前人知名字画,尤其喜爱王羲之的书法真迹,并潜心学习王氏字体,达到可以乱真的程度。皇帝既有此爱好,百官自然献媚,尽力搜求,所以皇宫里收藏了不少王羲之的墨宝真迹,但是就是没有收集到最受世人尊崇的《兰亭序》的真本。这一真迹是保存在王羲之后人辩才和尚手里。唐太宗得到消息后,曾3次召见辩才,逼他交出真本。但他矢口否认自己藏有此真迹。太宗也很无奈。有一次,一个山东卖蚕茧的商人路过浙江会稽,投宿在辩才和尚的庙里。此人琴棋书画,无所不晓,夜深人静之时,与辩才雅谈宏论。二人感情融洽,谈得投机,很快成为朋友。谈话间,那商人自称,一生搜集到不少王羲之的书法真迹,身边带有一幅真迹,并取出来给辩才欣赏。辩才也是一个痴迷书法的人,一看墨迹,说:‘我有王羲之《兰亭序》真本,那可是天下无双的神品,比你的东西精彩。’商人听罢哈哈大笑,说:‘那《兰亭序》自然是书中极品,但真迹久已失传,你的墨迹肯定是仿本。要说是真本,我绝对不信。’辩才命人从屋梁上取下一个铁匣,打开鉄匣,果然展现出《兰亭序》的真本。两个人一道品评,一个说真,一个说假,争论不休。夜里,这个商人乘辩才不备,将真迹盗走了。第二天,商人现出真身,原来他是朝廷大臣萧翼,他是奉皇上之命,假扮商人盗取了真迹。接着,萧翼宣布圣旨,命辩才献出王羲之真本。这次辩才再也无由可辨,只好献宝了。唐太宗喜获《兰亭序》真本后,爱不释手。据唐代何延之《兰亭记》记载:唐太宗得到《兰亭序》真本后,命拓书的高手赵模等人,各拓数本,赐给太子以下诸王和近臣,人间流传仍很少。又据资料显示:唐太宗收有二王真迹三千八百余纸,都以一丈二尺为轴。他最珍惜的就是《兰亭序》,曾经附在儿子唐高宗李治的耳边嘱咐说:‘我死了以后,你要将《兰亭序》用玉匣装起,藏在昭陵。’唐太宗死后,《兰亭序》真迹果然失传了。”   黄栌叹道:“可惜陕西昭陵几经盗墓,《兰亭序》真迹不知沦落何方了?”   苏多说:“是啊,这是个千古之谜。”   黄栌说:“北宋画家张择端的名画《清明上河图》保存得很好,现在在北京的故宫博物院里。这幅画描绘了北宋年间汴京近郊清明时节的生活景象……”   苏朵打断她的话,“你这种说法有错误,你只要仔细地观察此画,就不难发现,画中有卖西瓜、卖新酒、送木炭、打团扇的情景,还有光着上身的成年人、戴着竹笠的市民等。由此可以看出,《清明上河图》描写的是什么季节了,因为在清明时节是不会看到有卖西瓜的人,也很少见到有人赤身露膀打团扇的人。新酒均卖于中秋节前,而未见清明时节有卖新酒的。据《宋会要辑稿》记载,当时汴京外城及郊区,共划分136坊,名画《清明上河图》中的‘清明’两字,并非指‘清明时节’,而是描绘了当时清明坊到虹桥这一段上河的秋季景色。”   黄栌面色绯红,默不作声了。   苏朵又说:“明代学者李东阳曾写过一篇《清明上河图记》,他说读过《水浒传》的人,甚至可以想像得到东京80万禁军教头林冲,‘花和尚’鲁智深,做小偷的时迁都会在画中出现。据说张择端的原作只是白描,色彩是三百年后明代人加的。就是说后来流传的《清明上河图》不止张择端一个画卷,但以张择端这一卷为最好。著名剧作家李玉写《一捧雪传奇》的剧本中说,有个叫莫怀古的官员,家里有3件宝贝:第一件是张择端的绘画真本《清明上河图》;第二件是被称为‘一捧雪’的玉杯;第三件是一个叫雪艳的姬妾。莫家有一个裱画的人叫汤勤,他后来巴结上当时的奸相严嵩、严世蕃父子,就鼓唆严氏把莫家这3件宝贝抢到手。严嵩于是先叫人去讨《清明上河图》,莫怀古舍不得给,又不敢违背这杀人不眨眼的权相严嵩,于是想办法找了一幅临本送去。严嵩得到图很得意,汤勤指出这幅图是假的,严嵩大怒,便诬说莫怀古‘通倭’,要把他拿去正法。莫怀古有个家人叫莫成,样子很像莫怀古,自愿替莫怀古砍头。莫怀古便带着《清明上河图》和‘一捧雪’玉杯逃出城外。可是汤勤又对严嵩献殷勤,说杀的并非莫怀古,严嵩便派锦衣都督陆炳和汤勤一起审理这个案子,汤勤主张传雪艳来认人头。后来雪艳得到陆炳的暗示,把汤勤刺死了。有人说李玉所写的莫怀古就是明代学者王世贞的父亲王杼。王杼死后,王世贞为了替父报仇,听说严嵩儿子严世蕃喜看淫秽小说,并在看书时习惯用手指沾口涎翻掀书页,于是便写了一本《金瓶梅》,在书角上泡上砒霜,把书进献给严世蕃。严世蕃果然中毒死了。”   黄栌还是有点不好意思,苏朵扭转话题,说:“栌姐,我看您最近真是太累了,眼角都有皱纹了。”   是吗?我真的有皱纹了吗?黄栌跑到卫生间,对着镜子照着自己的脸,她用双手揉着眼角,然后又回到苏朵面前。   苏朵说:“无官一身轻。做官有做官的烦恼,如果你想自由自在,或者你的性格不适合做官,比如早上喜欢睡懒觉,一开会就头痛,那就大可不必羡慕官场中人,古人和今人,做官做得辛苦举不胜举。如袁中郎做吴县令,感到那顶县太爷的乌纱帽,简直如同铜枷铁锁。他对沈博士说:做吴县县令无复人理,都不知有朝暮寒暑,为什么呢?钱谷多如牛毛,人情茫如风影,过客积如蚊虫,官长尊如阎老。以七尺之躯,疲于奔命;十围之腰,绵于弱柳。他在给张幼于的信中,把自己在吴县当县令比作是笼中的猴子,被主人反锁在里面,东挠西抓,毛爪俱落,吵得主人不得已,只好放他出去,形容做官的痛苦。最早表述无官一身轻的思想的人,当首推庄子。庄子在渭水钓鱼,楚王派人请他到楚国做官。庄子拿着钓竿连看也不看他们一眼,说自己宁愿做拖着尾巴在水中爬的乌龟,也不愿做供在楚国庙堂之上的死神龟。他的朋友惠子为梁相,庄子去见他。惠子听信他人的话,以为庄子意欲取代他。庄子见到他,自比品性高洁的凤凰,而把居于相位的惠子比作鸱得腐鼠,说是鸱见凤凰飞过,以为要来夺他的腐鼠,发出愤怒的叫声。庄子辛辣的讽刺了贪恋官位的惠子。庄子宣扬绝对自由,赞美身心闲适,认为官位、名利、功业等身外之物统统是精神的桎梏,养生的大敌。庄子的思想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人,‘无官一身轻’这句老话,便是庄子思想重要的衍生物之一,它成为古往今来不少中国人的人生哲学。”   黄栌说:“‘学则优则仕’毕竟是古代读书人最佳的人生道路。十年寒窗,一旦功成名就,衣锦还乡,好不威风。何况,即使是清白知府,尚且有10万雪花银,俸禄丰厚,‘额外收入’更可观。自由固然适意,但总不能饿着肚子游历名山大川,终日忘归。因此,在多数情况下,只要有官做,即使为生活计,也要忍痛牺牲闲适。做了官不想敷衍了事,多如牛毛的钱谷要算,案上的文书要批,来访的民众要接待,上司下来要拜见,自然疲于奔命。追求精神自由和喜静爱闲的人,权衡保持天性与高官厚禄二者之间的利弊得失,觉得承受不了看人脸色和繁忙事务的痛苦,于是情愿选择清贫的闲适。所以陶渊明毅然由官笼返回自然,真的做到了无官一身轻。明代的诗人唐寅科举失败,甘于清贫,追求闲适风流的生活,自称‘桃花仙人’,在《把酒对月歌》中表达了他的人生观:‘我也不登天子船,我也不上长安眠。姑苏城外一茅屋,万树桃花月满天。’称得上是不折不扣的‘无官一身轻’的人。有些人官瘾十足,却常在人前人后装出对无官一身轻的向往,这种人的虚伪一目了然。生活现实中,究竟有几个感叹无官一身轻的官,将乌纱帽弃之一边呢?”   苏朵笑着说:“我可不是那种虚伪的人,我生来不想为官,我的那个亲戚身居要职,算得上是个高官,但是伴君如伴虎,尽管功劳赫赫,最终还不是撤职查办,凄惨之极。我喜欢清静、闲适、潇洒、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魏末的名士山涛,想叫他的朋友嵇康做司马氏的官。嵇康不肯,说自己个性疏懒,受不了官场繁杂的事物。当然,嵇康不愿做司马氏的官有更深刻的政治原因,但他不耐烦‘官事鞅掌,机务缠其心’也是事实。像他这样一个闲散惯了的人,要他一天到晚批文件,办公事,确实像山中的野兔被绳子套起来一样难受和痛苦。所以他宁愿闲在家里,决不忙在官场。离开嵇康的时代没有多少年,社会思潮变了,隐逸的思想也变了。所谓‘大隐隐朝市,小隐隐山林’,纡朱怀金而虚怀玄远者,被称为大隐;相反,‘褴褛茅檐下,未足为高栖’,坚持隐居的却被人嘲笑了。中国古代的士大夫中,做官做得潇洒闲适的人很多。如欧阳修降职滁州,那里地辟事简,加上治理有方,年岁丰稔,就放情于山水之间。著名的《醉翁亭记》写他四时游玩琅琊山,与宾客宴饮山间,投壶弈棋,觥筹交错,起坐喧哗,末了,‘苍颜白发’的醉太守,‘颓乎其间’了。”   黄栌说:“我这个官也不是什么正经官,教务长是教育职务。”   苏朵说:“可是你有军衔啊!你是上校,我们做学员的只是少尉。”   黄栌又呷了一口茶,笑着说:“做特工的身份特殊,每一个特工搜集到一份重要情报,或者杀了敌方一个领导人,相当于驾驭千军万马。当年美国一个演员刺杀了美国总统林肯,朝鲜一个青年刺杀了日本首相伊藤博文,震惊世界,前几年我们一个特工暗藏炸弹,炸毁了克什米尔公主号飞机,险些将中共总理周恩来送入地狱,特工的使命神圣而伟大!”   苏朵话锋一转,说:“金三角这个地方毒品盛行,许多当地人都说是国军残余部队带进来的。可是据我所知,是当年英国人带进来的。”   黄栌说:“你说得很对。‘金三角世人皆知,与南美哥伦比亚并列,乃世界两大毒巢之一,然而,鲜为人知的是,在这里播下的第一棵毒种的是罪恶的英国人。而同样鲜为人知的是,为抵御英夷的侵略、植毒,抗议割地投降的满清当局,在弃职知府林洪恩的领导下,汉、傣两族共组蓝旗军,在极其艰苦无助的形势下与英贼展开了可歌可泣的斗争。1825年,一支全副武装的英国考察队到达今天所谓’金三角‘的地区,而当时还没有’金三角‘这个名字。英国的这支考察队抱着勘察地形、吞疆纳土的贼心。他们用当地人从未见过的先进武器,很快驱逐了大部分原住民,并以金三角北部的果敢县为大本营,安营扎寨。通过对这片地区的全面考察,英国人认为此地非常适于种植鸦片,历经3年试种,非常成功,于是开始在果敢,大勐洋等地开始大面积种植,而收获的鸦片大部分销往中国内地,毒害国人。当时,英贼所处的地区为中缅交界地带,是今缅甸掸帮族,即中国傣族的主要分布区。其中北部的果敢、班洪四县隶属中国,为云南省管辖。因而,英贼的行动遭到了缅甸王朝的极力反对,当地掸帮族纷纷起来与之争斗,加上强大的清政府也出面干涉,于是很快将之驱逐。但是,以侵略扩张为基本国策的英夷,已充分了解到缅甸的经济价值,及其作为未来进犯中华帝国的地理战略价值。于是很快以英属印度为基地对缅甸开战,两次武装占领,灭亡了缅王朝,并将其并入印度,作为一个省。1840年,中英第一次鸦片战争,大清帝国惨败。自此,五千年古老帝国的伟大尊严同其广大领土一样,被新兴的西方列强迅速鲸吞蚕食。1886年7月24日,清王朝在英夷的武力胁迫下,与之签订屈辱的《中英会议缅甸条约》,将云南南部的果敢、班洪四县割让给英夷。这样,英夷全面控制了金三角地区,开始在这片土地上大肆播种罪恶的种子。林洪烈是原果敢县知府,在果敢被割让后,林公愤然辞去清廷另授予的车里知府之职,率领一千多忠义官兵,孤军与英贼对抗。罗之曼是当地掸帮族首领,激烈反对英夷役使族人种植鸦片,揭竿而起反抗英贼,罗部很快遭到了英军的血腥镇压,被迫率残部退入深山,坚持抗争,林洪烈起兵后,罗之曼便率部投奔,与林合兵组成了抗英蓝旗军。蓝旗军组成后,林洪烈为大元帅,罗之曼被封为大将军,广纳忠勇义士,拥兵两万余人,与英军长期作战。蓝旗军与英军对峙长达五、六年之久。期间大量破坏鸦片田,消灭英军有生力量,给其以有力的打击。英夷对这支军队毫无办法,于是采取外交手段向清廷施压,要求出兵配合镇压蓝旗军。而腐败的清政府竟然被迫接受了要求。可叹忠义而善战的蓝旗军两面受敌,又无援军,虽誓死抵抗,却怎奈寡不敌众,开始节节败退。最终,林洪烈与罗之曼带领五千将士退到萨温江边,遭到英军和清军的合围。五千精英终于弹尽粮绝,血染萨温江,全部壮烈牺牲。蓝旗军失败后,英夷便畅通无阻的役使当地人民大力种植鸦片,最终使金三角地区成为今天的鸦片基地。而本属于中国的果敢、班洪四县至今一直由缅甸控制。1949年,国军第8军在云南战败之后,李弥退往台湾,将手下的将士丢下不管,一个人跑了,其中,93师一路败退南下,从广西逐渐退到了缅甸和泰国、老挝的分界处,才安顿下来。整整半年的时间里,第8军93师居无定所,颠沛流离。   在1950年的除夕之夜,七千名士兵和家属来到了缅甸。但是,缅甸政府不想接纳他们,于是战争开始了。虽然国军将士在内战中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但对付缅甸政府军,绰绰有余,将缅甸军打得落花流水,终于在金三角站稳了脚跟。李弥一看自己的残兵居然在金三角站住了脚跟,并且打赢了缅甸政府军,马上站出来说,我的军队在中国边界取得了胜利,这里是反攻大陆的基础,然后四处找外援。可是,93师的弟兄们早已经不想再打了,长年的征战,使得国军官兵只想早点回到台湾,但是李弥坚决不答应。李弥想在蒋介石那里要资本,修整了一年之后,李弥要求93师反攻大陆。开始,国军攻势迅猛,连夺4个县城。但后来在中共军队3个师的包围下,终于落败,再次退回缅甸。此时的缅甸军已经和印度达成了协议,决定由印度出兵协助缅甸军赶走国民党残兵。这是一场恶战,国军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但也是惨胜。国民党残兵以不足万余之力,硬是打败了印缅联军,彻底在中缅边界站住了,后来联合国决议,国民党余部撤往台湾,李弥要求将老弱病残撤走,主力留下。但也再没有力量可以反攻大陆了,他们想回大陆,但政府不答应。慎缅边区的第一次反攻大陆虽然以失败告终,但是其影响力是很大的!李弥在台北更是兴奋不已,说以自己残兵不足3000余众,在一周内连克4县,说明了’云南反共复国军的战斗力是强大的,国民党残部起初稍占上风,后来中共紧急调来3个师数万军队才取胜。50年代末,共军和缅甸政府达成协议,暗地出兵慎缅边区,剿灭蒋匪,但是,此次出兵不是很顺利。国民党残部已经在慎缅边区经营多年,又熟悉地形;共军出国作战,气候地理不明,补给不足,因此,此次进剿成了追击作战,共军一撤,国军又回来了。后来,李弥将老弱病残的约3300名将士撤回台湾,但还是留下约2500名将士作为反攻大陆的主力基础。93师的国军将士为了获得缅甸政府的居留承认,又不得不再次和缅共进行战斗。后来。缅共无法取得胜利,国军将士也伤亡惨重,最可怕的是,根本没有补给。所以,剩下的兵员越来越少了,在慎、泰、缅边区,形成了大大小小几十个武装,缅甸政府彻底没有办法了,就想通过收编国军老兵的方法提高自己的战斗力,但是93师的将士不愿放弃自己的祖国,不想加入缅甸国籍。他们毕竟都是炎黄子孙,他们每年还在过着春节、端午、中秋,唱着中国的民歌,讲着中国的语言……”   说到这里,黄栌的眼眶湿润了。   苏朵感叹地说:“这些国民党老兵也是够可怜的,老兵已经有了第二代人。”   黄栌说:“回到台湾的大多数老兵混得不好,有的当了车夫、搬运工,生活凄惨,他们没有地位,在他们之中有的是抗日英雄。”   苏朵说:“现实太残酷了!”   黄栌叹了一口气,说:“人生路上的风吹霜打,是我们锻炼心性的好环境;世态人情的冷暖,是我们忍耐性情的好地方;世事混乱人妖颠倒,是我们修养品性的好教材。”   苏朵淡淡地笑着,“栌姐的话有哲理。”   黄栌喜形于色,“我小时读过几年私塾,后来上的洋学堂,父亲是行伍出身,母亲是梨园门第。”   苏朵说:“知足者长乐,能忍者自安。能知足者,天不能贫,能无求者,天不能贱。能外形骸者,天不能病。能不贪生者,天不能死。能随遇而安者,天不能困。能造就人才者,天不能孤。能以身任天下后世者,天不能绝。就是说,能知足的人,天命无法使其贫穷。能够无所求的人,天命无法使其低贱。能够把心思放在身体之外的人,天命无法使其害病。能够不贪求苟活的人,天命无法使其怕死。能够随遇所安的人,天命无法使其陷入困境。能够造就人才的人,天命无法使人孤独。能够以一身担当天下重任并恩泽后世的人,天命无法使其灭绝。”   黄栌站了起来,走到苏朵写的书法前端详一会儿,又来到书柜前,她小心地翻阅着书柜内的书籍和画册。她拣出一部《米芾书法集》问苏朵:“你喜欢米芾的书法吗?”   苏朵说:喜欢,他写的书法劲挺刚毅,他本人是癫狂之人,他放达豪迈、不修边幅。他狂放不羁的性情几近癫狂,所以人们常叫他‘米癫’。他也欣然接受这个称号,在自己的书画作品上,以‘癫’为号落款,流传后世。北宋的徽宗皇帝是政治上无能,外交上软弱的昏庸统治者。但他本人却颇有艺术才华,尤其擅长书画。在他当政时期,不但自己沉迷于书画艺术,还亲自创办了翰林图画院,供养了一百多位书画艺术家,专为皇宫作画。米芾是当时的书画名流,也被收罗为这样的御用书画家。一天,宋徽宗宣米芾进宫,命他在屏风上书《周官篇》。当时,许多朝臣都在场观艺。米芾慢悠悠地走到龙案前,拿起御笔,在一方御砚中探笔润墨。他发现,这方御砚涩而不滞,养墨不干,不知是何处进贡的上等珍品。只见他运足气力,凝注心神,运笔如飞,从容挥洒。须臾,一篇龙飞凤舞的《周官篇》,出现在众人面前,金殿内立即响起一片喝彩之声,人们都说,‘米氏之书,果有二王遗风。’说米芾之书‘有二王遗风’是极高的评价。可米芾作书,追求独特的风格,绝不模仿任何前人,也鄙视那种一味仿效前人的书画家。因此他听了群臣的评价很不满意,把笔一摔,也不顾君前失礼,大声叫喊:‘一扫二王恶风,照辉宋王万古。’这一声叫喊震得满殿鸦雀无声。徽宗皇帝听了这话非常高兴,他素来喜欢米芾的豪放性格,便问米芾:‘爱卿如此才华,朕赏赐你什么东西呢?’米芾回答:‘厚禄非臣所愿,高官非臣所能。臣只想请求圣上将方才作书用的那方砚赐给微臣。’徽宗大笑道:‘此乃雅好,终不失才士心性。区区小砚,算得什么,拿去吧!’皇上拥有天下,一方砚台自然算不了什么。但对于一个痴迷书画艺术和金石艺术的人来说,能得到一方稀世宝砚,实在如获至宝了。米芾赶忙跪倒谢恩,站起身来,拔腿就往放砚台的御案前跑,匆忙之下,一只脚踩到另一只脚的脚后跟上,差点摔了一跤。他跑到御案前,一把抓过御砚就往怀里揣,满满一砚的浓墨汁子顺着他的身子往下淌,一直淌到脚上,弄得浑身上下黑乎乎的一片。众人看了大笑不止,他却如3岁小儿一样,毫不在乎别人的反应,高兴得一颠一颠地直跳。徽宗见此情景大笑不止,笑得弯了腰,随口说了句:‘好个米颠!’米芾听了这话,又转过身来,一本正经地向徽宗叩谢道:‘谢主赐号!’从那以后,米芾便以‘米颠’为号,流传后世的作品落款都署‘米颠’。   黄栌笑道:“这个米颠很有意思,他反对盲目临帖模仿,力求创新,形成自己的风格。”   她又翻出一本《郑板桥墨竹图》,问苏朵:“郑板桥的书画你喜欢吗?”   苏朵回答:“我不太喜欢他的风格,太凄清,但是他非常机智。”   黄栌说:“据我所知,他是清朝雍正年间人,名燮,乾隆年间进士,照例进士朝考一二甲者即点翰林,因为郑板桥的书法不合当时流行的馆阁体,考了个三甲,因此到山东范县当知县。县官在县城是最高的地方官,可是见了不论哪一级上级官,都要遵守下属礼节,磕头请安,而县级以上的官,一层层又多得不可胜计,所以人们就给县官一个雅号,叫‘磕头虫’。郑板桥中了进士,满以为一点翰林,就可以过着清高华贵的生活,不料笔下不争气,非但不能平步青云,反而做了个逢官便拜的‘磕头虫’。他满腹牢骚,不可言喻。他的‘六分半书’也正是对当时在士大夫群中流行的‘馆阁体’的一种反抗,真可谓形容尽致了。其实‘馆阁体’只是黑、大、光、亮,毫无个性,毕生写此,耗尽人间锐气。有关郑板桥的故事很多,相传郑板桥在山东潍县当县官时,有一位法号‘佛上人’的高僧登门拜访,并请求郑板桥题诗相赠。郑板桥搔首蜘蹰,迟疑半晌,才讷讷地说:‘法师索赠,自当献丑’但实不相瞒,官薪菲薄,手头一时拮据,衡内已无片纸,我把诗给你写在状尾,你以为如何?佛上人呵呵地笑着,两手合掌说:‘阿弥陀佛!莫说是写在状尾,就是写在布片上,我也高兴。’于是,郑板桥找出一份处理完的无关大体的状纸,就在状尾诗曰:闲书状尾与高僧,乱纸荒麻失几层。最爱一窗晴日照,老夫衙内冷如冰。此诗颇能反映出郑板桥做官那种君子固穷,为官清廉的高尚品德。后来郑板桥辞官离开了潍县,上万人为他送行。郑板桥临行之前,画了一副墨竹为百姓作纪念,上面题有这样一首诗:乌纱掷去不为官,囊内萧萧两袖寒。写取一支清瘦竹,秋风江上做鱼竿。郑板桥启程了,回到江苏兴化,‘一肩明月,两袖清风’,惟携黄狗一条,兰花一盆。一天夜里,冬雨洒窗,天气很冷,郑板桥盖着薄被,辗转不能入睡。忽然有贼‘光顾’。如何应付?他想,如高声呼喊,万一此贼情急行凶,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办?他佯装熟睡,睁眼看贼偷,心也不甘,略一思索,便翻身朝里,低声吟道:‘细雨蒙蒙夜沉沉,梁上君子进我门。’此时贼已近床,这贼也是读过书的,闻诗暗惊,顿感进退两难。正踌躇间,忽听床上人又续吟两句:‘腹内诗书有千卷,床头金银无半文’。闻此两句,贼知此官清廉,不偷他也罢,返身出门。又听里边再吟一句:‘出门须防黄尾犬’。贼闻诗很感动,主人心肠太好,他还叮嘱我要防狗咬着,何不逾墙而走,正欲上墙,又听屋里传来一句:‘越墙莫损兰花盆。’贼留神一看,墙头果然有兰花一盆,细心避开。脚刚着地,屋里又吟两句:‘天寒不及披衣送,速趁深夜去豪门。’”   黄栌笑道:“这个郑板桥是劝贼人去豪门偷盗。”   黄栌又翻出一本诗集,上书《苏朵诗集》,是用行书写就的一本自制诗集,她惊讶地叫道:“苏朵,这又是你自己的诗集?”   苏朵点点头,微笑不语。   黄栌打开诗集,只见是:   《满庭芳》词   李白   长安灯夜,金銮迷乱,酒香一缕穿卧谪仙。西窗剪烛,狂酣诗如烟。万千话语欲说,宦海沉浮不如闲。一叶愁,霜染之竹,千秋载,一宿斑。   举樽方饮醉,拥樽卧蕉,嬉笑怒骂,将靴落诗池,覆海颠山。捉月笑谈太近,千帆过尽无身影,谁知晓,金陵未寝,流泪铜镜前。   七律   李白   飘若浮云总是吟,天真浪漫诗语真。   遍游吴楚三分地,三进长安一缕魂。   夜闯江浙惊天姥,朝登博浪壮夷门。   安能折腰事权贵,宦海风云总是深。   七律   杜甫   云横硬骨总悲惊,安史饱经泪断肠。   三吏三别单衣苦,兵车丽人锦衣香。   茅屋颤栗三分颤,诗卷黄尘满目黄。   瘦死岳阳江上客,几任飘零与沧桑。   七律   王安石   变法千年莫过君,条条理理凝思深。   青苗释放农家乐,保甲横行皇帝森。   唐宋八家堪点墨,江宁两贬伴诗吟。   闲居自有闲居乐,亲理梅花日日勤。   七律   苏东坡   常将灯火照红妆,豪放诗人词万行。   赤壁云浮犹见影,新城雨锁胜闻香。   三苏琵琶动山谷,小妹佳联惊洞房。   千古飞流山依旧,朝云直上莫彷徨。   五绝   米芾   宋有米癫狂,奇石抱卧香。   饱尝羲之法,惊笔落沧桑!   满庭芳   陆游   白菊丛中,竹影潇潇,似梦如烟是乡关。碧螺春细,紫砂壶生烟。脱却乌纱千顶,骑疲驴又归尘凡。辟幽径,精植新竹,节节硬,点点斑。   唐婉今何去?青灯孤院,落花流水,为红颜知己,碑隐沈园。携茶寻觅故地,倩魂随时草缠绵,梅花堆,秋水伊人,举杯卧墓前。   七律   陆游   放翁满腹爱国篇,剑北剑南读不完。   瓜雪夜渡常有泪,山西夕过赏无烟。   龙泉抱怀叹息晚,金错卧床非等闲。   壮志未酬日日梦,王师只盼有真传。   七律   李清照   诗书万卷上楼阁,怒指金兵图报国。   征雁归来胭脂瘦,轻舟荡去残荷多。   举杯可叹云丝少,投箸怆然老泪罗。   望断金石婉约处,西堤惆怅奈如何?   七律   文天祥   柴市至今正气歌,大都风雨总蹉跎。   孤身虎穴堪欣赏,半壁鹿逐救中国。   昂首南冠斥虏子,持节北去吊干戈。   欢呼万众文丞相,学府枣前涕泪多。   七律   关汉卿   一半颠连一半空,乞食市井有君名。   拾遗戏曲蓬莱累,编撰成文街市横。   拜月原来空拜月,窦娥姑晓窦娥声。   梨园攒动堪惊叹,杂剧高歌在北京。   七律   明太祖朱元璋   萧寺秋风松柏青,黄金万顷十三陵。   操刀曾是寺门客,捧墨何尝壮士名。   四海招贤为上策,八方平定北消停。   昆明湖上溶溶月,不访金陵事不明。   七绝   明成祖朱棣   举鼎北京辟北疆,阴森东厂宦官狂。   郑和幸有千帆矗,难觅建文夜色茫。   七律   于谦   智勇双全登将台,大都校场显雄才。   边关纵马惊飒爽,土木逐鹿救国哀。   有绩偏遭风波狱,无功自往宝座抬。   悲哀满腹向谁诉?煅火石灰留清白。   满庭芳   唐寅   提笼架鸟,携翠抱玉,一时惊动京关。小巷深处,凭栏览云烟,别有风流韵味,弃香车不染尘凡。莫缠绵,情云反覆,天外芳草斑斑。   西门公子太甚,金瓶紧锁,梅香泛滥,荡秋千白鸟,羞煞颓山。遥想秋香芳骨,追魂三笑小桥边,烹茶晚,绣鞋一对,凝眸小窗前。   七绝   林则徐   烟灭虎门何处寻?炮台冷落几多尊。   春风难度漠西北,一缕幽香百缕魂。   七律   曹雪芹   烟雨香山总是秋,落花满目啃窝头。   谁怜宝玉辛酸泪?可叹晴雯悲戚裘。   一曲太虚真事隐,十年秃笔葬花丘。   菊花诗尽姝人散,翠陇庵中有风流。   七律   郑板桥   歌唱扬州惹怪名,秋风衰落伴琴声。   绝逢兰蕊知春晓,幸遇瘦竹赋秋鸣。   乌纱脱余垂钓晚,羊毫焚断稻香行。   难道天公钳恨口?难为长叹两三声。   七绝   洪秀全   一枕梦魂到桂平,江南独踞歌三更。   北伐兵马无音信,田亩天朝谁卧耕?   黄栌由衷地说:“这些诗写得真好。”   苏朵说:“写得不好,我只是喜欢,掌握了一些格律知识,学写旧体诗还是在大陆的那个亲戚教我的。”   黄栌问:“军校的生活还适应吧?”   “适应,只是上性训练课时还有些生疏。”说到这里,苏朵的脸色羞红。   黄栌说:“我听索拉教官反映过,大陆一贯推行性禁锢,不开放,慢慢就会适应的。性的训练,是谍报工作不可缺少的部分,利用性欲获取情报,是梅花党从事谍报活动的重要手法。日本在二次世界大战时有一个阿菊组织,都是手段高明的女特工,个个是高级妓女,专门猎取各国外交官和政府军队要员的情报,有很多风流佳话,其中有一个叫桥本阿菊的女特工非常有名,在社交圈里非常活跃,在她的石榴裙下,有不少将军、部长、大使成了花下鬼;她是我父亲的老情人……”   黄栌说到这里,眉飞色舞。   苏朵幽幽地说:“我……明白,只是我有些性冷淡……”她的声音不能再低了,脸红得像醉透了的红樱桃。   黄栌说:“你还没有被完全开发出来。女色和性在特工生涯中,自古以来就有,《圣经》《旧约全书》中的参孙和达利拉的故事,众人皆知。参孙如果不堕入达利拉的性陷阱,又怎么会被剪去头发,双眼被烙瞎,被敌人活捉呢?法国路易十六时期有个特工载戎爵士是个两性人,跟刘吉祥一样。他有时以军官身份出现,有时又变成贵族小姐。他混入俄国宫廷,成为俄国女皇的女官,以后又成为俄军高级军官。当然我们并不要求每个特工都具有这种生理特征,但是掌握性的技巧和利用性技巧从事谍报活动,确是每一个特工必须学会的课程。一个特工应当利用自己的魅力,遇到对象是异性恋或同性恋,就要因势利导,使对象迷恋其中而不能自拔。男人和女人为了爱,有的人是什么都敢做的。如果你表示爱他,而无法在性的方面表现出你的爱,你的性能力差,性技巧低劣,无法使对方得到满足,就会引起对方的反感、卑视、厌恶甚至憎恨,对你无法容忍。即使对方又老又丑,你也得在性方面使对方满足,那对方就会俯首帖耳听从你的摆布了。尽管你对对方毫无兴趣,不产生爱意,但你必须做得像个风情万种风流妩媚的淫荡女人,这就需要特别的训练。”   苏朵点点头,“前几天,索拉教官带我们到了一处别墅,我的对象是一个又老又丑的男人,他脱光了衣服,黑得像木炭,身材也像鉄桶一样。我气得跑了出去,索拉教官捉住我的双手,把我带回了房间。她向我示范说,‘即使对方没有吸引力,在这种情况下最好不去看他的身体的其他部位,而是看他的眼睛,眼睛是欲火喷发和心灵展示的窗口,你能从他的眼睛展示出内心的欲望,加上肉体的接触,自然能引起亢奋的反应。当你振作起来以后,你闭上眼睛,任由自己的幻想驰骋,可以回忆你喜欢的男人同你发生性行为的情景,你就能兴奋,运作自如了。’我按照索拉教官讲授的,跟那个老男人做爱,果然奏效。他虽然丑陋,但床上功夫娴熟,他弄得我情不自禁地大叫,这真是不由自主的喊叫,整个别墅似乎都能听见;搞了有3个钟头,这老家伙居然没有一点疲惫之态。”   黄栌说:“法国驻保加利亚索菲亚领事的妻子曾经受过苏联克格勃的敲诈,克格勃在领事外出后,以看他们居住的公寓是否出租为由,闯进她的家,撕掉她的衣服,强奸了她;并逼迫她做出种种下贱的姿势,拍摄裸照,利用裸照勒索情报。英国国防部有个胖姑娘,一天,有个美容院的女经理被介绍见她,向她提出可以免费为她减肥,并说这是一次广告推广活动,减肥后会有年轻英俊的男人追求,不必再做老处女了。肥姑娘听了很高兴,跟随经理到那个美容院进行治疗。女经理后来让肥姑娘脱光衣服,拍了一幅照片,以比较治疗前后的不同。肥姑娘照她说的做了。实际上从她脱衣服开始,隐藏的照相机已从各个角度拍摄了她许多裸照。不久,苏联克格勃就利用这些照片来敲诈她了,要她提供秘密文件。南斯拉夫驻伦敦大使馆的新闻顾问斯密尔扬·倍乍克是一个34岁的英俊男子,曾担任驻巴黎使馆官员。他是苏联克格勃特工,他17岁时曾参加铁托领导的游击队,在山林中同德军作战,同铁托建立了友谊。1942年铁托把倍乍克等12人组成的南斯拉夫游击队代表团派往苏联,让他们在苏联受训,培训为未来南斯拉夫的领导人才。1944年斯密尔扬在共产主义大学毕业,几个月后在国际情报局工作,半年后参加了克格勃。从1945年到1953年先后在高尔基城的马克思恩格斯学校受训,经过列宁技术学校,进入苏育兹那维特务城受训。虽然1949年铁托和斯大林闹翻,但斯密尔扬的特务训练并未结束。1954年他由克格勃派遣,离开苏联到波兰,从波兰‘逃跑’回南斯拉夫,利用和铁托的友谊,重新跻身于南斯拉夫的领导层。他同铁托在亚德利亚海的一个小岛度过一段假期以后,被任命在南斯拉夫政府担任要职,以后任驻伦敦的新闻官员。铁托要他设法搜集英国政府的情报,克格勃则让他重点在英国政府中任职的女人身上。51岁的英国老处女巴巴拉·珍纳特·费尔小姐在英国情报中央办公室工作。一次晚宴中,斯密尔扬和她跳舞,二人交谈文学、美术、雕塑、音乐。第二天中午,斯密尔扬又邀请费尔小姐共进午餐,进一步探讨艺术和哲学问题。斯密尔扬采取忽冷忽热、欲擒故纵的手法,使这个老处女受宠若惊;费尔小姐想不到年过半百,还能享受这种姐弟般的神圣爱情。斯密尔扬让她相信,自己深爱的是一个精神高尚内心高洁的女人。他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反纳粹的战争英雄,流露出对苏联共产主义的不满情绪。费尔小姐想通过爱情的力量,使这个共产党国家的新闻外交官接纳西方民主思想。当斯密尔扬在一次假借醉酒留在她家过夜之后,被激情和性欲发泄挑拨的老处女费尔小姐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他了,因为这个英俊的南斯拉夫男人给了她从未有过的快乐和满足。当他们发展到难解难分时,她不再把他看作是外国使馆官员,而是把他看成是最心爱的男人;为了神圣的爱情,她可以什么都可以奉献出来。斯密尔扬向她刺探了英国政府的许多重要情报,其中包括英国政府对南斯拉夫的政策,联合国的重要政策报告,英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反馈的秘密报告等。最后这个老处女身败名裂,她的卖国行为暴露,被判刑两年,前途尽毁。她出身名门,家族中有4个将军;她1939年参加政府工作,以后负责海外情报中心工作。斯密尔扬在事发后带着漂亮贤惠的妻子和两个孩子安全地离开英国,返回南斯拉夫,因为他有外交豁免权。”   苏朵叹道:“这个费尔小姐真是太惨了。”   黄栌说:“像费尔小姐类似的遭遇很多,一个叫马里恩卡尔平斯基的苏联克格勃特工以波兰某报记者的身份在西德波恩活动,他专门在政府中任职的老处女身上下功夫。他引诱了一个又一个中年女人,其中包括议会的职员、档案部长艾莉丝·高尔纳等,她们都是因堕入性的陷阱而出卖情报的老处女。苏联克格勃还有一个优秀的特工叫华西里·华西里耶维奇·帕霍莫夫,他受到苏联特务头子‘千面人’鲁多夫·阿贝尔的赏识。华西里被派往加拿大,因为他使用的是一个叫朗斯达尔的加拿大人的护照。真实的朗斯达尔1942年出生在加拿大大略省科巴尔特布,他跟随母亲1932年到芬兰,以后就失踪了,苏联特务机关获得朗斯达尔的护照,决定用它作特务的长期护身符。华西里的年龄同真朗斯达尔只差两岁,就冒名顶替,在1954年11月乘坐一艘运输谷物的俄国货船,偷渡到加拿大的温哥华。他的任务是不从事任何间谍活动,完成熟悉加拿大的生活方式,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最终是派往伦敦。他在温哥华租了一个每周15元的房间,对女房东称他是个推销商,他有了固定地址,就去领取驾驶执照。在温哥华住了一个月,已使他充分熟悉‘出生国’的情况,他就在同年12月搬到多伦多去;到多伦多不久,他就重领新的身份证件。他认为时机成熟后,就领取加拿大护照,任何一个人只要能拿出最早的出生证件,在加拿大是很容易办到的。等到他的新身份证件齐全,就离开加拿大,接受克格勃的新指示了。他坐公共汽车由多伦多到尼亚加拉瀑布地区,然后从那里悠然地步行通过边界进入美国,坐车直接到纽约,会见他的老上司阿贝尔上校。阿贝尔同华西里的关系,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已是亲密战友,阿贝尔对他一直十分欣赏。他通过阿贝尔这个隐蔽在美国从事特务活动的间谍头子,得到了莫斯科的新指示,设法前往英国。阿贝尔把早已安插在英国的苏联特务的关系介绍给他,这些人将是朗斯达尔间谍网的主要成员,他们是原来同阿贝尔一起工作过的科恩夫妇磨里士和罗娜,现在改名为彼得·克罗格和海伦·克罗格。阿贝尔还告诉他,克格勃总部已任命他为英国间谍网的负责人。1955年3月3日,朗斯达尔乘美利坚号邮船,前往英国。如果是阿贝尔,他到英国后,会首先住在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默默无声地等待机会;但朗斯达尔不同,他一到英国,就在伦敦圣占姆士皇家外侨社专区租了一套豪华的客房,过起花花公子似的生活。朗斯达尔的任务是集中搜集军事秘密,特别是海军情报,他曾在波罗的海舰队工作过,对海军十分熟悉。根据他自己的经验,他不顾严格的纪律,一开始就表现出强烈的独立性。他在伦敦没有几天,就成了个著名的‘玩家’,出入于伦敦西区的夜总会,流连于豪华区的脱衣舞场,赌钱出手很大,每天晚上都要找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陪他过夜。他挥金如土,俨然是个从美国来的花花公子。   他结交了不少狐朋狗友,有些甚至是黑社会的人,人人都对他视为知己。他的活动十分出乎克格勃意料之外,一个在英国隐蔽战线做内线工作的克格勃特务,立即将朗斯达尔的情况报告给莫斯科。一个月后,他被‘召’到欧洲作为期一个月的旅行,朗斯达尔会见了克格勃欧洲谍报负责人,两人的见面并不愉快,负责人警告他如不收敛行为,就把他送回苏联。朗斯达尔反唇相讥,解说自己的计划和作风,最后呈报莫斯科,由克格勃总部决定。在30日欧洲之行后,他回到伦敦,这说明了朗斯达尔已解释清楚自己的计划,从此再也没有人干涉他的生活作风了。事实上花花公子的荒淫生活,立即收到实效。朗斯达尔不仅在伦敦站住了脚跟,建立起自己的生意,而且通过上流社会,他认识了很多人,混迹英国社会,而且还成了美国空军拉肯罕核轰炸机基地空军少校雷蒙特·萧的座上嘉宾。他同一个叫彼得·阿雷斯的英国人,经营起一间租赁自动电唱机公司,生意兴隆,阿雷斯始终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认为他是个富有的好搭档。他在里根公园附近的阿尔班尼街,买了一层公寓,完全现代化的设备,但他却不在豪华商业区搞他的多种多样的生意。他以一间公司经理的身份经营电唱机、吹波糖机器等,四出活动,开始刺探英国国防情报。他提供给莫斯科一个重要情报:英国核潜艇基地的所在地和反潜艇追踪系统的秘密设施。他不仅把目标对准英国,同时针对美国和北大西洋公约组织。他以一种美国生意人那样的经营方式活动,反而没有引起任何怀疑。   1960年他以自己的小发明参加布鲁塞尔国际贸易会,得到‘最佳英国产品’的金牌奖。他在英国生意人的地位已经十分稳定。他几年来的生活,依然是花花公子式的大玩家生活,仍出入夜总会与妓馆,但他虽然到处搞女人,却从不让女人介入他的生意。在这种玩家生活的掩饰下,他开始着手同彼得·克罗格建立联系,建立起他的间谍网。朗斯达尔首先根据阿贝尔提供的情报,向一个前海军武官下手,这个人名叫夏利·侯敦,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是英国女皇丈夫的同舰战友,1945年从皇家海军复员,曾在海军服役了23年。6年后转行搞外交,在英国驻华沙大使馆当海军武官。他在任职波兰的16个月,酗酒如狂,还搞黑市买卖,最后被波兰的保安警察逮捕;威胁他如果不提供秘密情报,就得受严重起诉,答应先给他两百英镑津贴。侯敦答应了这一要求,甚至还在一张注明是‘供应海军秘密情报’的报酬收据上签了名。侯敦回国后不久,就设法找到一份在波特兰水下武器机构的工作,但回来经审查,他被调离机要部门,在船坞工作。朗斯达尔去找侯敦,根本不需要施加压力,侯敦十分乐意合作,因为他每年只有五百英镑的收入。但由于他跟秘密资料已经没有直接接触,所以得找一个搭档,他选中了伊丝尔·吉这个中年的老处女,设法接触她,向她示爱,答应跟他结婚。   伊丝尔在水下部门工作了7年,工作过程中可以接触到秘密文件。朗斯达尔并不只依赖侯敦工作,他还招募了好几个特工,但他尽量不直接同这些特工接触,只通过中间人联系。朗斯达尔在英国工作6年,提供了很多克格勃满意的情报。他在克罗格夫妇居住的密德尔塞克斯的鲁伊斯利普镇的郊外别墅,设立了一个地下收发电台。为了便于他同中间人接触而不会被人怀疑,他让克罗格开办了一家旧书店,当书店老板,以便于用书店同中间人接触。朗斯达尔只将别墅作为基地,设立私密电台,寄发微型菲林的邮件,在别墅内制作冲洗微型菲林,却不让太多客人到这座别墅去。1956年,他用离牛津街不远的一间咖啡店作为碰头地点,1957年至1958年,他就改为在电影院、餐室及其他公共场所同其他特工碰头。克罗格的别墅成了他们频繁活动的据点,他们的邻居根本不知道这是特务巢穴,他们不知道克罗格这个书商经营寄往欧洲的重新装订的书中,是藏有用高技术拍摄的微型菲林。朗斯达尔和彼得·克罗格工作默契,海伦·克罗格则扮演一个慷慨而喜欢孩子的女人的角色,经常在她家给20多个孩子开茶点会,附近的人都说她是天下第一好人,对他们家的常客,坐汽车来拜访朗斯达尔,也习以为常了。发现朗斯达尔间谍网是由于侯敦不小心造成的。这个前海军军官放松了警惕,忘记了波特兰这个海军基地所住地的小镇,是一个警惕性甚高的地方,人们都很注意某人生活超出其收入水平,邻居开始对侯敦的住宅过分修饰、买新车等议论纷纷了。一个心怀嫉妒的邻居走到警察局,反映在基地工作的侯敦可能是个间谍,警员打了一份报告;于是警方对侯敦的调查开始了。过不久,苏格兰特工组织开始介入,反特人员最先是跟踪侯敦和伊斯尔。特工组花了6个月不断跟踪他们,由于是经过精心化装地追踪,有班次地分段跟踪,所以对方一直没有发觉,另外还偷拆他们的信件,偷录他们的电话,最后发现了他们跟朗斯达尔有来往。对朗斯达尔的侦查是多方面进行的,他们首先对他的身份进行调查,知道朗斯达尔是1924年出生于加拿大,父亲是个有希腊、印度血统的美籍混血,儿子叫杰克·艾曼纽尔·朗斯达尔,母亲是芬兰犹太侨民阿尔格·波苏。在孩子出生后第二年,夫妇分居,朗斯达尔太太带了孩子1932年回到芬兰,8年后再也听不到她们的消息,一个医生提供了一份这个有四分之一印度血统的孩子的身体特征报告书,其中有一点是假朗斯达尔没有的。苏格兰特工为了证实这个朗斯达尔是不是真的,特意派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特工,扮作神女,同朗斯达尔搭上关系,两人在旅店开房风流了一宵。苏格兰肯定这个人不是朗斯达尔,因为他的生殖器上光滑而无疤痕,而真的朗斯达尔曾经割除了包皮。医生的报告书以及赫尔辛基的犹太教教堂的证明书,都证实真的朗斯达尔曾经割除包皮。俄国人绝没有想到他没有割除生殖器的包皮而引起怀疑。这个花花公子大玩家特务,终于在女特工的侦察下,又露出第二个破绽,苏格兰特工又派出第二个风流妩媚的女特工去接触朗斯达尔,调情时在他的西装上故意洒了些红酒,听到他似乎用俄国话狠狠地骂了一声。   接着这个女特工同他到旅馆过夜,用口交的方法刺激他,他在兴奋时不自觉又讲出了一些俄语单词。苏格兰特工就断定他是苏联特务了。从朗斯达尔身上,又跟踪到克罗格的别墅,终于苏格兰特工出动,将这个间谍网破获。在别墅中搜出了一份尚未寄发的微粒菲林,放大出来原来是一封用俄文写的信。朗斯达尔另一个差错是由于感情用事,违反纪律,偷偷收藏了一张他的儿子的照片。侯敦和伊丝尔在伦敦滑铁卢路同朗斯达尔碰头时,苏格兰特工将他们当场捕获。在伊丝尔的手袋中,发现了超过212页的有关英国核潜艇的技术文件。当晚克罗格夫妇在别墅中被捕,朗斯达尔被判入狱25年,克罗格夫妇各判20年徒刑,侯敦和伊丝尔各被判15年徒刑。克格勃一直不停地设法营救朗斯达尔和克罗格夫妇出狱,朗斯达尔也设计越狱,他在狱中表现出情绪很好,毫不怀疑克格勃会设法营救他,他喜欢下棋,还将3本英文间谍书籍翻译成俄文,他自称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曾到中国,参加编辑一本中俄字典,还写过一本有关中国地理的书。他在狱中曾扬言,”我不担心经济问题,我妻子住在莫斯科,有一层楼房,有一个女佣人,在乡间还有一座别墅。“克格勃终于用英国著名间谍温尼将朗斯达尔和他交换。他在英国只坐了3年牢,就回到苏联去了,临走时还吩咐把他在狱中所译的书寄到莫斯科。克罗格夫妇不久也被苏联克格勃用一个被捕的英国间谍交换回国,这个英国人是杰拉尔德·布鲁克,被控在苏联散发非法传单。从朗斯达尔这个案件可以看到,克格勃给予间谍头目的活动经费十分充足,朗斯达尔每年活动的经费都是五个位数字的数目,他可以为所欲为,花天酒地,也用这些经费去做生意、赌钱、收买情报。西方国家的特务在苏联被捕,西方国家政府往往否认,但克格勃却不同,不但公开承认,还千方百计将他交换回国。”   苏朵说:“苏联克格勃还挺仁义,特工被抓了,还千方百计救出来,往往采取对换的方法。”   黄栌抑郁地说:“中统、军统的做法往往是杀人灭口,特工被抓了,唯恐他说出真情,往往是派人打进去,在饭中下毒致人于死地。”   苏朵问:“咱们梅花党呢?”   黄栌说:“梅花党都是单线联系,你应该知道。”   这时,绿如意满头大汗闯了进来。   “小栌,我一直找你,原来你在这里。”他说,腿一软,险些扑在苏朵身上。   黄栌说:“你怎么了?我和苏朵聊聊天。”   绿如意说:“刚才我睡着了,做了一个梦,梦见到了一个地方,看到了一群黑羊。”   黄栌惊叫道:“黑羊?!梦见黑羊是凶兆!”   苏朵问:“有领羊的人吗?”   绿如意摇摇头,“没有,这群黑羊过后,我看到一条小溪,水特别浑,有个美丽少女在小溪里光着屁股洗澡。”   黄栌说:“你他妈尽梦到这些美事,又有什么艳遇?!”   绿如意抹了抹头上的汗说:“她那一双眼睛火辣辣的,真迷人,皮肤白的像椰子嫩肉。”   黄栌急急地问:“你他妈就扑上去了?!”   绿如意说:“她说,你怎么没有脑袋?我说,我怎么没有脑袋?我的脑袋比一般人大,装满了智慧。”   黄栌骂道:“装的都是大粪!”   绿如意又说:“她从水里出来了,嗬,好嫩的一棵水葱,像是傣族人,水傣。她走近我,问:‘你是国民党军官吧?’我说:‘是,国军上校团长,原籍中国云南昆明。’”   黄栌说:“你说的还挺全。”   绿如意走近黄栌和苏朵,小声说:“你猜她怎么说。”   “怎么说?”苏朵问。   “我最喜欢中国的军人,我想跟你结缘,瓜熟自落,水到渠成,到时候把你迎进我的寨子,大红灯笼高高挂,咱们一起入洞房。”   “呸!”黄栌一口唾沫吐到绿如意脸上。   “想得美!”她骂道。   绿如意又说下去,“我还真有桃花运,我问:‘咱们怎么联系呀?’她说,‘我告诉你一个电话号码,你要同意,就给我打电话;你要是不同意,就不要打了。’我说,‘你给我留吧。’她告诉我一个电话号码。”   “多少?”苏朵问。   “这个号码好奇怪,是444444.”   黄栌惊得睁大了眼睛,“那是6个4,是必死无疑!”   苏朵问:“你没留下她的名字?”   绿如意惊魂未定,说:“她说她叫沼斯,是沼斯小姐。”   苏朵反复念道:“沼斯、沼斯、沼斯,噢,是‘找死’的意思。”   “什么?找死?!”绿如意一听,血压登时升高了,脑袋一阵晕眩。   黄栌咬牙切齿地说:“绿如意,你他妈死定了!” 第7章  兵临城下   绿如意又说:“我刚要再问她,只见太阳西沉,一时间,夕阳西下,黑幕降临,那个少女又不见了,眼前一片黑暗……我立刻醒了,才知道是个梦。”   黄枦问:“你打那个电话了吗?”   “打了。”   “梦见的电话号码千万不要打!”   苏朵问:“打通了吗?”   绿如意双腿发软,点点头,“打通了……”   “是那个女的接的吗?”黄栌急急地问。   绿如意就像打了打了霜的冬瓜一样低下了头,说:“是当地火葬场……”   “哎呀,那是个女鬼!”黄栌叫道。   “你沾了秽气了。”   绿如意哭丧着脸说:“这不,我赶紧找你,让你帮我想想办法吗?”   黄栌思忖一会儿,说:“快找个算命先生算一下。”   黄栌让索拉教官请来一个算命先生,这个算命先生也就80多斤,骨瘦如柴,戴着一个金丝眼镜。他听了原委,上下打量着绿如意说:“她不是明确跟你说,你要是同意就打那个电话,要是不同意就不要打吗?现在你既然打了,也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绿如意双膝跪地,苦苦哀求说:“先生,我还年轻就您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也不知道会是这样!”   算命先生叹了口气,“哎,我也无能为力,这个结根本解不了。”   绿如意跪在他的面前,说:“这个结真的解不了了吗?真的一点反悔的余地也没有了吗?我真的就没救了吗?”   黄栌看着他那一副可怜相,不禁生出几分怜悯,“他是个风流鬼,有句话叫: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连鬼的鬼脸都没摸一下,就这样跟着见鬼去了,的确不公平。我说,大师,你就行行好,救救这个风流鬼吧。”   算命先生叹了口气,“这就是命啊;我这个跑江湖的也不敢违天命呀。”   苏朵把黄栌叫到一边,小声说:“枦姐,这位老先生兴许能救绿先生的命。你得救绿先生,好歹也是床上一场呢!”   “是呀,我是仁义之人,他是个风流命,我怎能不知道?早从他的手相看出来了,但是他确实爱我。妹子,你不知道,他跟我做爱,能昏过去,别人能行吗?你在这里陪着老先生,我去去就来。”说完,黄栌拔腿就走。   绿如意一见黄栌起步出门,慌忙拉住她的裤腿说:“小栌,你不能丢下我不管呀!”   黄栌就像哄孩子一般,抚摸着他的头说:“我去给老先生拿点东西去,一会儿就回来。”   算命先生听了,露出了笑容,眼角的皱纹舒展开了。   黄栌出门去了。   苏朵与算命先生搭讪,算命先生扶起绿如意说:“你起来吧,别把膝盖跪骨折了。”   绿如意扶了一把淌下来的鼻涕,站了起来,站在一边。   算命先生正襟危坐,端详着苏朵,沉吟许久,问道:“你是从北边来的吧?”   苏朵点点头。   “家里好像有难?”   苏朵又点点头。   算命先生说:“我看你细皮嫩肉的,不像是本地人。”   “我是江苏无锡人。”   算命先生摇摇头,“不像是苏南人,像是临沂人,反正挨的挺近。”   苏朵支吾着说:“祖籍就不好说了,我从小在太湖边上长大的。”   算命先生手指苏朵的左乳说:“你身体的这个部位有一颗明显的红痣,方便的时候做个小手术,做掉吧,留下来是个隐患……”   苏朵听了一惊,思忖:这个算命先生果然灵验,自己的左乳处果真有一颗明显的红痣,隔着衣服和乳罩地居然能看到我左乳上这颗红痣,真是神人!   算命先生用右手搂了搂箱子,笑着问:“姑娘,我说的对不对?”   苏朵害羞地低下头,小声说:“先生说得对,果然有功力!”   绿如意听了,如痴如醉地看着算命先生,惊叹地说:“先生果然有道,我真是遇到救星了!”   他转向苏朵,“苏小姐,你让我们看看这颗红痣。”   苏朵瞪了他一眼,“你还没看够枦姐的?还想看我的?不行。”   算命先生说:“刚才出去的这位小姐跟先生有染,果真是风流命,一夫多妻型的男人。切不要忘了唐朝大诗人李白的话:‘好色伤大雅,多为世所讥。’人的欲望,堵不如释,就像大禹治水,疏通为本,但是任其泛滥,纵欲过度,必招大患。北宋时期,西门庆拥有潘金莲,李瓶,梅香等众多妻妾,绝色女子,到头来竭精而亡。男人一生的精子和女人一生的卵子是有数的,还是要适度而行。”   绿如意问:“老先生,您说这梦境是怎么回事?”   算命先生回答:“梦是心中想,你梦中的那个少女的电话是不能打的,打了就麻烦了,这就叫心息相同了。”   绿如意说:“我的一个朋友,他的母亲早已病故,去年清明节他由于做生意,没空到墓地为母亲扫墓。夜里他的母亲给他托梦,怒气冲冲指责他,为什么不去扫墓。他吓醒了,第二天一早就赶到墓地为母亲扫墓,烧了一大堆纸,放了不少冥币,您说这是怎么回事?”   算命先生听了笑而不答。   苏朵说:“我在家乡时也听过这么一个故事,有一户人家的女儿突然疯了,嘴里吐白沫,在地上打滚,有时脱光了在院子里奔跑,一边跑一边指手划脚。他的父母认为她中了邪,就请来一个道士;这个道士手提宝剑一忽儿指东,一忽儿指西,画了一个符,最后他来到院里的一口老井前,吩咐人们把井刨开。人们拿着铁镐和铁锄,刨开了井,发现了一个黄鼠狼窝,趴着五只小黄鼠狼,这些黄鼠狼四散奔逃。人们赶散了黄鼠狼,到了夜里,那个女孩不哭不闹了,恢复如初,你们说神道不神道?”   绿如意说:“都是这窝黄鼠狼闹腾的,老先生,您说是不是?”   算命先生点点头。   苏朵给算命先生倒了一杯茶,说:“老先生,真对不住,只顾了说话,都没给您倒茶水。”   算命先生说得口干舌燥,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这时,黄栌拿着一个锦匣走进屋,算命先生一看,眼睛一亮。   黄栌小心翼翼地把锦盒放在桌子上,打开了锦匣,只见是一大块晶莹剔透的翡翠,阳翠居多,杂有玉皮,雕刻的是一副春宫图,留有北宋时发髻的一个女子正与一个男子交欢。   黄栌指着翡翠说:“老先生,这是中国宋代的一块碧玉,雕工极细,十分珍贵,现在送给你,请您给这个绿先生指点迷津。”   算命先生喜出望外,连声说:“姑娘的这份情意我领了,有一个办法兴许能成,但成功率太小,也只有看这位先生的命了。”   “什么办法?”绿如意急忙问。   算命先生慢悠悠地转过身,看了一眼绿如意,又看了一眼黄栌,问:“你们二位是做露水夫妻还是一生夫妻?”   绿如意说:“当然是一生夫妻,白头偕老。”   黄栌也点点头,“他是我的未婚夫,我们阴阳都合,他就是有点花心,唉,大多数男人都这样。”   算命先生点点头,“我建议你们二人明日就结婚,入洞房,拜堂,然后在床上厮守7天7夜,不能离床。这样一来等于谢绝了你梦中冥冥那门婚事,那个少女看到你们成就喜事,夫妻恩爱,如胶似漆,也就绝了嫁你的念头。”   黄栌和绿如意听了,觉得这办法高明,也有道理,黄栌说;“只是父亲正在台湾,母亲在旧金山,千里迢迢,明天举办婚礼,二位老人一时赶不来。”   算命先生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们相爱多年,在床上也不是一天两天,我想二位老人也能理解。”   黄栌思忖一会儿,觉得此事不能久拖,为了救绿如意,也只能如此。   算命先生说:“我来主持明日的婚礼,也算作证婚人,明日一早到当地政府办手续,中午11时婚典正式开始,能请到的嘉宾都要去请。”   黄栌立即叫来多哥和索拉教官,吩咐他们连夜准备婚典事宜,准备花轿,彩灯,花炮等,筹备午餐,填写请柬,连夜去送。   算命先生说:“7天7夜在新房备有一米高的红蜡烛,洞房花烛夜,一入洞房马上点燃,连烧7天7夜,如果在这7天7夜之中,红蜡烛熄灭,定有凶兆。”   “红蜡烛放在什么地方?”绿如意问。   “放在床头”   苏朵说:“我来当栌姐的伴娘。”   多哥说:“我当绿团长的伴郎。”   黄栌说:“我一会儿就发电报告诉台湾的父亲和在美国旧金山的母亲。”   绿如意凄凉地说:“只可惜我的父母都在抗战中被日本飞机炸死了……”说完,几滴热泪夺眶而出。   黄栌对绿如意说:“你就别伤心了,一会儿让多哥给老先生安排一处宽敞的房间居住,明日安排老先生膳食吃素。明日一早咱们俩人开车先到当地政府办结婚手续。”   黄栌让多哥准备明天的五桌婚宴酒席,酒席设在院内,又让他把厨师找来,他要当面吩咐。   一个干巴巴的老头走进黄栌的房间,他已年逾六旬,类似树皮的脸上露出两个布满血丝的大眼睛,皱巴巴的蓝布衣服上散布着一些油渍,他叫南振奋,大陆苏北人,是跟随南逃的国民党军队来到金三角的,因为有一手做饭的手艺,会做淮阳菜,做了厨师。   黄栌说:“南师傅,明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您多辛苦了。”   南振奋用袖子蹭了蹭鼻涕,“教务长放心,我要经备上等的肉料、菜料,竹笋,鳝鱼都调配好,派人到果园挑选优等的木瓜、菠萝、香蕉、柚子,准备白兰地,威士忌和中国茅台酒,您就一百个放心吧!”   “这次你要拿出看家本领,地方上我也请了一些官员参加,你要给我长长脸面。”   “没问题。”南振奋欠了欠腰。   黄栌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次你办得漂亮,我就给你张罗一个漂亮媳妇,也是六十老几的人了,别老打光棍了。”   “谢谢教务长,我喜欢傣家妹子。”   “那就找一个傣家姑娘,水凌凌,20来岁的,让你老牛吃嫩草,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你不会是老处子吧?”   南振奋脸微微泛红,只是一闪即逝。“我在年轻时做过错事……”   “哎,那哪里叫错事?男欢女爱么,同性相斥,异性相吸,这是大自然的法则。”   “我、我曾经伤过一个女孩子的心,她是苏北一个女孩……”   黄栌笑道:“谁伤谁的心;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一切从零开始。”说到这里,她耸了耸鼻子。   “南师傅,你身上葱味太重,我这屋里都呛得冒烟了,你先回去吧。”   “教务长,我回去了,您早休息,别累坏了身体,明天还有好戏唱呢。”   黄栌一挥手,“这一点你就别操心了,回去吧。”   南振奋佝缕着腰,退出去了。   安排妥当,众人离散,苏朵的房间又恢复往日的安静,苏朵到卫生间洗漱后也上床睡觉了。   这一夜,黄栌睡得挺踏实。   第二天天蒙蒙亮,马蹄表未响,黄栌就被一阵响动惊醒了,他顺着窗帘的缝隙往外望去,正见算命先生在院内打太极拳,他拳法老道,呼呼生风。   她推醒绿如意,绿如意一骨碌爬起身来惊魂未定,问:“现在就去地方政府?”   黄栌点点头,“这间屋子做洞房,一早有人来收拾布置,咱们快起床吧。”   绿如意揉揉眼睛“我先撒泡尿,然后洗个澡。”   黄栌推搡说:“快去吧。蹲厕所别太长了,你也不怕脱肛!”   绿如意光着腚一溜烟进了卫生间。   黄栌来到衣柜前,打开柜门,精心挑选内裤,大红肚兜和衣服。他双手牵着一件饰有鸳鸯图案的大红肚兜,在衣柜镜前扭来扭来,恣意地欣赏着自己丰膄白晳的胴体,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我不去教堂,我就是要按照中国的老规矩办。”她在心里想。   他双手牵着大红肚兜在屋里扭来扭去,哼着小调。   这个大红肚兜还是在中缅边境的一个小集市上买的。   黄栌穿好衣服,她到卫生间快快活活洗了个澡,把身上的沟沟坎坎都掏干净,精心化了妆,挑选了法国巴桑的上等香水,在身上飘洒一回,然后备好了红衣翠裤,她不要婚纱,坚持要按中国的老规矩办理。   这时,伴娘苏朵走进她的房间,她也是旧式装束,穿一件宝蓝色旗袍,一双藕荷色绣花鞋,她特意没有穿大红的旗袍,唯恐在颜色上盖过黄栌;她乌黑的发髻上插有一支凤凰玉钗。   苏朵说:“贵宾都到齐了,有当地政府军参谋长、警察局长,新郎也已准备妥当,花轿就停在门口。”   苏朵把大红布遮在黄栌头上,然后扶着她走出房间,鞭炮齐鸣,彩带环绕,气球升空,一片喝彩声中,苏朵把黄栌引入大红轿内,四个轿夫抬起花轿,吹鼓手一路吹打,十分热闹。   轿夫抬着花轿在操场上转了一圈,然后来到院内一间布置好的拜堂前,绿如意油头光面,身穿中式蓝布长衫笔直挺立。   黄栌被苏朵扶下红轿,与绿如意并排而立,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拜亲友。仪式过后。众人寒暄一番,然后步入院内摆好的宴席。   主桌上,由于绿如意和黄栌都没有亲戚前来,让地方官员、算命先生、索拉教官、多哥、苏朵等坐了。酒过三巡,醉意朦胧,大家余兴未减。   南振奋指挥伙计忙上忙下,不亦乐乎。他见酒瓶空了,又叫伙计从地窖扛来几箱白兰地。   黄栌喝得脸颊绯红,绿如意更是飘飘然。席上那个缅甸政府军上校参谋长虽然醉了,他生得矮,一脸麻子,一双绿豆眼,本来眼睛就小,再加上酒劲上涌,眼睛通红,显得更小。他对绿如意说:“都说中国气功厉害,你给我们演示一下气功。”   绿如意也醉了,说:“如果演示成功,你输我什么?”   参谋长说:“如果不成功呢?”   绿如意说:“谁输了都要连喝三碗酒,演示什么?”   参谋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说:“反正是气功就行,你想演示什么?”   绿如意想了想,他从桌上的骆驼牌香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他拿着这根香烟走到8米外的一个窗台前,然后把香烟放在窗台上,烟嘴的一头对着酒桌。   绿如意返回座位,从桌上的火柴盒里抽出一根火柴,然后说:“我站在这里,能点燃那根香烟。”   参谋长说:“原地不动?”   绿如意点点头,“当然是原地不动。”   黄栌在一旁说:“如意,你别逞能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别冲了喜气!”   绿如意翻着眼睛说:“不,我这是点燃喜气。”   参谋长用两只手支着桌子,“你快点,我看你有有没有这个本事!”   索拉教官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说:“算了吧,如意,他也就是说说玩的。”   绿如意一扬左手,我绿如意一向如意,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让这位老兄开开眼界,看看中国气功的神力!说着,用右手中的火柴在火柴盒上狠狠一划,点燃了。然后吹一口气,把手中的火柴顺着这股气道,向前飞去。那根冒着火苗的火柴,顺势冲了出去,擦过对面坐着的苏朵的头顶,稳稳地擦着了窗台上那跟香烟……   那根香烟头冒出火星,烟云冉冉而散……   众人一片喝彩。   参谋长也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他拿起酒碗,一饮而尽。然后,拽过来白兰地酒瓶,倒满一碗,又一饮而尽。   索拉教官劝道:“算了吧,意思到了,不要再喝了。”   绿如意说:“不行,言而有信。”   参谋长夺过酒碗,挣扎着倒了一碗,一仰脖子,又一饮而尽……   他歪了歪身子,顺着座椅扶柄瘫坐在地上。   众人一片狂呼。   鞭炮声起。   黄栌朝参谋长身后站着的卫兵一使眼色,说:“还不快点把参谋长扶起来送到房间休息。”   卫兵正要扶参谋长,只见参谋长双手撑地,又爬了起来,他一只手扶着椅子,一只手指着绿如意说:“姓绿的,咱们再比一个。”   “比什么?”绿如意愈加得意,双手叉腰,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   参谋长上气不接下气,用右手指着胯下,说:“比……比比谁的屌子大!”   黄栌听了,顿时变色。   索拉教官站了起来,来到参谋长面前说:参谋长,今儿是大喜的日子,说话还是要规矩点,您喝多了,还是回去歇息吧。您喜欢喝酒,到时候我们给你送一箱中国茅台酒:   参谋长扬手摆了摆,说:“我……我没喝醉……,我就是跟他比一比……”说着,解开了军裤的裤扣,掏出一根又细又长的阳物……   绿如意勃然大怒,抄起桌上的酒碗,奋力一掷,正砸在参谋长的头上,参谋长惊叫一声,摇摇晃晃倒下了……   卫兵一见,登时拔出手枪,对准了绿如意……   多哥见状,也掏出手枪,对准了卫兵脑袋,喝道:“你敢开枪?!”   卫兵见状,把手枪放进枪套,扶起参谋长;参谋长脸上淌着鲜血,昏迷不醒,缅甸镇长、乡长过来连声叹气;卫兵扶着参谋长,当地官员尾随着退出婚宴。   黄栌甚觉得没有面子,索拉说:“也闹得差不多了,新郎、新娘子入洞房吧。”   一行人簇拥着黄栌和绿如意走入临时布置的洞房,也就是黄栌的卧房。   卧房已布置一新,双人床上铺着大红被褥,床头柜上有一烛台,竖立一根粗粗的约有一米高的大红蜡烛,蜡烛已被点燃。   黄栌和绿如意走入房间,在床边坐了,众人退出,院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黄栌剥了一个香蕉递给绿如意,埋怨说:“你还是老脾气,跟那个缅甸乡佬挣什么气!”   绿如意说:“这些缅甸佬打仗不行,一肚子男盗女娼。今天在酒宴上竟敢撒野,真是和尚打伞—无法无天了!”   黄栌说:“以后你还是克制点好,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咱们还不是被共军赶到这里栖身,常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   绿如意嘟囔着说:“我的头硬,低不下来。”   黄栌说:“有你吃亏的时候。那个算命先生呢?”   绿如意说:“索拉安顿他回房歇息了。”   下午,风平浪静。   黄栌和绿如意相互褪尽衣物,施展浑身解数,弄得各自精疲力尽。   黄栌喘着气说:“唉,还不如平时呢。”   绿如意擦着脸上的汗水说:“就是彼此太熟悉了。”   晚饭后,黄栌和绿如意早早就上了床,二人在床上说着风流话儿。   这时,响起了警报声,这警报声不是来自书房,而是整个军校的警报器而在尖锐的鸣叫,院里乱作一团。   黄栌、绿如意慌忙起身,只见多哥满头大汗闯了进来;他一见黄栌、绿如意裸如白鸟的身体,登时双膝跪地。   原来刚才黄栌忘记插门了。   多哥两眼不敢正视,连声说:“我该死,我该死!那个参谋长带着部队把军校围了!”   黄栌急问:“有多少部队?”   多奇回答:“好几百人,还有不少重武器,两辆装甲车堵住了大门口;军校的卫兵和学员大部分上了房,准备决一死战!”   黄栌思忖:如今军校有战斗力的人员也就四五十人,要对付数百人的缅甸政府军,恐怕要吃亏,而且这些学员都是训练一年多的特工精英,况且对方是有备而来,已经包围了军校。   黄栌和绿如意慌忙穿好衣服,跟着多哥冲了出去。多哥正见几个卫兵扛着一挺重机枪跑过去,他上去夺过重机枪。   绿如意和黄栌从卫兵手中夺过了半自动步枪,这时,算命先生跑过来,扬着双手,大声叫道:“当家的,你们两个快回去,快回床上去!出来会有难的,要7天7夜啊!快回去!”   黄栌、绿如意如梦初醒,犹豫之中,被算命先生逼回房内。   黄栌急得团团转,她对多哥说:“你代理总指挥,一定要狠狠顶住!”   多哥点点头说:“索拉教官正和参谋长对话,我也去了。”   绿如意拨响了电话,他要调国民党残部前来支援。   黄栌说:“哎呀,来不及,从卧美人山到这里要半天时间,那时候,咱们都剩骨灰了!”   多哥赶到大门前,正见索拉教官站在大门口与缅甸政府军对话。索拉身后20米左右有一处用沙袋堆起来的掩体,掩体架有一挺机关枪。枪手全神贯注注视着前方,右手扣着扳机。机枪助手准备着子弹。   多奇把重机枪也架到掩体里,几个卫兵埋伏在周围。   一些学员手持半自动步枪趴在多哥身后的房顶上,其中有金炽、苏菲、苏朵、舒拉等。   苏菲依偎着金炽,他小声对金炽说:“要死,咱们一起死,一块上天堂,到天堂又是一对神圣伴侣!”   金炽不耐烦地说:“你怎么总是提到死,我还没活够呢!”   苏菲见他不高兴了,不言语了。   索拉教官身材魁梧,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她高大的身体投下硕长的身影。   离她20米处,有两辆装甲车,炮口对着军校大门,装甲车后是全副武装的缅甸军人。参谋长躲在装甲车里,露出一个脑袋。   参谋长已恢复了平静,他说:“只要你们交出新郎,我保证撤兵。”   索拉教官正色道:“一点区区小事,何必那么认真;我们绿团长给您道个歉就是了,然后再送你两箱中国丝绸、两箱中国景德镇瓷器,长活儿脸一抹,又是圆活儿脸!”   参谋长说:“不行,今天对我来讲是奇耻大辱,不报此仇,誓不为人!我们只要一个绿如意,到时候也会送个有气的回来,只借调他3天3夜!”   索拉教官说:“你们难道还没领教过国民党老兵的厉害吗?想当年你们几万人的军队前来金三角围剿,被人家几千人的部队打得落花流水,何况人家台湾还有几十万的部队,又有美国人支援,美国第七舰队一声令下,浩浩荡荡开来,你们哪里是人家的对手?!”   参谋长听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扶了扶军帽说:“今非昔比,鸟枪换炮了,我们缅甸军队作战勇敢,无与伦比。你们区区国民党的残兵败将,又有什么战斗力?何况还有不少的杂种!”他指的是欧美学员。   刷的一声,参谋长的军官帽掉落了,他赶忙顺势抓住,低头一看,有个枪眼。   他不禁吃惊,摸摸脑袋,脑袋尚在。   原来刚才这一枪,是躲在军校内房顶上的舒拉用无声手枪打的,子弹射落了参谋长的军帽,算是个示威。舒拉因不堪听参谋长讲什么“杂种”二字,才射击的。   参谋长大声叫道:“我限你们半小时之内无比交出绿如意,不然的话我就下令开炮。把你们这个营地炸成废墟,我的士兵将把你们都打成筛子!”   索拉教官说:“你这样做要考虑后果,在夜赛的卧美人山里驻扎着我们六千多官兵,台湾如果派空投部队,后果可想而知,你不要把事情做绝了!”   参谋长说:“我不和你这个党国佬废话,你们等着吧。”   索拉教官见他不再言语,于是返回到多哥身边。她对多哥说:“这个人非常固执,是个偏执狂,远水救不了近火,眼前形势危急,校长又不在家,我再去和教务长商议一下,你在这里盯着。”   多哥点点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放心去吧。”   索拉走了。   房上,苏菲正倚在金炽怀里,她两只手端着一只半自动步枪,瑟瑟发抖。金炽右手持枪,左手抚摸着他的脸。   苏菲战战兢兢地说:“金炽,你看,装甲车上的炮口正对着我们,不消半个小时,我们就成为血肉模糊的尸首了。”   金炽说:“小菲,别怕,我们死在一起也是有意义的,你就不觉得这样很浪漫吗?”   苏菲打了一个寒噤,连声说:“浪漫,浪漫,浪漫得我都快昏过去了,金炽,你抱紧我好吗……”   金炽用力抱紧她,小声说:“小菲,我发现你胆子很小,要是毕业了,党派你到欧洲、美洲,你能行吗?”   苏菲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接着,她神秘地一笑,“我有我的招数,乞力马扎罗的雪,瑞士琉森美丽的湖泊,埃及金字塔上的白云、南非好望角的一片白帆,都是我向往的地方……”   不远处,舒拉正紧紧地握住苏朵的一只手,苏朵的另一只手端着枪。   舒拉觉得她的这只手纤细,柔软,温热,比白蕾的手更纤,柔润。   他的胸膛紧紧贴着苏朵的后背,他的嘴唇能吻到她的黑发。   苏朵说:“你都压得我喘不过气。”   舒拉用温柔的声音说:“苏朵,人在临死之际,更要及时行乐,什么名利、虚荣,统统见鬼去吧。人死了,什么都没了,一点感觉都没有了。你生得如花似玉,小巧玲珑,年轻美丽,还是处女。天伦之乐还没享受,就这么走了,实在是枉生一世,实在遗憾,还不如和我……”说到这时,他侧过头,仔细观察着苏朵的神情,他见苏朵脸色羞红,更加得意。   “小朵,我实在喜欢你……”他开始用脸噌着她的柔软的头发,并顺势滑落到她的脸颊。   她的脸很热,有点烫人。   苏朵小声说:“你不是跟白蕾是一对恋人吗?”   “不可能,人家是梅花党主席的千金小姐,我是俄罗斯的一个流浪汉,人家怎么会跟我结婚?”   苏朵小声嘟囔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全校的人都知道了……”   舒拉的脸已经贴紧她的脸,他开始用嘴唇吻她细嫩的脸,身体紧紧裹住她纤瘦柔软的躯体,他的下身开始膨胀,总之,感到前所未有的舒服。   舒拉说:“我对白小姐其实是逢场作戏,她没有你清纯,秀丽,富有魅力,你的气质高雅,没有其他女人比得上你……”   “是吗?”苏朵显然受到了感动,她的身子动了一下。   舒拉又说。“不知为什么,我总是感到你被什么压抑着,有一种自我压抑感,眼神忧郁,你有艺术的气质,不是一种扭曲的艺术,我要让你重新焕发神韵,让你生机勃勃……”   说着,舒拉把手伸进苏朵的衣服……   “不行,咱们换个地方……”苏朵用手按住他的这只手。   舒拉稍一犹豫,苏朵推开他的身体,爬了起来,然后猫着腰向后走去。   舒拉也猫着腰,揣着半自动步枪,尾随着她。   苏朵下了木梯,径直来到后院,路上没有遇到一个人,人们都忙于应战,空荡荡的。   舒拉随追她走近一所房子的窗前,苏朵停住了。   苏朵说:“我们到这间屋子里吧,这里平时都锁着门,平时很少有人进来。”   舒拉抬头一看,脸色惨白,连退几步。   “这……这……”   苏朵镇静地说:“这里非常安全……”   原来这间房子就是黄栌的书房。   苏朵不由分说,用枪撬开了窗户,跳了进去。   舒拉犹豫再三,也跳了进去。   黄栌卧室内的警报器响了,响声尖利。   黄栌的房间内,黄栌在床上叫道:“不好,有盗贼!”她慌忙从枕头下取出手枪。   绿如意问:“什么盗贼?政府军都把院子包围了!”   “有人在我的书房要盗取梅花图!”   绿如意说:“大师说,不能离床!”   “哎,真是急死人了,管不了那么许多了!你随我去就是了!”黄栌说着,几步走出卧房,绿如意也拔出手枪,随着她冲了出来。   两人冲出房间,朝后院跑来。正跑间,绿如意对黄栌说:“算命先生让我们7天7夜不离床,要是我们离开了床,我就会有生命危险!”   黄栌心急如焚,说:“出来一会儿,不能有危险吧?一会儿再回去。”   黄栌奔到书房门口,迅速用钥匙打开房门,屋内漆黑一团,弥漫着一股血腥气。   他感到不妙,立即打开电灯,只见外国文学柜门大开,书籍散落许多,露出一穴。   她大吃一惊,四下环顾,窗户洞开,窗柄已坏。   “果然有了贼人!”她大叫道,飞快奔到外国文学书柜前。   绿如意惊愕万分,也奔到书柜前说:“原来这里有暗穴!”   黄栌说:“我下去看看。”她回头望了一眼砚台,然后跳了进去。   黄栌顺着地道走下去,刚进地穴,被一个软绵绵的东西绊了一跤。她扑倒在一个软绵绵的物体上面,伸手一摸,仿佛是个人,身上还有热气;再一摸,摸到粘手的东西,凑到鼻子前一闻,血腥味极重。   啊,是血。   她尖叫一声,昏了过去。   黄栌醒来时,屋内通亮,绿如意正用枪对着她的胸膛,他的双手被一条腰带绑了。   绿如意的眼睛里透着贪婪的光,布满血色,好像变了一个人。   地上躺着算命先生,仰面朝天,眼镜摔到一边,翻着白眼,胸脯上呼呼冒着血,他已经断气了。   黄栌如梦初醒,气得浑身发抖,叫道:“绿如意,你想干什么?”   “黄小姐,快把梅花图叫出来!”他吼道:   “你在为谁做事?”黄栌问   “为自己,梅花图在哪儿?”绿如意右手持枪,用枪口指起黄栌的下巴。   黄栌吼道:“我们是夫妻!你怎么能这么对待我!”   绿如意冷笑道:“什么夫妻?都是这个算命的老头造就的;我有老婆,老婆在卧美人山里,他还为我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   “你,你他妈混蛋!”黄栌气急败坏,喷了他一脸吐沫。   绿如意打了她一记耳光。   “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你只不过是我的玩物,一件玩具而已。我在山里憋闷坏了,只不过来找你散散心,家花没有野花香,野花没有家花长。”绿如意的眼睛里闪着鄙夷的神情,这种眼光让黄栌感到透不过气来。   “绿如意,你不要忘记,这是我的领地,我的地盘,我这里还有几十个精悍的武装人员。”   “人家把装甲车都开来了,几百名武装军人,一会儿这里就成了一片废墟;我的部队也很快会赶来,哪里有你说话的余地。你的那几十支枪管个屌儿用?”绿如意把枪口又对准了他的胸脯,在她的软软的乳房上胡乱比划着。   “你是为谁做事?”她低头时看着算命先生的尸首。   绿如意振振有词:“美国中央情报局!”   黄栌感到晕眩,恶心得想呕吐。   黄栌问:“这个算命先生为什么死在这里?难道他也是盗图人?你们是一伙的?”   绿如意摇摇头:“不知道。你这里太有吸引力了。”   黄栌说:“如果他也是盗图人,他又属于哪个情报机构?”   黄栌恍然大悟,“他指出你有难,非要让你和我成亲,并扬言7天7夜不离婚床,离则有难,原来是想趁机会潜入书房盗取梅花图!那么他又有是被谁杀死的呢?”   绿如意说:“你快把那两幅图交出来!”   黄栌思忖片刻,改变了思路,她变换一副哀求的腔调,对绿如意说:“绿团长,人都有良心,我黄栌对你不薄吧?”   绿如意没有说话。   黄栌又说:你每次到我这里,我都是好吃好喝的伺候,上等的茅台酒供你喝,斩杀的肥羊,给你涮羊肉;留存珍贵的眼镜蛇,给你包蛇肉饺子;朋友从西藏带来的冬虫夏草,我留起来给你煲汤喝。你来,我二话没说就全身脱了个光屁股溜儿,洗得白白净净的,让你摸,让你玩,让你老人家尽兴!就是来了,我也是欢天喜地陪你玩个够!你呀,你他妈的对得起我吗?!为了这点宝贝,你竟然趁我昏迷,绑了我,拿枪对着我;就是到了阎王爷那里,我也死不瞑目,天天在梦里骂你,说着,说着,黄栌泣不成声。   绿如意险然受了感染,拿枪的手有些发抖,他说:“我……我也有贡献啊,我还贡献了一小桶精子呢,十滴汗,一滴血;十滴血,一滴精。”   “你他妈这是人话儿吗?你这是老爷们说的话吗?你是蹲着撒尿?还是站着撒尿?!”黄栌说完,气得瘫软在地。   绿如意有些慌乱,急忙用手掐着黄栌的人中,连声唤她。   一忽儿,他胳膊上仿佛被针刺了一下,眼前一片漆黑,一会儿就昏了过去。   原来黄栌左手的中指戴有一枚梅花型的琥珀戒指,里面藏有剧毒,只要刺到人的身上,片刻身亡。   黄栌看到绿如意的尸体渐渐变绿,变成绿色的尸体,露出得意的笑容。   他走到床头,慢慢地磨手上的绑带;一忽儿,绑带断了,她恢复了自由。她先拖出算命先生的尸首,扔进院内的一口废井里,用石头盖住了。然后又拖出绿如意的尸首,将尸首放置于书房房口。然后把书房内的外国文学柜放置妥当,恢复如初。她锁好书房,走了出去。   这时,索拉教官满头大汗火急火燎地跑来,说:“教务长,我找您找得好苦。人家就要打进来了。限定了期限,刚才又延长了半个小时,这半小时又快到期限了。”   黄栌指着绿如意的尸首说:“刚才书房的警报器响了,我和绿团长忘记那个算命先生的吩咐了,跑到这时绿团长就断气了,可能是猝死,真应该听那个算命先生的话儿。”   索拉教官看了看绿如意的尸身,有些伤感地说:“哎,真是不幸,洞房花烛夜,怎么竟成了一场悲剧,看来中国的算卦真有道理。”   黄栌掉下几滴眼泪,“我的命真苦,初婚就亡夫,命不济啊!事到如今,只有如此。索拉,你快叫人把绿团长的尸身抬到门口。让参谋长看看人都死了,还斗什么气呀!人生一场梦,到头来都是灰飞烟灭,都要找阎王爷报道;有福的上天堂,没福的下地狱!”   黄栌、索拉护送着绿如意的尸身来到军校的大门口时,只见门外已乱作一团,原来绿如意所在部队的李副团长也赶到了,两军对垒,剑拔弩张,形势危急。   黄栌上前说明情况,参谋长和那个李副团长来到绿如意的尸身前。参谋长掀开盖在绿如意脸上的被单,皱了皱眉头。   李副团长看到绿如意果真猝死,啪地一下立正,脱帽行礼。   李副团长说:“我们要把绿团长的遗体带回卧美人山,通知他的家眷,要举办隆重的葬礼。把他安葬在山里,以后有机会,将灵柩迁回中国云南,他的家乡。哎,恐怕也没这个机会了。”   黄栌强压住心头的怒火,说:“他果然有家眷,我们刚刚举行了婚礼。”   李副团长苦笑了一下,“那就是闹剧了,他早就有妻子,他的妻子是缅甸仰光的一个电影明星,被他劫持做了压寨夫人,秘密居住在一个别墅里。几年前为他生了一双胞胎男孩。他的妻子长得好漂亮,是缅甸少有的大美人呢!”   黄栌听了,感到一阵晕眩。   索拉教官在一旁劝道:“黄小姐,你就别伤心了,天底下好男人多得是,有句老话,天涯何处无芳草,没有芳草也有狗尾巴草!他姓绿,没倒没有带绿帽子,反叫你戴了绿帽子。你也是一报还一报,让他变成绿色的尸体了。”   黄栌一扯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声张。   李副团长说:“我都被你们弄糊涂了,绿团长为了避灾,和黄小姐结婚,7天7夜不能离床,离床就有危难;结果绿团长没听算命先生的劝告,离床了,结果找来了灾难。那个算命先生呢?”   黄栌说:“他听说绿团长应验了他的卦言,飞鸟尽,良弓藏,他逃遁山林了。”   “哦,他怕狡兔死,走狗烹。那么我想问,绿团长怎么全身发绿呢?”   索拉教官悄悄附在他的耳边说:“这个你就不知了,他姓绿,天报应,就变成绿色的尸体了,天机不可泄露!”   李副团长点点头。   这时,缅甸军参谋长已率领他的部队撤离了,李副团长也命令士兵把绿如意尸体搬上军车,然后吩咐士兵举枪朝天鸣枪10次,也打道回府了。   黄栌看到这两支部队撤离了,才松了一口气。   舒拉回到卧室,非常恼火,心情久久能不能平静。   煮熟的鸭子都飞了,当他满心欢喜,跟着苏朵走进那间神秘的书房时,他的心跳不已。他迫不及待地把苏朵扑到在地,正要剥脱她的裤子时,苏朵忽然惊叫一声,手指一个书柜说:“有鬼!”   屋里漆黑,没有敢开灯,但有微弱的月光轻轻地泻进来。借着月光,依稀看到一个书柜旋转着露出一个人头,紧接探出半个身子……   这真是太恐怖了,舒拉拔出手枪,照着那个人就是一枪,那个人瞬间即逝。   “有鬼;有鬼”苏朵惊叫着,翻转身体,三窜两窜跳出窗户,转眼即逝。   舒拉也不敢久留,也爬出窗口,气喘吁吁,跑回自己的卧房。   舒拉心急如焚,欲火上升,眼看着就要和苏朵云情雨意,又突然遭遇变故,内心实在不甘,于是又悄悄来到苏朵的房间门前。   他上前敲门,没有动静。   他又悄悄到窗前,房内漆黑一团,看不甚清,窗帘拉到一半。   他拉了拉窗户,里面未插上;他欣喜万分,于是打开窗户,跳了进去。   屋内弥漫着一股少女芬芳的气息,这气息让他陶醉,是一种清香滋溢的青春气息,是白蕾身上没有的气息。   他不敢开灯,在小厅里徘徊一会儿,没有发现苏朵的痕迹。   卫生间里也没有,卧室里床上空空。   苏朵到哪里去了泥?   舒拉又打开衣柜的门,几有几件苏朵平时穿的衣服,他坐在苏朵的床上,思索着,回味着刚才与苏朵亲呢的情景。   他不禁笑了。   他想:苏朵可能又重返战斗岗位了,她一定是又去了军校大门口的房上。   想到这里,他走出卧室,刚走了几步,又返回来。他重重地扑到床上,狂吻被单、被子和枕头,这上面浸透了苏朵的气息。   他简直醉了,发狂地跳起来,冲了出去,从窗口爬到外面。   舒拉走了约有10分钟光景,苏朵才从卧室的床下爬出来,她的身上沾满了尘土。   她不敢开灯,悄悄地走进卫生间,拧开龙头,洗了一把脸,然后拢了拢头发。   她不知到哪里去,犹豫片刻,整了整乱皱皱的衣衫,然后坐在便器上,悄然无息地小解。   她不敢冲水,生怕弄出响动。   她侧身听了听,周围没有动静,只有大门口传来嘈杂的声响。   她站了起来,穿好内裤,系牢裤带,然后走出房间,把门锁好,消失在黑暗里。   经过这一夜的变故后,军校的教学生活又恢复常态,可是教务长黄栌却经受不住情感的重大挫折病倒了。这几天一直躲在屋内躺在床上,夜难以寐,饮食不安。   身体的创伤倒没有什么,她想:女人天生长着那个玩艺,就是让人用的。结婚一场,吹吹打打,丢尽了脸,她的自尊受到严重挑战,这些也能够勉强忍受,就是情感上难以复原。因为她确实深爱着这个幽默风趣的绿如意,她己深深陷入这个爱情的陷阱之中,她为他贡献了全部,一个女人能够给一个心爱的男人的全部。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风度翩翩的绿团长竟然把她的爱情当做儿戏,玩弄她,就像玩弄一个鸟笼子里的鹦鹦、八哥,她就像一个可爱的小动物任他蹂躪,她成了一件展览品,一件暴露无遗、没有任何神秘的展览品。   遛鸟的让鸟给遛了!她暗暗想。   她回想起与绿如意做爱时的情景,这场面实在太悲壮,他大汗淋漓,她香汗津津;他颤抖如筛,她大叫似嚎;天崩地裂,仰天长啸,原来这都是一场游戏,逢场作戏,一种原始欲望的喧泻。这简直是太残酷了!   她感到恶心,晕眩,羞辱到极点,她的血压几乎降到零点。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消失了,她对任何东西失去了兴趣。   这时,父亲黄飞虎的贺电也到了,父亲在电文中祝贺她已找到真爱,慕贺大喜,并派人准备给她送来一千美金做为贺金,代表他和她的生母萧蔷薇。   黄栌拿着这份电文,眼睛湿润了,又羞又愧,一忽儿,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扑簌簌淌了下来。   她想起小时候,那时她才6岁,和妈妈萧蔷薇住在重庆的一个小阁楼里。重庆是雾都,平时总是雾气迷蒙,嘉陵江上白茫茫一片,几只小渔船在江中飘荡,船夫佝偻的背影让她难忘。曰本军队的大举进犯,国民党军队的节节溃败,使山城笼罩在一片悲慌和惊悚的气氛之中。有时警报拉响,尖锐而凄厉,人们纷纷涌向防空洞,阶梯式的通道上丢弃一片狼藉。一天夜里,黄栌被尿憋醒,睁开双眼,漆黑一团,她伸手一摸,妈妈不见了。平时妈妈总是和她共睡一床,一楼的西间是个厨房,二楼是仓库和一间客房。   黄栌有点悲慌,她不知到妈妈的下落,用小手四处摸索着,一忽儿摸到两个黄澄澄的脐橙,这是她平时最喜欢吃的水果。   妈妈平时手头拮据,很少给她买这种水果。是不是爸爸回来了?她感到一阵欣喜,于是爬了起来,用小手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滑下了床。   四周漆黑,她小心翼翼地摸向墙角的马桶,轻轻的坐了上去。她听到淅淅沥沥的水声,然后拉上了裤头。   她听到楼上有响动,于是来到楼梯口,上面似乎有微弱的亮光。   重庆老房子的老鼠硕大,毛茸茸的,两只眼睛贼亮。有一次,黄栌看到一只肥硕的老鼠龇牙裂嘴从楼梯上下来,看到她,惊奇地注视了她一会儿,然后溜上了楼。黄栌平时胆子较大,有时一个人溜出了门,走到街上,沿着弯弯曲曲的石板路和那些小摊,盲目地走着。妈妈劝说几次无效,有一次妈妈发很心打了她的屁股,打完后,黄栌没有哭,妈妈反倒伤心地哭了。她用小手绢替妈妈擦去脸上的泪水,妈妈看到她那特别认真的样子,反而破涕为笑了。   她为了不让妈妈伤心,以后她再也不独自一人上街乱走了。   楼上的动静越来越大,好像还有喘息声和呻吟声。   黄栌壮着胆子,一步步走上了楼梯,木梯上的疙疙瘩瘩挌得她的小脚板生疼,扶手也是凉嗖嗖的。   她终于走到了二楼。   楼上的亮光主要是从一侧客房透出来的,屋内潮湿,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黄栌轻轻地来到客房的门前,掀起门帘,只见床上有两个光着身子的人正在“打架”,底下的那个人听到门口有动静,扭过了身体,看到她,脸色苍白。   啊,是妈妈。   趴在妈妈身上的那个男人也扭过身体看她。   原来是爸爸。   爸爸回来了。   黄飞虎看到黄栌,赶紧吹灭了床头柜上点燃的白蜡烛。   一片漆黑。   紧接着,黄栌就被一个女人抱了起来。她从熟悉的姿态和体味判断,是妈妈。   爸爸来去匆匆,只在家里住了两天就走了,他平时总是那么忙,在这两天里他几乎没出门,每天都陪着她和妈妈,是妈妈上街买菜和倒马桶。白天爸爸给她讲故事,她记得很清楚,其中有白雪公主和小矮人、嫦娥奔月、洋葱头历险记、司马光砸缸救伙伴、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爸爸肚子里的故事比妈妈多,他讲起来比妈妈有耐心;有时爸爸还给她叠纸飞机,爸爸手一扬,纸飞机就飞出去了,在屋子里盘漩一会就落下了,有时落在桌子上,有时落在地上,有时落在窗台上。爸爸还教她画画儿,画穿着裙子的小姑娘,提着水桶的小男孩,骑着高头大马的放牧人。黄栌把马画成毛驴,惹得爸爸开怀大笑;爸爸说马比较难画,还是画老鼠。当然,爸爸还教她画小白兔吃萝卜、猫捉老鼠等。   爸爸走后,重庆又面临一次日本飞机的大轰炸。这是一天黄昏,警报器尖利地鸣响。妈妈抱起她,连门都顾不上锁,飞跑着来到一个防空洞前。这时,人头攒动,男女老幼涌进防空洞内,正值酷署季节,洞内空气不流通,气味难闻。妈妈抱紧她,来到离洞口一百多米的地方,她把黄栌扛在肩膀上,让她多透透气。   洞外传来一片爆炸声,日本飞机在投掷炸弹,爆炸声震耳欲聋。由于洞口空气污浊,有的人憋得难受,开始东拥西挤。人们闷热难当,有的人开始脱衣裤,甚至精赤条条。   黄栌看到妈妈脸色苍白,额头上、脸上布满了汗珠,她的上衣已经被汗水湿透,她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   有的人支持不住昏倒了,也有的人用手指扠伤了自己的身体。   昏倒的人数在增加。   死亡的人数在增加。   妈妈也支持不住。昏倒在一旁;黄栌从妈妈的肩头跌落下来,滑落在一个赤裸尸体上面,他大声哭叫,可是无人理睬。   一会儿,爬过来一个中年女人,他看到妈妈的情景,连忙撕开她的衣衫,用双手压着她雪白的胸脯,一起一伏。长大后,黄栌才知道这叫人工呼吸。   渐渐地妈妈有了一点气息,渐渐地睁开了双眼……   中年女人问黄栌:“这是你妈妈吗?”   黄栌哭着点点头。   中年女子抱起她,送到妈妈面前。   妈妈看着他,淌下了热泪。   他想用手摸他,但是没有举起来的力气。   中年女子长得又黑又瘦,而且眼睛深陷,高高的腭骨,全身赤裸,胸前有两只黑肉袋子,露着两排明显的肋骨。   这时,妈妈又开始喘气,汗水哗哗地往下淌,胸脯一起一伏,两只雪白的奶子像两只白皮球。   中年妇女叹了口气,“这小日本实在可恨,炸个没完没了,哪有头呀!闷死人了!”他见妈妈的呼吸又开始急促,焦急不安。她望望四周,像个肉墙,水泄不通。她摸了摸妈妈湿透的布裤,于是解开她的腰带。   黄栌清楚地记得,那是一根红腰带,那一年是妈妈的本命年。   中年妇女抽掉她的腰带,把妈妈的裤子扒下来,脱到腿弯处,说:这年头顾不上什么寒碜了,保命要紧……   黄栌清楚的记得,妈妈好像还有点意识。中年妇女在剥脱她裤子时,一使劲儿连她穿的红裤头也脱下来了。妈妈下意识地伸过一只手,把红裤头往上提了提,但是她太虚弱了,已经虚脱了,那红裤头还是没能遮盖住妈妈的羞处……   空袭警报解除了。   一些军人和警察开始抢救危难中的人们和清理尸体。   一具具尸体被抬出了洞口。   黄栌和妈妈都送进了医院。   黄栌12岁上小学六年级时,妈妈仍然带着他居住在重庆,爸爸已在南京找好了房子,准备接他们母女俩回去。这时日本已经宣布投降,大街上传来一片欢呼声和鞭炮声。   一天晚上,黄栌被门外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了,当时妈妈到一个朋友家里还没有回来。   黄栌听到敲门声,于是开了门,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中年男子闯进门。   “小同学,救救我,后面有坏蛋追我。”   “他们为什么追你?”   中年男人进了屋,把门撞上。   “小同学,我是为了劳苦大众打天下的,我遇上了麻烦,能不能在你这里躲一躲?”   黄栌点点头,带他上了阁楼。   中年男人来到窗前,往下望了望,他从怀里掏出手枪,紧贴在墙壁上。   “叔叔,你受伤了,我来帮你包扎伤口吧?”黄栌欲走,被中年男子拦住。   “不用了,小同学,我伤得不重,都是皮肉伤,你到下面帮我听听动静。”   黄栌点点头,下了楼,来到房门前,把耳朵贴在门上,紧紧地谛听着。   一会儿,有人急促的敲门。   “找谁?”她问。   “抓共党!快开门!”   还没等她说话,一个人撞进门来,他们个个凶神恶煞,手里提着枪,全是便装。   “小姑娘,有没有生人进来?”一个头目模样的人问。   黄栌摇摇头。   另一个人说:“还问他干什么,上楼看看。”   一伙人涌上了楼。   黄栌非常紧张。   那个人又下了楼。   他们又涌到街上。   黄栌一个人上了楼,只见楼上空空,那个中年男人不知道逃往何处。   黄栌下了楼,开了房门,走到街上。   这时,只见那个中年男人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   他紧张地四下环顾,一瘸一拐朝东边跑去。   “在那里,别让他跑了!”西边街巷里涌出那些持枪的人。   “砰,砰……”枪声响了。   黄栌看到那个奔跑的中年男人摇晃了几下,倒下了。   黄栌内心一惊。   那些人跑到那个中年男人跟前,几个人俯下身看了看,其中一个说:“他被打死了,他可是共产党的头子,一条大鱼啊,可惜被我们打死了。”   一辆黑色轿车疾驶而至,车上下来一个身材魁梧、身披大髦的中年男人。   “报告处座,他死了。”一个头目模样的人上前对他说。   “死了?”中年男人望了望那个躺在地上的尸身。   黄栌看到那个中年男人,觉得非常熟悉。 第8章  梅花飘零   这个人怎么特别像爸爸。   这个人正是新任国民党军统少将的黄飞虎。   “爸爸!爸爸!”黄栌发狂地扑向黄飞虎。   黄飞虎也认出了女儿。   黄栌扑到黄飞虎的怀里,“爸爸,他死了,叔叔死了!”   黄飞虎凄然地望了尸体一眼,用双手护住女儿说:“你还小,长大你会明白的。”   “爸爸,你也杀人吗?”黄栌仰起小脸望着黄飞虎。   黄飞虎没有说话。   那个头目对黄飞虎说:“处座,他的身份已经查明,是共党渝东区委书记,和他接头的我们的卧底,被他打死了。”   黄飞虎说:“好,把这里处理一下,我们的那个同志,要加倍发给她的家属抚恤金。你们先回去,我回趟家。”   “处座,要不要留下两个兄弟,保护您的安全。”   黄飞虎一挥手,“不用了。”   这天晚上,黄栌一直心事重重,沉默寡言。   晚饭主要是妈妈主厨,黄飞虎特意给女儿烧了一个腊肉萝卜干,黄栌对平时她总喜欢吃的食物却不屑一顾,筷子没有触到这个菜碟。   萧蔷薇觉得此举蹊跷,悄悄地把黄飞虎拉到一边,小声问:“女儿今天怎么了?好像不高兴?”   黄飞虎没有言语。   萧蔷薇又问:“是不是她听到什么风声了,知道你在外面又搞了个狐狸精,弄了个二妈。”   黄飞虎沉下脸,“你瞎说什么?”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个叫林妩媚的妖精,你给安排到了北平,我都知道她住在哪里;她住在北平朝阳门内163号,军统北平站的一个秘密据点。那里原来是荷兰教堂,美国人在那里办过教会学校。”   黄飞虎听了,脸一红,说:“你又听什么谣言……”   “谣言?什么谣言,句句是真。她还给你生了个女儿,叫黄妃。”   黄飞虎有些不自在起来,“又是谁这么长舌妇,编造这些云山雾哨的八卦新闻。”   “什么八卦新闻?你在日本东京还勾引一个叫桥本阿菊的高级妓女,她是日本江田岛海军学校副校长的女儿……”   黄飞虎有些恼怒,“那是工作,她是日本特工,这个阿菊组织是日本的高级间谍组织,都是由女特工组成,表面上是高级妓女,实际上个个有真功夫……”   “真功夫?什么真功夫?床上的功夫吧?这些下四烂的女人!你啊你,黄飞虎,你堕落到极点,整个陷到鸡窝里去了!”   黄飞虎说:“你小声点,别让女儿听见了,这样对孩子身心发展不好。”   “你还想到孩子?我告诉你,我可是你们老黄家八抬大轿子明媒正娶的太太,我不是什么野鸡、骚货。你离北平那个姓林的女人远一点,离那个私生女远一点,不然的话,我要告到你们蒋委员长那里,伤风败俗,道德败坏,看看蒋委员长管不管?让他评评理,给个说法!”   黄飞虎有点急了,“你还有完没完,从女儿的不高兴,引出这么多陈芝麻烂谷子的话题。”   萧蔷薇用手指着黄飞虎的脑门说:“你呀你,老毛病又犯了!”   “你别用手指着我好不好,我好歹也是少将处座,我大小是个官,长短是根棍儿。”   萧蔷薇气得发抖,说:“我,我他妈跟你离婚!明天就办手续。”说完,泪如雨下。   黄飞虎也有些慌了,连忙把刚才女儿看到的那一幕血腥情景对萧蔷薇讲述了一遍。   萧蔷薇听了,抹了一把眼泪,着急地说:“你怎能让女儿看到这种血腥场面,这对小孩子会造成什么影响?你要对女儿负责!”   黄飞虎无奈地说:“我也没有办法,她碰巧看到了。”   萧蔷薇连忙奔到卧室,一把抱起黄栌,说:“乖乖,你都看到什么了,别怕,别怕!”   黄栌依偎到萧蔷薇怀里,心砰砰地跳,脸憋得通红,她问:“爸爸经常这样指挥杀人吗?”   萧蔷薇说:“小栌,这都是大人这间的事,长大了你就会明白的。”   “可以不杀人吗?那个叔叔死得可惨了,流了那么多的血……”黄栌说完,呜呜地哭起来。   不怕,不怕,小栌。萧蔷薇把她紧紧搂到怀里。   睡觉时,黄栌和萧蔷薇同睡一张床,黄飞虎怏怏地上楼睡去了。   夜半时分,萧蔷薇觉得浑身热得难受,一下子惊醒了;原来是黄栌周身泛热,她摸了摸黄栌的额头,烫得惊人。   女儿发烧了,她急忙起身,穿好衣服,推醒女儿,帮她穿好衣服。她又上楼喊醒黄飞虎,两个人轮流抱着女儿向附近的医院跑去。   黄飞虎抱着女儿冲进医院的急诊室,大夫诊断结果是,受到惊吓,着凉感冒,引发肺炎,需要住院治疗。   这几天妈妈一直守候在黄栌病床边,黄飞虎也频繁前来探望,并带来许多平时黄栌爱吃的水果罐头。黄飞虎小心地打开水果罐头,用小勺,一勺一勺地喂女儿吃水果片。   这天晚上,妈妈要回家收拾东西,因为黄栌要出院了,由黄飞虎陪在黄栌床边照顾她。   医院里静悄悄的,走廊里也没有什么人,黄飞虎是在太疲惫了,于是依靠在黄栌脚边打盹儿。病房的灯光惨淡灰暗,黄栌盯着那个灯泡发怔。   这时,病房的门轻轻开了,值班护士戴着大口罩,手里端着一个脸盆走了进来。黄栌清楚地看到脸盆边沿搭着一条小毛巾,毛巾上有蓝道道。   “黄栌,该睡觉了,一会儿就到医院熄灯时间了,我来给你洗洗下身……”说着,她把脸盆放到床头柜上。   黄飞虎仍在打盹儿,他太困了。   护士把黄栌往上抱了抱,生怕吵醒黄飞虎,然后让她侧身往里,脱下了她的裤子,然后把脸盆垫到她的屁股下面……   黄栌一回头,正见护士从兜里掏出一支手枪,对准了熟睡中的黄飞虎的脑袋……   “阿姨,你不能这样……”黄栌伸出双手,拼命去夺护士手中的手枪。   “爸爸,快跑!”她大声叫道。   黄飞虎猛然惊醒,看到此情此景,惊出一身冷汗。   他飞快来到窗前,猛力一撞,从二楼的窗口撞了出去……   玻璃的碎片溅到黄栌的身上,她吓得昏了过去。   黄栌醒来时躺在妈妈的怀抱里,她又被换了一个病房。   “爸爸怎样了?”她着急地问。   “他没有危险,刚才还给我打电话了。”   “是谁要杀他?”   “共产党,他杀了人家那么多人,人家当然要报复他,一报还一报。”妈妈平静地说。   “那个要杀他的阿姨呢?”   “跑了,她肯定是共产党的地工人员。”   “什么叫地工?”   “地下工作者。后来你爸爸带了大批军警包围了这所医院。我赶到后对他说,这和医院没有任何关系,那个女人肯定是共产党,她并没有伤害你的女儿,她的杀人目标是你,你把军警撤走吧。”   “后来呢?”   “你爸爸说,医院里可能会有他们的内应。”   “我对他说,你有证据吗?别弄得鸡犬升天,撤退为上。他听从了我的意见。”   黄栌说:“妈妈,那个阿姨好可怕,她扮装成一个护士,还要给我洗屁股。”   萧蔷薇说:“小栌,你好勇敢,你救了爸爸。爸爸说,我们不住在这里了,这里危险,他要带我们搬回南京,在南京给咱们买了一套大房子,还有后花园呢。”   “是吗?那太好了,爸爸为了奖励你,还给你买了一辆菲力浦牌自行车。”   黄栌听了,不禁手舞足蹈,“那样的话,我可以学习骑自行车了,骑车去旅游,可以到莫愁湖、玄武湖、中山陵游玩。”   一个月后,黄栌随黄飞虎、萧蔷薇乘飞机来到了南京。   国防部保密局的轿车把他们一家3人送到了莫愁湖边的一个胡同的朱门宅院前,从外面看,这个宅门并不大,两侧各有一只石狮,门的右边有一棵老榆树,围墙上镶满了五彩缤纷的碎玻璃。   黄飞虎上前敲门,一个虎头虎脑的中年男人开了门,见到黄飞虎点头哈腰,他慌忙把来人迎到门内,然后拴好门。   黄栌以前见过他,他是黄飞虎的副官老鵰。   过了一个影壁,便是一个庭院,院内栽着梅树,正值春季,梅干挺立,显得苍劲。走过一条短廊,黄栌来不及观看廊上的彩画,又进入一个天地,院内有一株粗硕的桂树,三面有房屋。   老鵰指着北面一溜房屋说:这里是处座和夫人的房间。黄飞虎拎着皮箱进入北面正房,只见是客厅,都是檀香木家俱,正中一个八仙桌,两侧是硬木椅子,壁上挂着明朝徐渭的《墨荷》图,两侧有一对联,左联云:孤高可挹供诗卷;右联云:素雅堪移入卧屏。   黄飞虎对萧蔷薇说:“我特意挑选了明朝绘画大师徐渭的名作挂在这里,这个徐渭非常有趣,出生两个多月便失去父亲,七次考试都没有获取进士,五次自杀未遂,一次失误杀死妻子坐牢五年,可是才华横溢,把满腹的悲愤都写入诗文,绘到画里,真是一代奇才啊!”   萧蔷薇听了不悦,说:“这个徐老头子简直是个神经病,失手杀妻,实在不吉利,快把它摘掉吧。”   黄飞虎见萧蔷薇动了真气,立刻对老鵰说:“那就换一幅明朝唐伯虎的画吧。”   萧蔷薇说:“就是那个点秋香的唐伯虎吗?”   “正是。”黄飞虎回答。   “好,他才貌双全,是少有的美男子,正合我意。不过,他有没有画过蔷薇花?”   老鵰说:“他画过玫瑰花。”   萧蔷薇拍手笑道:“好,玫瑰和蔷薇都是一个科,就跟猫和老虎一样,好,就这样定吧。”   老鵰附在黄飞虎耳边说:“我听说于右任老先生那里有一幅唐伯虎的金玫瑰图,不过,这幅画可要花费不少呢,那老爷子不会白白送人的。”   黄飞虎说:“从经费里拿。”   “好,好,我一会儿就去办。”老鵰说完,又指着这幅对联说:“这就是于右任老先生写的。”   “书法就不动了,只换画。”   黄飞虎引萧蔷薇和黄栌又来到右厢房,卧室的双人床是檀香木料,漆黑泛光,床柄雕刻着一只跃跃欲试的老虎。床头柜旁是一个硕大的梳妆台,镜子匀净,台面上摆放着法国名贵香水瓶、梳子、电吹风等。双人床的对面有一个大衣柜,高至贴壁。整个房间显得典雅温馨。   众人又来到左厢房,这是一间书房,三壁是高大栗色书柜,中间有个写字台,摆放着台灯和文房四宝,黄栌过去摸了摸藕荷色的灯罩和雕有李白醉酒图案的端砚,又揪了揪毛笔上的狼毫。   书柜内的书主要是政治类和文学类,有《蒋中正文集》、《戴季陶传》、《张静江文选》以及《华盛顿传》、《彼得大帝传略》、《陴斯麦回忆录》、《秦始皇本传》等。文学类书籍主要有《红楼梦》、《水浒传》、《蜃楼志》、《欢喜冤家》、《金瓶梅》、《灯草和尚》、《孽海花》、《镜花缘》等。书柜的空余处有一个横幅,镶在玻璃框内,写着清代文学家郑板桥的四个字:难得糊涂。   黄飞虎、萧蔷薇、黄栌又在老鵰的指引下来到三进院,北房便是黄栌的住处。中间也是一个客厅,壁上挂着一幅齐白石先生的画作《对虾图》,两侧有一幅对联,左联云:秋波已展朦胧影;右联云:春水先尝涟漪魂。   黄栌叫道:“我喜欢虾!”   黄飞虎摸着她的额头说:“就是因为你喜欢虾,才在你的房间里挂了这幅虾图。”   萧蔷薇笑道:“吃虾,瞎吃。”   老鵰说:“今天晚饭就有对虾,我叫梅蕊到市场买去了。”   “妈妈,梅蕊是谁?”   老鵰说:“我给你找了一个小姐姐,她长得跟嫩藕一样,她是黄府上的丫环,又是厨师兼服务员,我怕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害怕,把她安排到你对面的房屋住。”   黄栌撅着嘴说:“我要跟妈妈睡。”   萧蔷薇说:“你都多大了,还跟妈妈一起睡,不过,老鵰,你找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来给我家当差,也不跟我打一声招呼?”   老鵰说:“我跟处座请示过了,处座也见过了,她挺本份,家里是扬州郊区小镇上的。”   “本份?”萧蔷薇瞟了丈夫一眼,“一到咱们家可就不本份了。”   黄飞虎听了,脸一红,岔开说:“看看女儿的闺房。”   黄栌的卧房是一片暖色的格调,单人床是席梦思的钢丝床,粉色的床罩,茜绿色的被子,梳妆台也是淡粉色的,白色的衣柜,床头上放着一个大绒熊猫。   黄栌扑倒在软软的床上,快活地笑着。   老鵰对黄飞虎夫妇说:“对面是梅蕊的房间,就不看了,看看后花园吧。”   一行人穿过短廊,又来到后花园。春日融融,园内一派生机盎然、争芳斗妍的景象。桃花、杏花、玉兰花都绽放着笑脸,流红滴翠;顺着假山盘桓而上,有一抹朱红色的小亭,亭子后面有座白色石桥,桥下有一弯清凉的小溪。   “这真是太美了!”黄栌快活地追逐着蝴蝶,那是一只彩蝶,双翼是杏黄色的,肚腹是白色,边沿是黑色,非常雅致。   萧蔷薇也惊叹不已,“这简直是世外桃源,小桥流水,朱亭异石,杏花流雨,真是幽静雅致,别有洞天。那所小绿房子是干什么用的?”她指着假山东面依靠绿藤墙壁的一所小房子,房屋是暗绿色,与翠藤浑然一体,融汇一处。   老鵰说:“那是厕所。”   萧蔷薇说:“厕所离住宅远了一点。”   老鵰说:“是远了一点,不知当初房主是做何考虑才这样。”   黄飞虎说:没有关系,房里可以放个马桶。   萧蔷薇说:“那多有味,也不雅观。”   黄栌顺着碎石铺就的甬道上了朱亭,极目远眺,莫愁湖就像一片光带漂浮着,把摇荡的鱼鳞般光亮撒向四周,湖心有几只小船自由自在地漂浮;船上隐约能看到伴侣的倩影,还能影影绰绰望到莫愁女的白色雕塑,掩映在一片桃雨和翠雾之中。   黄飞虎与萧蔷薇偕伴而行,也上了甬道。萧蔷薇挽着丈夫的臂弯,老鵰在身后远远地跟随。   萧蔷薇问黄飞虎:“这里安全吗?”   “安全,南京是首都,谁敢到这里撒野?再说我搬到这里,人不知,鬼不晓,老鵰安排得很周到,他平时就住在前院,门口有个车库。这个宅院早在清朝乾隆年间就有了,以前是巡抚老丈人的宅院,后来又住过一个秦淮歌妓,民国初年,是北京国子监一个监生的宅院。”黄飞虎悄悄地说:“这里风景秀丽,十分幽静,可是一方福地啊!”   “你哪里有那么多钱?买这个宅院很贵吧?”   “夫人,不瞒你说,我是用一尊北魏时期出土的一个佛像换来的,那个佛像是在山西一个地方挖的,这可是秘密,不可泄露。”黄飞虎说完,回头望了望,老鵰正在5米远的地方慢吞吞地走着。   萧蔷薇小声说:“这盗古墓可是死罪呀!”   “夫人,你就别管那么多了,我做事从来天衣无缝。那个盗墓贼叫我给……”他做了一个砍头的姿势。   “杀人灭口,你真够狠的!”   “这年头,不狠怎能成大事?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当年东汉末年曹孟德‘宁叫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他避难逃到好友吕伯奢家里,人家早晨起来磨刀霍霍准备宰猪犒劳他;他以为人家要杀他,于是他把吕伯奢一家人都给杀了,你说他狠不狠?”   萧蔷薇瞪了他一眼,说:“你早晚也把我杀了。”   “哪儿能够,我爱还爱不过来呢!”说着,黄飞虎揽过萧蔷薇的腰,吻了她的脸颊。   “你瞧你,让你的部下看见。”萧蔷薇闪到一边。   黄栌坐到亭子的座位上,继续眺望着远处的景色。   萧蔷薇折了一支桃花,桃花粉盈盈的,带着露水。她来到女儿面前,说:“小栌,妈妈给你折了一支桃花。”   黄栌接过桃花,用鼻子闻了闻,然后任桃花瓣拂着自己的面颊。   黄飞虎也走了过来。   他走到女儿身边,在她旁边坐下来。   “小栌,你知道那天要杀死爸爸的是什么人吗?”   “是一个阿姨,她穿着白大褂,戴着大白口罩。”   “她是共产党。”   “共产党是干什么的?”   黄飞虎的眼神里透出由于的神情,“共产党主张共产共妻。小栌,你说咱们买的这个宅院好吗?”   “好。”   这个后花园好吗?   “好。”   “你住的那间房子好吗?”   “好。”   可是如果共产党来了,它就会没收这个宅院,不让我们住。它管爸爸叫反动派,管妈妈叫反动派的婆娘,要给我们戴大牌子,游街示众。   那,共产党不好。黄栌小声嘟囔着。   “可是那天被你们打死的那个叔叔也是共产党呀。”   黄飞虎点点头,严肃地说:对,他就是共产党,他就是要夺我们的家产、要革我们命的共产党,又叫赤色分子。   黄栌说:那,我不喜欢共产党。   萧蔷薇说:“飞虎,孩子年龄还小,你给她灌输什么?”   黄飞虎不满地瞪了她一眼,“蔷薇,你忘了?你那大地主的爹是怎么被共产党戴上大牌子游街,泥腿子们搧了他那么多耳光,他老人家不堪屈辱,投河自杀了。你弟弟剧团找你,没找到,他拿了一把刀,去找村里共产党的农会主席拼命,结果被人家用枪打成了筛子。你忘了这些血海深仇了吗?”   萧蔷薇听到这里,眼圈儿红了,她叹了口气,“我不喜欢打打杀杀,女儿长大了,我要把她送到国外,躲过这些是是非非。”   黄飞虎说:“我的女儿长大会有出息的,她有她的远大前途,子继父业,理所当然。”   夕阳西下时,黄府上出现了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她梳着一条油黑的大辫子,圆鼓鼓的脸庞,一双杏核般的大眼睛,身材匀称,皮肤白里透粉,就像一株亭亭玉立的春桃、她拎着菜篮子,篮子里放着对虾、西红柿、竹笋等。   她就是丫环梅蕊。   黄栌在二进院落中连接东西两厢房的抄手游廊见到她的,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   “你比我大一岁,我叫你梅姐吧。”黄栌对她说。   “不,我是下人,叫我梅蕊吧。”她有些羞涩地拢了一下乱发。   “你长得真好看。”   “你长得才好看呢,细皮嫩肉的,像凉粉。”她笑时露出两个明显的酒窝。   梅蕊手脚麻利,一会儿便炒出几个佳肴,其中有红焖对虾、肉片炒笋丝、鸡蛋炒西红柿、胡辣汤。黄飞虎也觉得她烧饭的手艺不错,梅蕊得到了萧蔷薇的夸奖。   晚饭后,黄府上来了一位神秘人物,不苟言笑,一副坚韧刚毅的摸样,身穿黑色长衫,戴着礼帽。黄栌看到黄飞虎对他毕恭毕敬。   萧蔷薇让黄栌管他叫“毛伯伯。”来人笑了笑,把一包糖递到黄栌手里。黄飞虎把客人迎进二进院的客厅,让梅蕊带黄栌到三进院去复习功课。   黄栌哪里有心思复习功课,她让梅蕊做模特,自己给他画了一幅素描。梅蕊看了看素描,连连点头说:“真像,真像。”   黄栌露出雪白的牙齿,说:“我把这幅素描送给你,以后你回家时给你妈妈看看。”她说完,又溜回到二进院客厅。   黄飞虎正与客人聊得尽兴,萧蔷薇在一边为他们倒茶。黄飞虎看到女儿进来,说:“小栌,大人说话,小孩子一边玩去。”   黄栌撅着小嘴说:“我也想听听。”她搬过小板凳,端坐在板凳上,洗耳恭听。   客人说:“上个月戴老板驾鹤西去后,蒋总统让我主持军统的工作,担子重啊!”   黄飞虎说:“非你莫属呀,你是戴老板生前最器重的人,是他的老乡,又是军统局副局长。”   客人说:“我与戴老板都是浙江省江山县人,又是小学同学。我先于他投考广州黄埔军校,但因为体检没有合格落榜,回家后我建议戴老板也投考黄埔军校,并资助他南下报考,他考上了,从此改变了他的命运。毕业后成为蒋总统的侍从副官,1930年建立国民党第一个特务组织调查通讯小组,深得蒋总统宠信,后来又任蓝衣社特务处长,1938年成立军统局,他任副局长。他相貌脱俗,气宇非凡,是情报界不可多得的人才,有一套适合任何环境的本领,知人善用,名噪一时的金刚,到了他的手下,也会成为绕指柔。他在无师自通下,建立起庞大的情报网络,他的行动就是帮助蒋总统用非常手段铲除政敌。他先后暗杀了民权保障同盟副主席杨铨、抗日同盟军第二军军长吉鸿昌、上海《申报》总编辑史量才等。他被称为‘中国的希姆莱。’”   黄飞虎说:“可是戴老板实际上不喜欢人们这样的称谓,他以为自己只是总司令的助手。”   客人说:“我是1934年被戴老板聘为助手的,他确实知恩图报,没有忘记我的恩情。戴老板确实不简单,凡是有中国人的地方,就有他的特工在活动,印度支那、印度尼西亚、婆罗洲、泰国、马来半岛、南太平洋群岛、锡兰、缅甸和印度,就连日本东京皇宫里也有他的特工。他像一个隐形人,总是藏在房间的暗处,而其他人则一览无余。在重庆他有多处住宅,曾家岩151号公馆,杨家山公寓、松林坡公寓,他在西安、成都、上海、南京、汉口、天津、青岛、北平、郑州、福州、厦门、苏州都买下了一些秘密住所。他是唯一一个能够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能与蒋总统见面的人。”   黄飞虎说:“他是蒋总统的一柄利剑。”   “戴老板有18万便衣特工,其中有7万名武装游击队员、两万名别动军人、1万多人的忠义救国军,4万多名有组织的海盗。他在去任何地方之前,必须先散布谣言。他禁止在办公室里打电话为他安排约见,约见他的要求必须放在信封里,答复也是以同样的方式递交,以防止电话被窃听。他勤勉好学,博览群书,所以能将儒佛侠精神,融为一体。他的部属即使受过他的处分,也从不抱怨,不怀恨在心。他有极强的记忆力和旺盛的精力。他能够几天几夜不睡觉,仍然精神矍铄。”   黄飞虎说:“秘密世界是一个病态的世界,它对那些为自己的真实身份感到疑惑的人,具有诱惑力,他们只有在掩盖下才感到安全。”   客人说:“飞虎,你跟随我多年,说句肺腑之言,军统的迅速发展,大大超过中统,军统的力量也由原来的纯粹的特工组织渗透进军事、党务、行政、文教、财政等要害部门,在国际上也有影响,连蒋总统的警卫部队也由戴老板控制,可是蒋总统是一个猜忌心极重的人权高震主啊!”   黄飞虎说:“戴老板干了10年军统头子,论职务不过副局长,论军衔不过少将,而且还是内部任命,直到去年才由国民政府正式公布,可见蒋总统工于心计。”   客人说:“其实我这个老乡也明白,论自己的资历、水平、能力绝对斗不过蒋总统,他只有绝对效忠蒋总统,才有发展空间。他对蒋总统的忠诚也有镜可鉴,西安事变时,他是第一个冒死冲进西安城的。但是……”这时,客人压低了声音,“他也确有野心,他自以为有治国平天下的本事,曾与胡宗南长官商议,将来接蒋总统的班;在蒋总统活着时,不敢颠覆他,但是在他百年之后,他要独领天下!”   黄飞虎说:“但是蒋总统绝不是等闲之辈,他决不让一只猛虎睡于卧榻之侧,因为他想让儿子蒋经国接班。”   客人说:当蒋介石逐渐怀疑戴老板有功高权重震主之威时,便逐渐有意识的采取措施加以抑制。他首先任命唐纵为军统局帮办,加以牵制。同时还借口抗战胜利,免去戴老板的兼职,如缉私署长等职,防止他继续渗透。在军统与中统的派系斗争中也稍稍抑制一下军统,如枪毙活埋中统人员的戴老板亲信赵理君等。戴老板从蒋介石对他的态度中,渐渐感觉到蒋介石对他有所戒备和猜忌,不由得产生‘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感慨。从此时起,戴笠便开始读史,以求醒悟。每有余暇便让秘书、他的小学同学周念行为他阅读讲解《二十四史》、《资治通鉴》等历史典籍。周念行曾毕业于日本明治大学政治系,对中国史学有一定了解,周念行每讲到历代暴君杀戮功臣的史实,便会引起戴老板的叹息。尤其讲到武则天时代有名的酷吏、特务首脑周兴、来俊臣为武则天忠诚效力、杀戮异己,终因知道武氏太多的隐私,而被武氏所杀的这一段历史时,戴老板便毛骨悚然。以古鉴今,他更加惶恐,他感叹道:‘我将来不死在共产党手里,也早晚会死在委员长手里’。可见戴老板已看出蒋介石对他的猜忌。当然,蒋介石现在还并不想除掉戴老板,他只是有所猜忌和戒备,只是先从抑制下手。戴老板也看透了蒋介石的心理,也开始防患于未然,对蒋总统更加忠心耿耿,极力与宋美龄、宋子文进一步密切关系;与胡宗南、顾祝同等实力派将领盟誓作为后盾,同时投靠美国,向海军发展;他拉拢蒋介石周围的各种人,让他们为自己说好话,继续巩固军统局内部,培养毛人凤,作为退路。戴老板也开始整肃内部,不给蒋总统以任何口实。蒋总统因为在抗战期期,戴老板贡献大,所以一直对戴老板没有大动作。去年10月10日,国共两党经过43天的谈判,正式签订《双十协定》)。这个纪要的一个重要内容,就是明确规定‘取消特务机关,严谨司法和警察以外机关拘捕、审讯和处罚人民之权’,这些条款主要是共产党针对国民党特务机关军统、中统等提出来的。作为蒋总统来说,他是靠特务起家的,何曾想到要取消?他绝不会放弃特务统治这一宝贝。他从骨子里要打内战,消灭共产党,和谈只不过是缓兵之计。但是,他要做表面文章,不得不应付共产党和其它民主党派,同时觉得正好赶上时机有了借口,就可以抑制一下戴老板和他的军统,使其不能继续膨胀发展。蒋总统对戴老板发出秘密指示,要求他撤销军统局,化整为零,以减少中共及民主党派的口实。   蒋总统这个指示很高明:一、撤销军统,使他有履行‘双十协定’的信誉,应付了舆论。二、抑制了戴老板,使军统再也不能构成对自己的潜在威胁。三、化整为零,并不取消,等于加强,将来可以东山再起。四、打着‘双十协定’的旗号,戴老板无话可说。五、将戴老板捏在手里,将来撤销军统局对戴老板用与不用,都在自己的手心之中。但戴老板看到蒋介石的命令,心情极为恐慌。他心里很清楚,他不可能抗拒蒋介石的命令,蒋介石终于开始动手了。如果真的化整为零,他就再也没有什么本钱了。他先将军令部二厅、内政部警政司掌握起来,将军统控制的军事情报、稽查和国民党军队各级谍报参谋人员划归进二厅,将特工警察划归进警政司。另外加快成立交警总局,将军统掌握的忠义救国军、军统特务团、军委会别动军、交警总队、交通警备司令部所属各团及税警部队,加上接受投降的汪伪税警团和汉奸部队共7个多师,全部编成18个交警总队和4个教导总队,全部美式装备,机械化程度也很高。戴老板极重视这些军统掌握的武装部队,认为是最重要的本钱。但是,尽管化整为零保住了大部分实力,但军统局一旦撤消,尽被分割,自己将无处可去。关健还是要夺得海军司令的职位,这只能依靠美国人。于是戴老板以视察为名飞赴青岛,与美国海军第七舰队司令柯克上将加紧联系,并达成他为戴老板活动的许诺。随后,他又飞赴天津,受柯克要求,策划美国海军陆战队从渤海湾登陆事宜。戴老板立即与美国驻天津司令、海军陆战第三师师长拉上关系,并设立机构联系。这使蒋总统有些犹豫,因为蒋总统极重视美国在华的部队。蒋总统要打内战,一再请求美国部队登陆替国民党军队抢占战略要道与铁路交通线。至1946年,美军在天津登陆就有近5万人。蒋总统明白戴老板与美国人的关系的能量,所以还觉得戴笠尚有作用。   黄飞虎说:“戴老板挺有远见,美国树大根深。”   客人呷了一口茶,接着说:“戴老板的政敌陈果夫、陈立夫、陈诚、李士珍等人和部分党、政、军、警大员,也趁机兴风作浪,妄图挤垮军统,致戴老板于死地。今年3月,国民党召开六届全会,会议期间,忽然有人喊出‘打倒特务’的口号,并质问为什么《双十协定》、国民参政会、政协会议关于取消特务机关的3大决议没有得到贯彻实施?这一口号的质问得到大多数人出于不同目的赞成,这在国民党历届中央全会的历史上从来没有发生过。其实,这是很多人对蒋总统特务统治的不满。因为这些国民党中央执行和监察委员,大部分人厌恶、恐惧和仇恨戴老板和我们军统局,孔祥熙、陈诚等军政大员,尽管拥护蒋总统,但却极端仇视军统。至于其它与戴老板有刻骨仇恨的陈氏兄弟等,必欲除之而后快。所以,中执、监委们,此时分外团结,一致倒戴,其阵线之统一,前所未有。更耐人寻味的是,蒋总统居然并不反对,甚至也持赞成态度。其实,这不奇怪,早在抗战结束前,戴老板负责肃奸接收,想趁机扩大实力,安插军统人员抢占要害部门,如各地警察局长位置,就受到蒋总统的抵制。针对他扩张权力的势头,蒋总统成立了一个5人小组,秘密活动,对戴笠进行监视,并研究抑制的策略。5人小组由蒋总统亲自领导,加上钱大钧、胡宗南、唐纵、宣铁吾。宣铁吾是戴老板的死对头,新任上海市警察局长;唐纵早就负责监视戴的使命。钱大钧是蒋的亲信,胡宗南虽与戴为密友,但蒋正为了分化戴与胡,才让胡宗南参加,以示信任,让胡汇报戴的行动。胡衡量他与戴与蒋之关系利害,自然会投蒋取信。5人小组的成立,是蒋介石自以为可以控制和削弱戴老板,并对他全面监视,准备彻底解决对自己的威胁。戴老板明白,与蒋对着干不是上策,开始考虑以进为退,开始有出国避风的打算。就在蒋、戴之间斗法的关键时刻,一场事故使戴老板突然死亡,蒋、戴之间的矛盾自然化解,云消雾散了。戴老板的死使蒋介石省去了很多麻烦。戴老板当时正在北平处理有关肃奸事宜。这时,蒋总统已知悉美国人建议、支持戴老板出任海军司令,但蒋总统没有答应,对海军进行改组,撤换海军领导人,任命陈诚兼海军署长。戴老板仍不死心,邀请柯克到北平,作最后努力。偶然中,戴老板在提审日本间谍、汉奸川岛芳子时,知悉军统布置处负责人马汉三曾叛变投日,还从川岛芳子处搜去了一柄乾隆龙泉宝剑。当时这把剑是孙殿英赠给戴老板转交蒋介石的,戴当时交马汉三保管。马汉三叛变时,剑又为日本特务田中所得,田中将此剑又交川岛芳子保管。马汉三叛变后,因献剑免去一死,被释放。以后侥幸过关,仍在军统工作,爬到军统局布置处处长、北平民政局局长的高位。马汉三知道以戴老板的精明,早晚会东窗事发,所以一直预谋逃亡国外。戴老板在发现马汉三匿剑、投敌之事后,又发现他还有贪污的劣迹,非常气愤。但戴当时焦头烂额,要应付蒋介石的端锅方案,又要赴青岛再次与柯克会晤,还要赶往上海与胡蝶办理结婚事宜,最后还要回重庆汇报肃奸情况,实在无暇分身。因而戴笠决定,先施缓兵之机,待机再处理马汉三的问题。   戴老板采取了一些措施,稳住马汉三,先索回了宝剑,又散风要重用马汉三。但马汉三已看出戴老板在放烟幕弹,马汉三明白戴老板早晚要收拾他;按军统纪律,他必死无疑。无奈之际,他与亲信刘玉珠密商,认为只有杀死戴老板,才可平安无事。他知道戴老板将去青岛、上海等地,于是立即派刘玉珠去青岛,密施暗杀戴老板计划,在戴老板的飞机上安放定时炸弹。戴老板在离开北平前,已经充分预料‘一锅端’方案给他将带来严重后果。所以在今年3月10日在北平怀仁堂主持军统北平办事处记念周讲话时说了一番深有含意的话,他说:‘去年领袖叫我当中央委员,我坚辞不就,因为争权夺利,不配做一个革命者……最近中央开六届二中全会,十几天来所表现的情况,未出我预料之外。对调查统计局的问题,看来是毁誉参半的。有人叫要打倒我们,我不知道什么叫打倒,什么叫取消,我只怕我们的同志不进步,官僚腐化。如果这样,人家不打,自己也会倒的。作为我时刻所想的,是如何对得起先烈,如何保持光荣历史,决没有想到别人如何打倒我。我个人无政治主张,一切唯秉承委员长的旨意,埋头去做,国家才有出路,个人才有前途。’从戴老板的这番话可以看出,他已做好应付‘端锅’的准备,并也做好引退的准备。不久,戴老板约见郑介民,把军统家底和善后工作作了交待。戴老板又赴天津处理军统特务贪污等案件。同时处理国民党第九十四军军长纳妾案件。3月15日,戴老板返回北平,赴医院秘密看望杜聿明,商谈有关军统在东北地区工作配合问题。3月16日,他又赴天津,又于当日到达青岛。3月17日,他决定11时起飞,赴上海与柯克会面。此时刘玉珠已到达青岛,以军统局华北督导员身份,借口登机检查安全,预放一颗高爆力定时炸弹。上午11时45分,戴老板登机起飞。起飞不久,即遇大雾,上海龙华机场也下大雨,不能降落。戴老板决定直飞南京。下午1时零6分,飞机到达南京上空。1时13分,炸弹爆炸,飞机坠落于南京江宁板桥镇戴山。机上人员戴老板以下13人全部遇难。3月18日,蒋介石获悉戴老板失踪,非常恐惧与紧张,马上令各有关单位寻找。3月19日清晨,戴老板失事被证实。军统人员为戴老板等收尸。3月21日,军统局总务处长沈醉专程去戴山勘查,找到了那把古剑。蒋介石刚开始如释重负,因为他再不必费尽心思抑制其人了。”   黄飞虎说:“当然这只是一种说法,戴老板的死因说法很多。”   客人说:“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蒋总统又逐渐产生了痛惜内疚和若有所失的感情。他不得不承认戴笠是个特工奇才,蒋总统的江山稳固,戴笠立下汗马功劳,而且戴老板非常符合蒋介石的用人标准:人才加奴才。他的才干在蒋总统的心中比任何一个国民党的高官都不逊色。而且他能了解、揣摩和执行蒋总统的任何企图,防患于未然;他已成为与蒋总统默契之极的心腹,军统也成为蒋总统须臾不能离开的工具。”   黄飞虎说:“我听说戴老板曾经说过,将来不死在共产党手里,也早晚会死在委员长手里。”   客人点点头,“戴老板乘坐的美制dc-47飞机品质一流,一般情况下不会发生意外,也有一种可能,是蒋总统一手设计的……”   黄飞虎的额上出现汗水,“那……那真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了。”   “现在戴老板的母亲还不知道儿子已经离开人世,蒋总统让我模仿戴老板口气给老人家写信,这场戏一直要演下去。你说怪不怪,戴老板生前就相信风水、算卦,他年轻时请人算过八字,测为火旺之相,需有水相济,于是他请人取了个别名叫江汉津,3个字全有水字旁,所以他在仕途上飞黄腾达。戴老板还取过很多化名,因为他们军统都是搞特工的,有时需要用化名联络,他就曾经用过洪森、沈沛霖等代名,就连代号里都要有水。可是唯独他坐飞机掉下来的那天,鬼使神差的非要用”高崇岳“这个名字,见山不见水,犯了大忌了,结果飞机就撞到山上坠毁了,收尸的那些人一打听,才知道,飞机撞上的这山叫戴山,残骸掉进去的山沟叫困雨沟,分明就是收他命的鬼门关,所以这些事,真的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黄飞虎说:“真他妈神了!”   客人呷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听说最近蒋总统琢磨着要成立一个新的特务组织,逐渐取代军统、中统……”   “是嘛,叫什么名字?”   “梅花党。梅花开在凄冷的冬天,要潜伏于冬天,傲雪斗霜,打入共产党的心脏,做长期斗争的准备。”   哦。黄飞虎长吁了一口气。   “他不会解散军统吧?”黄飞虎问。   “也可能会解散军统,成立国防部保密局。”   客人走后,客厅内余烟未尽,黄飞虎回味着刚才客人的一席话,仔细琢磨着其中的新鲜信息,琢磨着下一步的人生之路和仕途如何走。   黄栌已和梅蕊返回三进院自己的房间,她让梅蕊先陪自己去了一趟后花园的厕所,这个厕所还算干净,蜘蛛网已被梅蕊一扫而光,新换的瓷板蹲坑,后面有冲水马桶,摇柄上安有卫生纸,一侧有个纸篓;后窗是乌玻璃,窗户紧闭,屋顶是尖拱形木顶,原木色。   回到屋内,黄栌让梅蕊倒来一盆温水,洗了下身和双脚,早早上床睡了。   当晚,黄飞虎翻来覆去,夜不能寐。他每一次翻身,都惊醒旁边睡卧的萧蔷薇。   萧蔷薇扭亮台灯,问他:“你哪里不舒服吗?”   黄飞虎说:“我在琢磨刚才毛人凤的话,他也看出老蒋深恐戴老板羽毛丰满,权柄过重,危及他的儿子蒋经国接班,也有可能是老蒋干掉了戴老板。老蒋要重新洗牌,解散军统、中统,还要成立一个梅花党。我想,我何尝不入这个生机勃勃的梅花党呢?也许能够大展宏图,重振雄风。再有,老蒋成立这么一种特殊的神秘特工组织,恐怕早有预感或远谋,国民政府如卵击石,气数将尽,虽然咱们有八百万军队,共军不足一百万军队,但是老蒋的统治已摇摇欲坠,危机四伏,咱们要早做准备为好。”   萧蔷薇沉吟半晌,用胳膊支着香腮说:“梅花党,梅花倒是一种吉利的花,昂首怒放,清香冠群,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个梅花党好。”   黄飞虎眼睛一亮,“清代诗人、画家金农有诗云:一枝两枝横复斜,林下水边香正奢。我亦骑驴孟夫子,不辞风雪为梅花。诗中的孟夫子是指唐代诗人孟浩然。孟浩然曾经在大雪天骑着毛驴在河边徘徊寻找梅花,当人家问他的时候,他说:‘吾诗思在风雪中驴子背上。’从此以后,踏雪寻梅就成了爱梅者的行动指南。踏雪寻梅,难道仅仅只是为了观赏梅花吗?难道真得仅仅只是为了发现一种稀有的梅花品种吗?踏雪寻梅绝不仅仅只是为了赏玩梅花!观照天地万物并把它类比于人事、道德甚至情感,是民族特有的思维方式。先贤们从天地自然的训话往复、变化更新中体验到人也必须奋发图强,在不断行进中完善自我,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我们从翠竹领悟虚心有节,于郁郁青松吟咏岁寒不凋。而在梅花身上,我们领悟到更多的东西:梅子具酸味而被用作佐料,被人赋予‘佐王化泽万民’之意;而修身治国平天下泽润万民,则是古代有志之士的志向。由梅花的傲雪凌霜,诗人吟出‘风虽强暴翻添思,雪欲侵凌更助香’,即曾子所说的‘士不可不弘毅’,鼓励人们在经历严酷的磨练与调整之后,要意志更加坚定,胸怀更加开阔,目光更加远大,生活更加充实。即使仍不为人所知,甚至为群小所忌,为敌对分子所执,亦是无怨无悔,甚至舍生取义,杀身成仁,就像梅花一样‘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在唐代诗人的笔下,梅花还是一位刚刚出道的明星,虽然自信,但总是带有一点怯生生的目光。那些杂花还是与左思诗中的‘离离山上苗’一样,拥有某一些方面的优势。所以白居易在诗中为梅花打气:‘莫怕长洲桃李嫉,今年好为使君开。’到了宋代,梅花的地位空前绝后,当苏轼提出‘梅格’时,梅花的地位就一锤定音了。苏轼曾说:‘林逋梅花诗云: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决非桃李诗。’苏轼还有一句诗写到:‘诗老不知梅格在,更看绿叶与青枝。’”   萧蔷薇说:“苏东坡更看重梅花的精神。”   黄飞虎把台灯的灯罩往下拉了拉,“傲雪之梅嘛,梅花有着雪和玉一样的纯洁和美丽。宋代陈允平《赋林景参梅屿》云:‘水月一天芗世界,冰霜千古玉精神。’宋代杨万里《雪后寻梅》言:‘玉为风骨雪为衣。’宋朝朱南杰《孤山观梅》言:‘精神全在雪霜中。’他们明确地将梅花有玉一般的风骨、雪一样的精神表达出来。宋代张孝祥《卜算子》云‘雪月最相宜,梅雪都清绝’,更细致地说出梅与雪共有的‘清’的内涵。而辛弃疾《临江仙》的‘更无花态度,全是雪精神’,更是把梅花从百花中分离出来,将它与雪归于同类。辛弃疾的《满江红·送李正之提刑》:‘蜀道登天,一杯送,绣衣行客。还自叹、中年多病,不堪离别。东北看惊诸葛表,西南更草相如檄。把攻名,收拾付君侯,如椽笔。儿女泪,君休滴。荆楚路,吾能说。要新诗准备,庐山山色。赤壁矶头千古浪,铜鞮陌上三更月。正梅花、万里雪深时,须相忆。’这是一首赠别的词,虽然也是写朋友间的惜别之情,但中心内容则是表达作者对李正之的鼓励和期望。南宋诗人陆游故居,堂后辟梅园,广植陆游喜爱的梅花。在城外的崇州境西北之隅的凤栖山,有个与陆游祠遥相呼应的梅花寨,被称为放翁遗香圣地。当时陆游登临古寺时曾从这里上山,而山道断桥边的梅花为他后来创作的《卜算子·咏梅》词带来了创作灵感。陆游一生爱梅,咏梅,以梅自喻。《梅花绝句》说:‘闻道梅花坼晓风,雪堆遍满四山中。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花一放翁。’作者愿化身千亿个陆游,而每个陆游前都有一树梅花,把痴迷的爱梅之情淋漓尽致地表达了出来。”   萧蔷薇打掉了黄飞虎脸上的一个蚊子,“陆老夫子爱梅癫狂了。”   黄飞虎点燃了一支香烟,“以松竹有节操,故梅友之,桃李妖媚,故梅贱之。清代张问陶《梅花》云:‘野鹤闲云寄此生,暗香真到十分清。轻怜桃李无颜色,独抱冰霜有性情。’非常有创意地说看到梅花的暗香清贞,不禁怜悯桃李无颜色了。古人将梅花与松、竹合在一起称为‘岁寒三友’;又把梅与兰、菊、竹合在一起称为‘四君子’。宋代张道洽《梅花》云:‘终身只友竹君子,雅志绝羞松大夫。’从精神层次上看,牡丹也远远不能与梅花相比。陆游《园中赏梅》云:‘阅尽千葩万卉春,此花风味独清真。’‘梅花精神’被公认为是坚贞不屈、不畏强暴的奋斗精神的象征,是中国传统文化中最高的人格象征。梅花关键是有傲骨,它贵坚忍,百花凋零,它一枝独秀!”   萧蔷薇说:“我当年演剧时演过梅花仙子。”   黄飞虎干咳两声说:“数点梅花亡国泪,二分明月故臣心。这是扬州史公祠堂前的一副对联。史公祠是明末抗清英雄史可法的祠堂,内建史可法的衣冠冢。史可法为明崇祯年间进士。李自成攻占北京,崇祯皇帝缢死于煤山。在南京,马士英等人拥立福王,改年号为弘光,史称南明弘光朝廷。清兵南下,形势非常危急。史可法自请为督师,出镇扬州。弘光元年四月,多铎围扬州,史可法死守。同年25日,扬州为多铎攻破。史可法想自杀,被部下所阻,被俘,不屈而怒骂,于扬州新城南门城楼上慨然就义,时年44岁。扬州是江南顽强抗清军的第一座城池,也是清军入关以来首次遇到军民一体的顽强抵抗。清兵将帅谁也没有想到,他们心目中这个软侬吴语、才子佳人的销魂之地,却成为阻挡自己铁骑的第一座城池。清军突然感到了威胁与压迫,并非来自一城一地的攻伐之战,而是来自一个民族巨大的凝聚力。而‘扬州十日’,就是清军为了摧毁这种民族凝聚力而实施的屠戮。当初,史公遗言:‘我死,当葬梅花岭上。’扬州屠城后,尸体堆积,暑天炎热,蒸变难识。次年,葬史可法衣冠于扬州梅花岭下。各地纷纷传言史公未死,相继以史公之名起兵抗清。苏州孙兆奎失败被俘,押送到南京,洪承畴问他:‘先生在军队里,可知道史公是真的死了呢,还是没死呢?’孙兆奎回答:‘你从北方来,可知原来在松山殉难的统帅洪承畴是真的死了呢,还是没死呢?’听了这句话以后,洪承畴那天一夜失眠。后来有人做了一副对联:史册流芳,虽未灭奴犹可法;洪恩浩荡,未能报国反成仇。成仇,承畴之谐音也。”   萧蔷薇慨然说:“飞虎,你瞧人家是忠烈之士,是不可折腰顶天立地的君子,这才是真正梅的精神!可是你们政府、军界的那些高官显将,个个油头粉面,中饱私囊,腐败透顶,为非作歹,过着花天酒地、荒淫无耻的生活。”   黄飞虎面有愧色,“蔷薇,你可别一概而论,十个手指头,不见得都一般齐,男人的十根屌也都不是一样的。”   “得了,得了,你们那些事,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眼里不揉沙子!蒋总统能治得了宋子文、孔祥熙吗?他敢动这两个位居显赫之位、大揩国家油水的贪官吗?一个是他老婆的哥哥,一个是他老婆的姐夫,什么梅花、梅花党,就是把天底下的梅花树都栽到南京城总统府,也不管屁用!”   黄飞虎说:“你小声点行不行,别吵醒了女儿。”   萧蔷薇恨恨地说:“你以为你屁股就干净?!这个豪华私宅是怎么来的?那幅名画是怎么来的?你们是一丘之貉,一个绳上的蚂蚱!”   黄飞虎嘻笑着拉灭了台灯,屋里顿时一片黑暗。   他趁势扑到萧蔷薇身上,伸手去脱她的粉红色内裤,“夫人,我先看看你的屁股干净不干净……”   萧蔷薇试图推开他,可是已经酥软无力了……   黄栌前半夜睡得挺香,三更时被一阵动静惊醒了,她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梅蕊走了进来。她只穿着一条暗红色内裤和一个白色跨栏背心,赤着双脚。   她怔怔地朝她的床边走来,来到马桶前,拎着马桶走了出去。   黄栌吓得不敢言语,她连叫了几声“梅姐”,没有任何反应。   黄栌连忙穿好衣服,走出门外,她不敢惊动父亲和母亲,也不愿惊动住在前院的副官老鵰,她要看看梅蕊究竟想干什么。   黄栌尾随梅蕊出了三进院,走进后花园。   梅蕊拎着马桶朝后花园墙角的厕所走去,她进了厕所,一忽儿又走了出来,手里仍然拎着马桶。   黄栌感到十分奇怪,她连忙躲在一棵梅树后面。   梅蕊没有发觉她,按照原路走回了三进院,走进北屋,把马桶放回原处;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钻进被窝,悄然睡去;一忽儿传出轻轻的鼾声。   黄栌感到非常奇怪,她回到自己的房间,上了床,钻进被窝,心里忐忑不安。她再也睡不着觉,即使小声地数着数,还是睡不着。   晨曦初露,早霞染红了天际。她迫不及待穿好衣服,起床洗漱。   这时,梅蕊也拿着涑口杯、毛巾、牙刷等走进一进院的洗漱间。   “黄小姐,你起得好早啊。”她嫣然一笑,仿佛昨夜里的事情什么也没发生。   黄栌好奇地打量着她,“梅姐,你昨天夜里是到后花园的厕所倒马桶去了吗?”   梅蕊摇摇头,“没有哇。”   “哦。”黄栌听了,若有所思。   梅蕊熟练地拧开自来水龙头,洗了脸,用肩上的花毛巾揩了揩,然后刷牙。   黄栌望着她的背影,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感到很奇怪,甚至有点恐怖。   但是她不敢告诉父亲和母亲,从见到梅蕊的那一时起,她就喜欢上这个江苏小姑娘了,她有一股内在的魅力,深深吸引着她,纯朴、聪慧、内涵深刻。   她不愿失去她。   她有夜游的毛病。   这些天黄飞虎很忙,经常带着老鵰出去,有时很晚才回来。黄栌已转到金陵女子中学,学校离家较近,环境幽雅,她和同学们相处融洽,日子过得很舒心。   萧蔷薇在家里画画儿,她画的是西洋油画,天气暖融融的,院里的花都开了,繁花似锦,她的油画案就设在二进院里,她往往拿着画笔,画四合院的屋檐、影壁、后花园、垂柳、桃树、梅树,有时也别出心裁地画一些相像的东西。渐渐地岁月一闪即逝,转眼到了第二年夏天。   在萧蔷薇的影响下,黄栌也喜欢上油画,但她最喜欢的还是中国水墨画,特别是石涛的水墨画,她也临王羲之的书帖《兰亭序》和《圣教序》。梅蕊和她相处甚好,她画画时,梅蕊帮她拿画板;她临帖时,梅蕊帮她研墨。   这天傍晚,黄栌放学回家,一进院门正见梅蕊守住二进院的垂花门,脸色羞红。   黄栌感到奇怪,走近梅蕊,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梅蕊望着她,脸上露出羞涩的笑容。   院内传来萧蔷薇的声音:“是谁来了?”   梅蕊答道:“是小姐放学回来了。”   “让她进来吧。”   黄栌跨进二进院,吓了一跳,只见二进院子中央有一位绝色美人精赤条条扶着梅树树干微笑着。她约莫30多岁,胴体洁白如雪,晶莹剔透,身段匀称,面若羞花,风韵十足。   萧蔷薇正坐在她的对面画板前,全神贯注地用油画笔画着。   黄栌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佳人,可是一时又记不起来。   萧蔷薇微笑着抬起头,介绍道:“小栌,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电影明星,你胡蝶阿姨,快叫阿姨。”   原来妈妈的油画模特是赫赫有名的电影明星胡蝶。   “胡蝶阿姨。”她怯生生地叫道。   “这是我女儿,刚放学。”萧蔷薇介绍着。   胡蝶朝黄栌微笑着点了一下头,又摆了摆姿势,她的确很漂亮,很潇洒,在她的身上几乎找不到一点缺憾,不要说男人,就是女人也会喜欢她。怪不得戴老板自从见到她,失魂丧魄,视为珍宝,再也不碰其他漂亮女人了。   黄栌怔怔地站在萧蔷薇的身旁,聚精会神地欣赏着胡蝶的胴体,就像在把玩一件名贵的瓷器。   梅蕊却不敢看胡蝶一眼,她依住垂花门的门框,目光扫向一进院内,她在看门,生怕黄飞虎或老鵰闯进来。   萧蔷薇的画板上一忽儿出现了一个风度翩翩的裸女,丰腴而富有弹性,双目清澈,透出忧郁。   晚宴在莫愁湖畔的春和居饭庄举办,席间有萧蔷薇、胡蝶和黄栌3个人,由于都是女性,说话无拘无束。萧蔷薇和胡蝶一根接一根地抽着名贵的香烟,她们两个人共喝了一瓶半茅台酒,两个人都喝得飘飘然,连鱼翅、燕窝都被冷落了。   黄栌平时特别喜欢胡蝶演的电影,她知道明日上学跟同学们又有谈话的资料了。   胡蝶很健谈,说起来滔滔不绝,絮絮不休,讲到戴老板,她的眼圈登时红了,激动得有些呜咽。   萧蔷薇知道他们的感情颇深,如果不是戴笠突然离世,他们很快结婚,婚礼肯定隆重,可惜事与愿违。   胡蝶讲着讲着,痛苦流涕,继而嚎啕大哭,幸亏单间、外面吃饭的人嘈杂不堪,不然的话,人们争相来观,又不知闹出多少新闻。   萧蔷薇为胡蝶不断拭眼泪,胡蝶开始大骂蒋介石,讲戴笠如何效忠蒋,蒋又如何依靠他剪除不少政敌,背上不少骂名,最后遭到压制,权利被分散,连个海军司令也不肯给。   她又讲到她的前夫如何窝囊,耗子扛枪窝里横,如何委曲求全,不像黄飞虎那么有阳刚之气,说话有底气,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萧蔷薇说:“你别提这个凡夫俗子了,他是个采花大盗,吃着碗里的,惦记着锅里的,还想着床上的,没出息啊!”   胡蝶抹一把眼泪说:“戴老板在没认识我以前,只要瞅准谁长得漂亮,什么母女俩、姐妹俩,他都一担挑,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   萧蔷薇说:“唉,那叫金枪不倒!”   两个人抱着,破涕为笑。   黄栌说:“妈,你们别说了,多难听,注意一点影响。”   萧蔷薇显然喝醉了,“什么影响?你是从我身上什么地方钻出来的?还有什么影响?妈不怕难听!”   胡蝶吃吃大笑,手舞足蹈,“哈哈,那是从你的风流穴里爬出来的!”   两个人开怀大笑,一忽儿,伏到桌上,呼呼喘着粗气,不言语了。   黄飞虎把萧蔷薇背回了家,老鵰把胡蝶送回寓所。   不久,黄栌不但发现梅蕊有夜游的毛病,还有一个癖好。   这天晚饭后,黄栌到后花园里散步,看到假山上朱亭有个人影一闪。   她觉得那是梅蕊的身影,于是快步上山。   只见梅蕊穿着一个短袖衬衫,正蹲在一棵树下,大口大口吃着什么,好像很开胃。   她凑近一瞧,梅蕊的右手心上爬满了蚂蚁,她把蚂蚁塞进嘴里,滋滋有味地咀嚼着。   “你在吃蚂蚁!”她大声叫道。   梅蕊吃得兴起,露出了笑容。   她说:“黄小姐,蚂蚁是益虫,营养价值很高,我从小就喜欢吃蚂蚁。你说,人们吃猪肉、牛肉、羊肉,这不都是在吃猪的尸体、牛的尸体、羊的尸体吗?所谓燕窝,也是燕子用唾液衔来的树枝搭的窝,窝里有燕子的屎尿;人这种动物,什么都吃,我听说古代还有人专门吃美女呢!河南闹水灾,没有粮食吃,还发生过吃人肉哩!外国有人比赛吃蟑螂,有个冠军吃了一百多个蟑螂呢!”   黄栌说:“梅姐,我觉得你这个习惯不好,不卫生,传出去吓死人。”   “你可不能告诉你爸爸和妈妈,不然的话,我丢掉饭碗,就得回扬州郊区老家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哭音。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不过,我希望你改掉这个毛病……”   “我这算毛病吗?”梅蕊站了起来,拍掉右手上的蚂蚁。   两个人并肩而行,缓缓下山。   梅蕊望着落日余晖说:“太阳有升有落,人生有福有难。黄小姐,晚霞虽然美丽,我觉得它走向衰落。我喜欢早晨的太阳,它带来希望!”   黄栌笑道:“你只念过4年小学,说话还挺有味道。”   梅蕊又绽开脸上的两口小笑涡,她快活地顺着山路往下跑着。   晚上,四合院恢复了往日的静谧。   黄栌正在屋里画画儿,梅蕊走了进来。   “忙完了?”黄栌只顾低头画画儿,没有抬头。   “嗯。”梅蕊应了一声。   黄栌画的是荷花丛中,一个少女正在渔船上摘藕,白藕肥硕,翠苇摇曳,荷花婷立。   梅蕊小声说:“黄小姐,给我画一幅吧。”   黄栌抬起头,梅蕊只穿着一件大红肚兜,赤着双脚,立于对面。   大红肚兜遮不住她那一双欢蹦乱跳鼓鼓的奶子,两条玉腿修长,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非常生动。   梅蕊走近她,诚恳地说:“黄小姐,你也给我画一幅那天你妈妈给胡阿姨画的那种……”   黄栌为难地说:“我的油画画不好,只能画素描了。”   “素描也行。”梅蕊用纤纤玉手挽过黑瀑一样的秀发。   “好吧,我试试吧。”黄栌掀开画有荷花的图画,放到一边。   梅蕊大胆地脱下大红肚兜,像一尾白鱼一样展现在黄栌面前。   黄栌的眼前为之一亮,她觉得她有点像莫愁湖边的莫愁女白色塑像。   她小心地画起来……   又过了一个春夏秋冬,在这期间,黄飞虎向黄栌灌输了不少特工思想意识,并教导她学好英语等课程。   梅花党经过紧锣密鼓的紧张筹备,终于秘密成立了,蒋介石委任中统少将专员白敬斋为主席,黄飞虎任副主席,党内有严格的操作规程和纪律,都是单线联系,发展的特工以美女为主,具有超意志和特殊才能。白敬斋的3个女儿白蔷、白薇、白蕾和黄飞虎的两个女儿黄栌和黄妃被称之“五朵梅花”。是梅花党的重要联络员。   这些日子,黄栌发觉父亲总是不太高兴,长吁短叹,脸上气色难看。   这天夜里,黄飞虎回家后把黄栌叫醒,带她来到二进房西侧一间耳房,这是一间客房,是给来访的客人居住的。   黄飞虎说:“梅花党有个秘密联络图,图上有潜伏特工骨干人名单,可是老蒋没有给我,交给了白敬斋一个人。我得到可靠情报,今天夜里,白敬斋要复制这一名单。别人我都不相信,你是我亲生女儿,我信任你,你今天夜里跟我去盗这幅梅花图。”   黄栌听了,有点胆战心惊。   黄飞虎说:“小栌,你不要害怕,有我呢。”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只小手枪递给她。   “这把枪给你,拿着防身,但是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你不要开枪,因为都是自己人。”黄飞虎说完,又从皮包里拿出一根旱烟筒塞到黄栌手里。   “这是什么?”   “这是古人用的,拧开盖儿,用嘴轻轻一吹,烟气进屋,屋里的人一闻到这气味,就会昏昏睡去,然后你进去盗图,记住,夺图到手,迅速撤离!”   黄栌点头,说:“记住了。”   黄飞虎带着她,来到门外,上了一辆福特黑色轿车,黄飞虎亲自开车,驾车东拐西绕,来到一条僻静的巷子里。黄飞虎停好车,引黄栌往前急走,走到一段高大的围墙前,黄飞虎对她说:“图到手后,你到轿车前等我,咱们一起走。”   黄飞虎先把黄栌推上墙头,然后也上了墙。   借着皎皎月光,黄栌凝眸一瞧,这里也是四合院,但是比她家的四合院大,远处传来水声,好像是个小湖,湖光粼粼。   黄飞虎往下扔了一块东西,一条黑犬扑了出来,咬住那块东西,一忽儿倒了下去。   黄飞虎先跳下去,然后抱着黄栌下了墙头。   两个人沿着甬道,迅疾来到七进院,一间北厢房东耳房隐隐透出光亮。   黄飞虎先凑到东耳房窗前,用舌尖舔了一个小窟窿,往里看了看,大喜过望;然后退了回来。   他小声对黄栌说:“一会儿我到前面引开埋伏的卫兵,你凑到窗前,把旱烟筒往里吹,然后行动,梅花图就在床上……”   黄飞虎拍拍黄栌的肩膀,然后消失在黑暗里了。   黄栌悄悄来到窗前,顺着小窟窿往里望去,只见一个赤条条的少女正伏在床上,一个60多岁的老年洋男人正用一柄小刀在她的臀部镌刻着梅花,她的身上已经布满了梅花。   老人络腮胡子,他一边看着床上的名单,一边认真地镌刻着,他在绣一朵朵绚丽的梅花。   洋男人长得威严,两只眼睛泛射出火花,深澈泛蓝,他穿着一件褐色长袍。   躺着的少女缓缓转过身来,朝他嫣然一笑。   她面若桃花,典雅而忧郁,微呈弧形的织细高鼻梁,盈盈殷红小口,玉体玲珑,绽开着的一片金色的小梅花……   黄栌认得她,她就是梅花党主席白敬斋的二女儿白薇,她正在南京中央大学新闻系上学。   洋老头呵呵笑道:“我的杰作完成了,白小姐,你拿什么奖励我?”说着,脱下了褐色的长袍和内衣,扑到了白薇的身上……   就在黄栌伸进旱烟管往里吹的一刹那,只见白薇转过身来,把一根玉簪刺进了洋老头的臂弯;一忽儿,洋老头松开了她,圆睁着双眼滑下了床……   他变成了一具绿色的尸体…… 第9章  水落石出   “砰!”前院响了一声沉闷的枪声,接着枪声大作,响成了一片。   这时,屋内红烛顿灭,一片黑暗。   黄栌端着手枪冲进屋内,伸手一摸,床上的白薇和梅花图不见踪迹,她被躺在地上的洋老头跘了一跤。   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黄栌不敢久留,只得冲了出来,跃过院墙,奔跑到胡同西口黑色轿车旁。   黄飞虎正坐在驾驶座上,她打开车门,上了车,坐在副驾驶座上。黄飞虎驾车,像离了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行进之中,黄飞虎问黄栌:“得手了吗?”   黄栌摇摇头,把经过叙了一遍。   黄飞虎紧握拳头,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轿车开到莫愁湖畔,黄飞虎停住车,他对黄栌说:“刚才咱们去的那个地方是白敬斋的一个秘密据点,那个少女就是白敬斋的二女儿白薇,那个洋老头是白敬斋特意从美国纽约请来的彩绘大师汤姆森先生。”   黄栌说:“我看到汤姆森在白薇身上刺满了梅花。”   黄飞虎点燃了一支香烟,吸了一口,“每一朵梅花都是潜伏特务的名字和联络暗号。白敬斋这个老狐狸非常狡猾,他不仅得到了这份名单,还在女儿身上复制了一份。”   黄栌问:“爸爸,你没有这份名单吗?”   黄飞虎无奈的摇摇头,“爸爸没有,这份名单只有白敬斋掌握,绝密,梅花党的规矩是单线联系。”   “爸爸,你不是是少将军衔吗?白伯伯也是少将军衔,你们两个是一样的军衔,为什么会是这样?”   黄飞虎掐灭了香烟,“这是蒋总统的意思,白敬斋早年是蒋总统的谋士。人称‘小诸葛’的黄乳,‘小管仲’的张静江,‘当代张良’的戴季陶,都是蒋总统的得力幕僚。”   黄护说:我口渴   黄飞虎从轿车里拿出一瓶汽水,递给女儿。   黄护拧开瓶盖,咕嘟咕嘟喝了几口。   他又问黄飞虎:“我明明看见白薇在床上,等我冲进去,他和床边的梅花图怎么就不见了呢?真是见鬼了!”   黄飞虎沉吟着,问:“你搜查床底下了吗?”   黄栌摇摇头。   “他一定是藏在床底下了。她光着身子不会很快跑出去,你又是从门口进去的。”   “噢,我疏忽了……”黄栌脸色羞红。   “没有关系,这对你是一种锻炼,你还不到17岁,已经不简单了。”   “我踩到了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一定是汤姆森的尸体。”说到这里。她感觉后背一阵发凉,有些后怕。   “她这是杀人灭口。我感到到奇怪,你吹了迷魂烟,为什么白薇没有迷糊呢?”   “我也觉得奇怪……”黄栌望着灰蒙蒙的湖面。   “可能是姿势不对,风向也有问题。”   黄栌问:“白薇满身都是梅花图案,她怎么能够正常生活呢?”   黄飞虎笑道:“这里肯定有奥妙,我想只要过了几分钟,她全身的梅花就会消失,只有用一种特殊的药水涂抹才能显现。”   黄栌叹道:“这真是太神奇了,可惜那个美国艺术大师做了死鬼。”   黄飞虎说:“白敬斋有3个女儿,大女儿白蔷,二女儿白薇,三女儿白蕾,他非常欣赏和喜爱二女儿。他找来美国的彩绘大师在白薇身上留存梅花图,说明他特别注意培养白薇,对她寄以厚望,要把他培养为一颗间谍新星、梅花党未来的掌门人。”   黄栌眼睛一亮,“我也喜欢她,上次你带我去紫金山梅花党总部拜会白伯伯,白薇和他的姐姐白蔷也在场。白薇冰清玉洁,风韵优雅,风度翩翩,鹤立鸡群,与众不同。”   黄飞虎抚摸着黄栌的头发:“我的女儿也不错嘛,有羞花闭月之容,沉鱼落雁之貌,有倾国倾城之色,真乃西施浣溪,貂蝉拜月,昭君出塞,贵妃出浴。”。   算了,美人都是红颜薄命。西施当年被越王勾践送给吴王夫差,在消夏宫里风流一时,最后背井离乡。貂蝉几易其夫,凤仪亭下会吕布,白门楼上吕布魂消,她也不知道逃往何方?昭君去匈奴和亲,历经茫茫大漠,与牛羊为伴,远离荆楚故里,空对明月,夜半悲怆。杨贵妃华清池如出水芙蓉,离愁别恨,马嵬坡,一条白绢了却了丰腴之躯。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为谁妍?说到这里,黄栌已眼泪潸潸。   湖面上,一片垂柳拖拽着,带来朦胧的翠意。   黄栌扑到黄飞虎的怀里,呜呜地哭起来,她的肩膀颤抖着,泪水湿了黄飞虎的肩头。   “小栌,你不要这样,你是女人中的豪杰。”   黄栌执拗的说:“花木兰当年替父从军,女扮男装,还对镜理红妆呢!我第一次出山,出师不利,真是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黄飞虎叹口气,“小栌,你还年轻,将来有大展身手的时候!”   黄飞虎和黄栌回到家,萧蔷薇还在熟睡:黄栌走进三进院时,到西厢房望了一眼,梅蕊也在熟睡,她把牙齿咬得卡卡地响。她的一条白凄凄的腿露在被子外面。黄栌上前把她这条腿放回被里,然后返回自己的东厢,脱下衣裤,钻到被里,一会儿呼呼睡去。   第二天上午10点多,黄栌才睡醒起床,她洗漱回来,走进二进院;东厢爸爸和妈妈正在叙话。   她想听听他们在聊什么,于是装作找书,躲进西厢房的书柜前翻书。   萧蔷薇说:“如今毛人凤占据了国防部保密局局长的位置,他不是黄埔军校出身,更不是军统初期的成员,外勤没当过主任,内勤没当过处长。有人说,他的发迹是靠他的小学同学戴笠的提携,我看不完全是。”   黄飞虎说:“有人说毛人凤坚韧性极强,有人当众扇他耳光,他微笑不语。蒋总统有一次发脾气,脱下鞋用鞋帮打他脸,他说;‘这是领袖的爱戴。’他的狠劲胜过戴笠一筹。毛人凤是极迷信的,对算命、看相、风水一类特别相信。他认为自己一生的好运是和命分不开的,算命先生说毛的五行中缺火,为补火势,他化名‘以炎’,而且多年来一直沿用此名。戴笠死后,遗物很多,如汽车、房屋等,毛人凤一概不用,他认为用戴笠的遗物有晦气。他把戴笠使用的汽车由郑介民和唐纵分用。抗战胜利后,戴笠在南京、上海等地接受了许多高级住房,这些房屋豪华舒适,而毛人凤宁可住处简陋,自己费力找房,也绝不要戴笠的住房和办公室。军统新建大厦中最好的办公室,是戴笠生前设计的,毛人凤也不去用,而是要潘其武找一位懂‘奇门遁甲’的人,测算了方位好的房间自己使用。在毛人凤从副局长升到局长位置时,郑介民腾出了局长办公室,而毛人凤依旧在他原来那间房里办公。这一切在别人眼中,都认为毛人凤简朴、廉洁公正,而根本的原因是他迷信。”   说到这里,黄飞虎干咳两声,喊道:“梅蕊!梅蕊!”   没人应声。   萧蔷薇说:“她上街买菜去了,找她做什么?”   “想来点热水喝。”   “这不是有暖水瓶吗。”   黄飞虎又说:“毛人凤字齐五,原名毛善余,化名以炎,1897年生于浙江省江山县吴村乡水晶山底。他与戴笠为同乡,又是小学时的同学。毛人凤于清宣统3年考入江山县文溪高等小学校,时年14岁。他在高小毕业发榜时,改名毛人凤。后考入杭州浙江省立第一中学。1920年毕业后,在江山县新塘边嘉湖小学任教员。毛人凤有个胞弟叫毛万里,1932年在杭州投考警官学校,在没有发榜间,听说主考官是戴笠,便写信给戴笠,说明了情况。戴笠果然关怀备至,一年后,毛万里竟成了戴笠身边工作人员。1934年的一天,戴笠突然向毛万里问起毛人凤情况,才知毛人凤在崇德县政府内当一名科长,戴笠征得毛人凤的同意后,将其安排到杭州警官学校政治特派员办公室任书记;自此,毛人凤跨入了军统大门。毛人凤给人的印象非常忠厚老诚。他工作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无论有事无事,均不离开办公室,尽心守职,丝毫没有露出半点有野心的样子,而且逢人便笑。”   萧蔷薇说:“哼,他是笑里藏刀!”   黄飞虎喝了一口水,又说下去,“1935年,毛人凤被调任武汉行营办公厅第三科第一股少校股长。同年冬天,又调任西安‘剿匪’总司令部办公厅第三科少校科长。1936年任西安军宪警联合稽查处中校秘书,后又调任南京鸡鹅巷53号特务处机要秘书。毛人凤不是军统初创的”十人团‘成员,而且是’半路出家‘,直到抗日战争开始才调进军统局当秘书;他对军统业务也没有多少亲身经历和经验,但他却能在几年内爬上军统高位,扶摇直上,尤其在戴笠死后,很快得到蒋介石的信任,击败比他资格老得多的两个对手郑介民和唐纵,掌握了军统的大权,大走红运,这主要归结为5个字,即:笑、勤、忍、狠、迷。笑,即以笑脸对上对下。毛人凤在军统局当代理秘书时,是个有名的’笑面虎‘,他从来不发脾气。而戴笠是官大脾气长,脾气非常暴烈,常为一些小事骂人、打人、关人,每遇到这种情况时,毛人凤总是向戴笠引咎自责,把责任或错误揽在自己身上,使被责之人对毛人凤感激不尽。对于一些他替别人承担责任的事情,当对方不了解是经他帮忙使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时,他一定设法使对方知道。毛人凤的这种手段,使不少特务对他越来越有好感。毛人凤在军统局里一副笑脸,在外边也不耍军统的威风,能吃亏让人。毛人凤除了肯代人受过外,还乐于替人排忧解难。军统局党政情报处副处长叶翔之、侦缉大队大队长谈荣章二人与侦缉大队女特务杨吉昌私通,以后杨吉昌因为堕胎时流血过多而死,杨吉昌的同学要联合起来告叶、谈二人,经毛人凤调节,将此事化无。由于毛人凤常在戴笠面前替人说情,因此,戴笠经常斥责他是’菩萨心肠‘,不是大丈夫,不能成大器。毛人凤听了一笑了之。戴笠由于长期得到蒋介石的信任,因而发展得十分骄横跋扈,得罪了许多权贵,树敌很多。而毛人凤却与戴笠不同,从不去得罪那些权贵,并设法调和权贵们和军统间的矛盾。毛人凤有句话,叫不打勤的不打懒的,专打干活没眼的。他的工作精神在军统里是有名的,他总是默默地坐在办公室里,处理各种文件。每次在特派员办公室召开政治指导员会议,他总是一言不发,埋头记录,给人留下极好的印象。1942年,戴笠打算让姜绍谟接替毛人凤工作,送毛人凤进入军校高教班受训。姜绍谟这一天到了重庆,住在军统所在地罗家湾本部。他有早起的习惯,这天早晨5点,起床到了院里,见秘书室有灯光,进去一看,见是毛人凤伏案批阅公文,便问:’你起的可真早。‘毛人凤回答:’我这一夜还没睡呢。毛人凤这种拼命工作的精神吓得姜绍谟胆颤,他急忙找戴笠,以自己有心脏病身体不行为由,推卸了接替毛人凤之任。戴笠听从了他的意见,改派他为渝特区少将区长兼军统局设计委员会主任委员。后来,戴笠因兼职过多,对军统局工作不能完全过问了,毛人凤便整日埋头于军统局的日常工作,事必躬亲,这样,他对军统局的工作了如指掌。   蒋总统多次问他军统工作,他都对答如流,这使蒋总统对他有极好的印象。军统局的特工们,凡是经他手的报告,都一一落到实处,特务们也都乐于找他。抗战期间,毛人凤在军统局本部的一间一丈五尺见方的小楼房内,整天坐在那里,批阅处理上传下达文件,常常通宵不眠,而且每个科员都可随时找他解决问题,他总是认真地处理。毛人凤极能忍耐。他有三句话,叫做:认真不得,生气不得,马虎不得。意思是处理各种问题,既不能认真又不能马虎,也不能生气,要能忍耐。抗战期间,军统局本部在重庆掌握的公开单位很多,局本部各主管部门的负责人常常借口视察工作,乘机找油水,要下级部门进贡。而毛人凤从来不去,许多单位的领导常常请他去视察,他总以自己不是负责人而推掉。实在推不掉的场合,他也只作一般性的业务报告,不以领导者自居。每当戴笠出门期间,军统在每星期一上午举行的总理纪念周活动时,毛人凤总是请郑介民或唐纵来主持,自己从不出面主持。这样一来,不仅郑介民、唐纵,连戴笠都认为毛人凤是个没有野心的人。蒋总统对毛人凤的看法也同戴笠等一样,认为他是个守成有余、老练持重的内勤人才。戴笠死后,蒋总统要郑介民主持军统工作,还嘱咐毛人凤好好帮助郑介民。毛人凤便以不露声色的忍耐精神,将其野心深深埋在心内,以待时机的到来。毛人凤经过笑、勤、忍之后,终于击败了郑介民、唐纵等竞争对手,掌握了军统局大权,于是,他那副菩萨相立即丢掉。毛人凤首先搞垮郑介民,郑介民一向假惺惺地自诩自己廉洁,他自己不出面搞钱,却让老婆出面去搞。北平办事处主任马汉三,在接收日伪财产和纵放日本战犯中中饱私囊,并将许多贪污的钱送给了郑介民老婆。马汉三和毛人凤是老朋友,但毛人凤为搞垮郑介民,不惜牺牲和马汉三的友情,将马汉三以贪污罪名,上报于蒋介石处死。郑介民只有饮恨于心,亦无可奈何。   萧蔷薇说:“你要跟毛局长学学,看看人家多有心计。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此不足为勇也!白敬斋也比你有心计。”   黄飞虎说:“我是个急性子,看不惯那种含而不露、吞云吐雾的样子。”   当亭亭玉立的荷花开满莫愁湖时、黄栌第三次见到了白薇。   那次是从白薇处取一份情报。   她心虚不能前往。   黄飞虎说:“不用怕,她那天晚上躲在床底下,又没有看到你。”   第二日下午2时许,黄栌来到莫愁湖东岸。岸上的一个花伞下,白薇穿着三点式玫瑰色游泳衣正在看一份画报。黄栌身着三点式大金梅花装饰的红色游泳衣,戴着一副墨镜,来到白薇的身边。   黄栌坐到白薇旁边,小声问:“带来了吗?”   白薇点点头,把一份画报递给她。   白薇说:“文化周刊又推出一批明星,又靓又潇洒。”   黄栌柔声道:“是吗?真是各领风骚数百年啊!”她接过画报,四下瞧瞧,朝白薇说:“拜拜!”   起身走了。   黄栌走了一程,回头望去,一个英俊青年走到白薇的身边,问:“白薇,你怎么在这里?”   白薇见到他,有些惊慌,问:“龙飞,你怎么来了?”   那青年说:“你一连几天没有音讯,我是旧地重游,睹物思人。”   白薇说:“最近家里事多,身体又没有完全恢复。”   那青年指着她肚脐处那个金色的梅花纹身问:“这是什么?”   白薇有点紧张,掩饰道:“这是一种纹身,我喜欢梅花。”   黄栌第四次见到白薇时,国民政府正准备从南京撤离,南京近郊已经能听到解放军进攻的隆隆炮声。   黄栌跟随父亲进入紫金山,来到半山腰的梅花党总部。他们来到主楼的客厅,这是梅花党布置潜伏的一次上层会议。梅花党主席白敬斋身穿蓝色长衫,戴着金丝眼镜,正在招呼众人入座,会场密密匝匝的有40多人。   黄飞虎坐在白敬斋的右侧沙发上,黄栌在一个座位坐下了。   白蔷正坐在屋角的一个沙发上,此时斜靠在带银点儿的蓝绸沙发靠垫上,一只手托着头,另一只手夹着一只美国香烟。她穿着一条白底子绣粉红色玫瑰花的绸裤,露出两只小巧玲珑的脚,拖着一对嵌金镶珠的小拖鞋;她上身穿一件藕荷色的长衫,袖口宽大,银线滚边,珍珠作纽扣,外面套一件银狐色的坎肩,前面有一处心形的缺口,露出半双象牙般的乳房。她头发浓密,黑里透亮,一双又大又黑的水汪汪的眼睛,笔直的鼻子,珊瑚的嘴唇,珍珠般的牙齿。白蔷看见了刚进屋的大妹妹白薇,朝她一招手,白薇来到她的旁边,坐在沙发扶手上。   “你好吗?”白薇轻声问白蔷,并吻了她脸颊一下。   “凑合混吧。”白蔷放荡地一跷腿,说:“腐败,国民党,完喽!”   “嘘!”黄飞虎用手势制止了白蔷说话,示意她不要说话,专心听白敬斋讲话。   白薇的目光扫到黄栌那里,朝她嫣然一笑,摆了摆手。   黄栌微微转身,也朝她笑着摆了摆手。   白敬斋的管家金老歪坐在白敬斋的后面,他40多岁,两只眼睛如两口深井,不可捉摸。   老鵰捡了一个柔软的皮椅坐着,腰间别着一只白朗宁手枪。   白敬斋的大姨太蔡若媚叼着香烟,穿着茜绿色旗袍,坐在白敬斋的对面,旗袍下露出他白皙的大腿。   白敬斋的声音不紧不慢,在客厅内回荡:“国难当头,人人有责。共军长驱直入,挥戈南下,国军节节溃败。国军将领平时营私舞弊,虚度年华,私囊饱满。正当国家用人之际,却仓皇溃败,一败涂地,可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可是这些饭桶庸才,却一泻千里,国府不保,蒋总统训示……”   说到此时,客厅内大小头目唰地站起,一起立正,客厅内鸦雀无声。   白敬斋抑扬顿挫说道:“潜伏,退避三舍,以图东山再起。”   一忽儿,众人坐下。   白敬斋又说下去:“今日我请诸位前来,就是希望诸位在共军压境之际,休要惊慌失措,要镇定魂魄,积极发展民族精英,部署退却,以求布下网络,伺机完成反攻之大业!”   说到这里,白敬斋干咳一声,用眼睛瞟了瞟白薇,说:“你把那笔美元拿来,我给诸位发些活动经费。”   白薇站起身来,拎着那只乳白色的小皮包,走了出去。   这时,天已大黑,主楼里灯火辉煌。黄栌想上厕所,于是悄悄地走出客厅,来到外面。她问一个站岗的特务:“哪里是厕所?”   那个特务告诉她:“楼里的厕所坏了,我们暂时在竹林里方便。”   黄栌听了,皱皱眉,只得走进竹林。这片竹林好大,竹叶茂盛。   她走进竹林深处,蹲下来方便。方便完赶紧往外走。   正听见几个巡逻的特务对话。   一个特务扭亮手电,叫道:“我明明看见一个人影一闪不见了,八成藏在竹林里。”说着,手电光往竹林里乱晃。   几个特务都扭亮手电,在竹林附近照来照去。   黄栌生怕误会,藏在竹林里,大气不敢喘一口。   这时,竹林里走出一人,一个年轻女人叫道:“老总们在找什么呀?”   一个特务嘻皮笑脸地说:“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翠屏姑娘呀!大黑天的你钻到这儿来干什么,八成是跟相好的幽会吧?”   “嚼烂你的舌头,人家在这儿解溲呢!”一个女子的声音。   “你们房里不是有厕所吗?”另一个特务说。   “小姐正在用呢。”   “哈,哈……”几个特务嘻嘻笑着远去了。   黄栌刚走到白楼门口,就听到有人叫道:“着火了!着火了!”   黄栌抬头望去,只见楼后冒起浓烟。一会儿,白敬斋带着人从楼里跑出来,呼喊着到楼后去救火。黄栌也跟随他们向楼后跑去。   原来是后面的厨房着火了。正在救火,忽听一阵警铃声响了。   白敬斋大叫:“有人在楼里大客厅偷梅花图!快跟我来!”   人声嘈杂,枪声混做一团。原来客厅白敬斋座椅下面是个暗穴,地穴内墙壁上有一幅梅花图,梅花图的底轴有一个导线,一直通到客厅内白敬斋的虎皮椅底座上,就在有人拽出底轴里的梅花党大陆潜伏骨干人名册的同时,警铃响了。   他第一次听说中共特工龙飞的名字,窃出梅花图并使之自毁的正是龙飞,他是白薇的同学和恋人,是从白薇的轿车里混进来的;她从暗道逃之夭夭。   黄栌还清楚地记得1949年夏天在广西十万大山里和共军特工龙飞等人的一场遭遇战,在那场遭遇战中,她又见到了白蕾和蔡若媚。   这是深山里的一个客栈,客栈是二层楼,有木梯通楼上。二楼一个客房窗前,烛光下,黄栌正在聚精会神地绣花。   楼下大厅内,两个僧人正在对弈;几个住店的汉子在喝酒猜拳。   店伙计忙个不停地招呼客人,吆喝声、猜拳声、吵闹声不绝于耳,在这山乡小镇汇成了一段交响曲。   楼上女掌柜蔡若媚的房间里,风流妩媚的蔡若媚正和金老歪亲热地叙话。   蔡若媚浓妆淡抹,徐娘半老,穿个大红肚兜。   金老歪形容憔悴,半裸身子躺在床上,二人合盖一条绣花单被。   蔡若媚抽着大旱烟管,烟雾腾腾,呛得金老歪一阵咳嗽。   当他转身咳嗽时,现出后背大朵梅花的纹身。   金老歪说:“你这管大炮呛得人都喘不过气来。”   蔡若媚媚眼一眯,“吧哒吧哒”又抽几口,放下烟管,说道:“老娘就依了你,天底下那里有谁像老娘这样疼你,你说往东就不往西,你说打狗就不抓鸡!”   金歪子嘿嘿一笑:“要我怎么会专程赶来会你,千里有缘一线牵啊!”   蔡若媚飞快地在金歪子脸上印了一下:“我就喜欢你这夜壶嘴,专会甜活人!”   蔡若媚说:“都躺了半天了,快起来吧,叫伙计们笑话了。”   楼下传来了一声吼叫:“叫你们掌柜的出来,今晚我要住最好的房间!”   蔡若媚说:“阎王爷到了,快起来。”   她一骨碌爬起来,挑开窗帘,往下一瞧,只见一个彪形大汉,身穿盘领宽袍,腰系吐骼带,脚踏尖头乌皮靴,发上系以色丝,饰以金珠,耳上垂以金环。斜挂着一柄鱼鞘宝剑。他是黄飞虎的副官,叫老雕,他的身后跟着几个随从。   蔡若媚迅速穿好衣服,整了整头发,又在脸上敷了一点脂粉。   蔡若媚说:“昨晚我觉得不对劲儿,右眼一直跳,心口堵得慌,那两个下棋的和尚就不对劲儿,纹丝不动,下了足有三个时辰。那西厢房窗前的黄小姐一个劲儿绣花,倒真坐得住,大红的梅花,绣了一朵又一朵,也不怕屁股长大疮,光丫环就带了有五个。我琢磨着,她们在等什么人……”   老雕又一声大吼:“掌柜的,还不快滚下来!”   楼板直颤。   蔡若媚一路嚷着“来喽,来喽”,抖着花手帕,旋风般走下楼梯,一见老雕,倚住楼梯,说道:“唉哟,这位大哥,莫非是来自北面,天寒地冻,辣椒吃多了,好大的火气!”   老雕一见花枝招展的蔡若媚,喜上眉梢,呵呵笑道:“我还以为掌柜的长短是根棍,原来是个趴窝的老山鸡!好模样!”   蔡若媚一抖花手帕:“我跟你娘还是一个鸡窝出来的呢!吃饭?住店?说话!”   老雕说:“今晚我要上你们店里最好的炕,我要睡你们店里最俊的妞儿!”   蔡若媚听了仰天大笑:“可惜啊,你没那个福分!店里净是带把儿的!”   老雕用嘴撇向楼上窗前绣花的女子:“那儿不是有一位吗?”   蔡若媚笑道:“那你去问问她愿不愿意?”   老雕朝随从们一撇嘴,随从们悄悄地上了楼。   客座中有五个女扮男装的店客,是黄栌的侍女,她们个个拔枪欲起。   那几个随从还没有挨近黄栌,她手挑绣针,一抹一个,5个随从个个翻身坠楼。   老雕叹道:“好功夫!”   5个随从口吐鲜血。   老雕仰天狂笑:“真是山外青山楼外楼,掌柜的,来壶茶喝,冲冲晦气!”   蔡若媚说:“大哥,来什么茶,西湖龙景、黄山毛尖、云南白雾、铁观音,还是茉莉花茶?”   老雕说:“我要的是金三角的黄栌茶!”   楼上,黄栌一听,惊得让绣红针扎了一下手指,鲜血溢出……   蔡若媚睁大了眼睛:“黄栌?大哥,您说的这茶,本店没有。”   老雕一跺脚,地面塌了一块,正在对弈的棋盘倾斜。僧人手一扶地,棋盘又平整了。   老雕见到这般情景,又是一惊。   老雕沮丧地说:“那就来碗白开水吧。”   蔡若媚喊道:“白开水一碗,十万大山的泉水烧的,甜悠悠,美滋滋的!”   金老歪打着哈欠,伸展双臂从屋里出来。   金老歪说:“我也来一碗白开水。”   老雕大怒,说:“人云亦云,天底下还没有模仿我的人。”   他轻吹一口气,一股气浪袭去,掀去了金老歪的长衫,金老歪只剩一件内衣,一转身,露出了后背上的大朵梅花。   老雕哈哈大笑:“原来是一朵白梅花!”   金老歪不慌不忙穿上长衫,嘻嘻笑道:“不好意思。”   老雕说:“老金,你到这里做什么?难道是惦记上了那个绣花的娘子,她的绣花针可是蛮厉害的。”   金老歪说:“我来这里讲道,探讨人生。这貌不惊人的小店是南北往来的必经之处,天下往来人,在这歇个脚,泡壶茶,品一品过往的美色,岂不悠哉乐哉?”   老雕说:“你有什么资格谈论人生!不过是个花囊子、糟树根罢了。”   金老歪击掌笑道:“大哥这话差矣,我踏遍江湖,寻尽绝色,方知人生的辛苦和真谛。我认为,一般人对生活抱有两种态度,一种是纵欲的人生,追求人世间的享乐,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纵情任性,无法自拔,譬如本人。另外一种是禁欲的人生,视欲望如毒蛇,譬如两位下棋的和尚……”   僧人甲说:“阿弥陀佛!古老一池塘,一蛙跳在水中央,‘扑通’一声响。”   僧人乙说:“阿弥陀佛!冷月明,一夜绕店行。”   金老歪说:“纵欲的人生固然不好,但是禁欲的人生使人形同死灰,毫无生气,好比种花栽草,浇水过多,必定腐烂而死,而缺少水分也会干枯而死。”   蔡若媚说:“高见,精辟。我赏你半个黄橙。”   蔡若媚从正在走过的伙计盘中拿起半个黄橙抛给金老歪。   金老歪接过黄橙,放在鼻边嗅了嗅。   金老歪说:   好香,好橙。   新橙如刚开脸儿的新娘。   甜净的美,   在白脂的玉盘里的脆响。   而切橙的刀子,   确曾在紫金山间的石头上,   磨过……   两个僧人听了,一怔。   棋子“啪”地落地发出响声。   老雕说:“好诗,好诗,原来你还有花花的诗肠子!”   黄栌听了,一阵冷笑,停下绣花针。   黄栌说:“雕虫小技。”   金老歪说:“那你来一首。”   黄栌说:“来就来一首。”   黄栌说:“戏总会演完,有一天,我们总得将幕布落地,我绣穿红尘的戏服,你露出真实的胴体,靴子的响声远去了,只剩下空空的桌椅……”   老雕说:“有味道!有味道。”   金老歪说:“我这10年私塾白念了。”   黄栌冷笑一声,一拂玉袖,一股强风袭来。   老雕的稀发抖动。   蔡若媚手中的花手帕飘起来,落在僧人甲的秃头上。   僧人乙看见,一发功,那花手帕飘了起来,飘到二楼,落在黄栌的绣盘上。   众人惊愕了。   棋盘飘走,棋子散落。   僧人在石地上用手指切画出一块棋盘。   二人依旧聚精会神地对弈。   老雕暗暗吃惊,坐在一张茶桌前。   蔡若媚飞快走上楼梯,附在金老歪的耳边说:“我看今天凶多吉少,都不是善主,还是小心为妙。”   金老歪说:“有好戏看了。”   蔡若媚说:“我估摸着,他们在等什么人?”   金老歪说:“等谁呢?”   门开了,一阵风卷进来,夹杂着一股香气。   白蕾、王璇、龙飞、七哥走了进来。   此时中共特工龙飞已混入白蕾的行列,初步取得了她的信任。   白蕾问:“掌柜的有空房吗?”   蔡若媚看得呆了,听她呼唤,急忙应道:“有,有,二楼最东间一间,屋暖炕热……”   蔡若媚扯扯金老歪的袖子:“这小妞儿怎么这么像小薇?是送军火的人到了吧,那个妇人就是我家的三老婆王璇。”   金老歪说:“虽然是自己人,这年头太乱,还是加些小心。”   白蕾说:“又不是冬天,要什么屋暖炕热,你要把我烙烧饼?”   蔡若媚说:“不,不,说错了,屋爽炕凉,要不要一壶好茶?”   白蕾说:“我还没吃饭呢。”   蔡若媚说:“哟,别饿断了小姐的肠子,小姐吃点什么?”   白蕾问:“你这里有什么?”   蔡若媚如数家珍地说:“有驴肉、马肉、鸡肉、鸭肉、骆驼肉,包子、饺子、饼子、果子和面条。”   白蕾说:“来四碗牛肉面,少放点辣椒。”   蔡若媚朝里间喊道:“来四碗牛肉面,热乎的,少放点辣椒,客人怕辣着肠子!”   白蕾说:“画蛇添足,没把你当哑巴卖了。”   金老歪说:“我去端去。”   蔡若媚用眼睛一瞥他:“没你事,你又不是这店里的伙计,是不是又看上了这小白菩萨脸?我告诉你,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四人拣了空座位坐下来。   老雕的双眼狠狠地盯着白蕾。   二楼黄栌也冷眼瞟着白蕾。   金老歪在白蕾对面坐下。   金老歪说:“掌柜的,来一碗智慧水饺。”   蔡若媚说:“真是铁丝尿罩子——瞎编!哪儿有什么智慧水饺?”   金老歪说:“就是多搁一点木耳。”   老雕在一旁听了,笑道:“狗屁!我们那里有的是黑木耳,吃了多半辈子,也没有见多长几个脑子!”   一个伙计端着四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放在四人桌前。   金老歪探头看了看,对那个伙计说:“鸡蛋太少,多放一些鸡蛋。”   蔡若媚‘啪’地啐了一口唾沫:“那是牛肉面,放的哪门子鸡蛋?!张飞战韩信——乱弹琴!”   金老歪问白蕾:“小姐这是出远门呀?”   白蕾一掷筷子:“你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金老歪说:“我是好心,今天这客店味道不对呀,我是替你们着想呀!”   白蕾说:“你还是等着吃你的智慧水饺吧。”   白蕾问:“你是干什么的?”   金老歪说:“我是专看手相,一看就灵。请小姐伸过右手,男左女右。”   蔡若媚双手抱肘,嘿嘿笑道:“你挺会套磁儿。”   一伙计端着热气腾腾的水饺放在金老歪面前。   白蕾冷冷地说:“还是吃你的智慧水饺吧,小心,别烫了舌头。”   白蕾说完,飘然上楼去了。   王璇、龙飞、七哥也相继上楼。   金老歪迷醉地望着她的背影。   蔡若媚来到金老歪身旁小声说:“我猜出来了,这位一定是我家三小姐了,在美国长大的。怎么?鱼钩坏了,不灵了吧。”   金老歪苦笑一声。   客房内,白蕾轻轻拢头。   王璇悄无声息地闪到她的身后。   王璇说:“客店情况复杂,今晚要多留心。”   白蕾问:“还有多少路?”   王璇说:“该你打听的打听,不该你打听的不要打听。”   白蕾说:“我渴了。”   王璇说:“我叫伙计送水来。”   白蕾说:“我才不喝他们送来的水,八成有蒙汗药,我要亲自到井里打水喝。”   王璇说:“别走远了,让七哥陪你去。”   白蕾摇摇头:“不用。”   白蕾一扭一扭地下了楼,两个下棋的僧人仍在聚精会神地下棋。   蔡若媚、老雕不见了,金老歪斜靠着桌子打着盹儿。   二楼上黄栌仍在全神贯注地绣花,她在绣一朵大梅花。   金老歪说:“白小姐,来,喝两盅。”   白蕾听了,吃了一惊。   金老歪说:“你多像我家的白小姐,好一个水灵灵的花骨朵。”   白蕾瞪了他一眼:“喝你的马尿吧。”   金老歪说:“小姐,你怎么骂人?”   白蕾瞪了他一眼,走出门口。   她问一个伙计:“水井在哪儿?”   伙计回答:“在后院。”   白蕾来到后院,只见有一个井台,旁边有个驼背人正在喂马。那驼背人肮脏不堪,汗流浃背。   白蕾走到井台前,垂下吊桶,一会儿吊上半桶清凉的井水。   她拿起瓢舀了半瓢水,大口大口地喝着。   白蕾咂吧咂吧嘴,说:“好甜啊!”   驼背人一声不吭,依旧喂马。   白蕾问:“喂,驼背人,你说这井水为什么这么清凉?”   驼背人说:“心也可以清,清心也可以,以清心也可,可以清心也。”   白蕾说:“你答非所问,我问的是这井水为什么这么清凉?”   驼背人指指耳朵,说:“我耳朵聋,听不见。”   白蕾说:“废物!就知道喂马,你是属马的吧。”   驼背人慢悠悠地说:“这口古井可遇而不可求,遇上是你的造化,有一种人就像这古井,表面上看起来是一圈死水,静静的,不管风来不来,它都不起波澜。路人走过时,也不会多看它一眼。可是,有一天你渴了,你站在这儿舀水来喝,你就会发现,这口古井,竟是那么的深不可测,舀上来的水,竟是这么的清,清澈见底,而这井水的味道,甜得让你灵魂出窍。”驼背人说完,飘然而去。   白蕾望着他颤颤巍巍的背影,叹道:“才华不外露,已属难能可贵;大智若愚,更是难上加难。”   黄栌已停止绣花,收了花盘,走进自己的房间,姐妹们散去。   蔡若媚闪进来,倚住门框。她问:“妹子好模样,出远门吗?”   黄栌回答:“串个亲戚。”   蔡若媚说:“我看你总惦记着那个包袱,里面八成藏着宝贝。”   黄栌一听,有些惊慌失措,说:“没有,没有……只是一些路上换的衣服。”   蔡若媚说:“要先取之,必先与之。别弄得紧张兮兮的,先用热水泡泡脚,再泡壶茶喝。”   蔡若媚一挑门帘,朝外嚷道:“伙计,端盆热乎乎的洗脚水来,再泡过来上等的西湖龙井茶,小姐要上床了!”   一个伙计应道:“知道了,洗脚水,茶水,茶水泡洗脚水!”   蔡若媚急匆匆来到自己房间,正见金老歪躺在自己的床上。   蔡若媚说:“吓老娘一跳。”   金老歪拉过蔡若媚,揽到怀里,从怀里摸出一支玉簪,插到她的发髻上。   蔡若媚“滋滋”地笑着:“看上那个小妞了吧?又在打老娘的主意了。”   金老歪从兜里摸出一个小纸包,塞到蔡若媚的手里。   他神秘地说:“把它放到绣花女的茶壶里……”   蔡若媚瞪他一眼,说:“老把戏,又是蒙汗药。黄司令要是知道了,还不打断你的脊梁骨?!”   金老歪嘿嘿一笑。   厨房内,烛火摇曳。   暗影中,蔡若媚打开药包,把蒙汗药拌入茶壶之中。   客房内,   屋内,黄栌洗完脚,上炕盘腿。   伙计敲门。   黄栌头也没抬,说:“进来。”   伙计把茶具放在炕桌上,说:“小姐,用茶。”   黄栌说:“谢谢。”   伙计说:“小姐有事吩咐。”   伙计出去了。   黄栌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蔡若媚在窗洞中瞥见,喜盈盈地走了。   客房内,黄栌下地插了门闩,褪去衣物,吹灭蜡烛,猛的感到一阵晕眩,歪倒在炕上,不省人事。   门闩被金老歪挑开,他溜了进来,脱衣上炕奸污了黄栌。   一阵风吹进来,蔡若媚闪了进来。   蔡若媚问:“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金老歪穿好衣服,推了推黄栌,声息全无,有点慌了:“八成是蒙汗药用过头了吧?”   蔡若媚说:“别在这挺尸。”   她点燃了蜡烛。   金老歪叫道:“唉哟,如果他死逑子了,那黄司令要是知道了还不把我的脑袋割下来。”   窗纸被舌渍舔破,露出一双阴冷冷的眼睛,正是王璇。   蔡若媚问:“她的包袱你翻过了吗?”   金老歪摇摇头。   蔡若媚说:“你这个老花贼,正经事不干。”   蔡若媚扯过黄栌的包袱,抖开了,只见在衣服中有几张图,原来是各种美式枪支图。   蔡若媚大吃一惊,说:“这如何是好?”   金老歪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趁她还没醒过来,咱们撤吧。”   蔡若媚问:“那梅花图呢?”   金老歪说:“顾不了这么多了。”   客栈大厅。   老雕探头望着白蕾的房间。   两个僧人,各嚼着一个馒头,依旧对弈。   老雕蹑手蹑脚摸上楼梯。   僧人甲问:“关外的客官,何不杀一盘棋?”   老雕一惊,说:“我想睡觉了,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僧人乙说:“客官的住处在一楼,何必上楼。”   老雕说:“谁说我的住处在一楼?”   僧人乙说:“客官不是口口声声要住店里最好的房间吗?”   老雕问:“最好的房间在一楼吗?”   僧人乙回答:“一楼两间房是店主专门招待富贵人家的住房,冬暖夏凉,又有附近的歌妓相陪,难道不是最好的房间吗?”   老雕说:“嘿嘿,你这和尚知道的事还真不少,可是我奉劝你出门在外,还是少管一点闲事。”   僧人乙用手指沿着棋盘边缘一划,抠出一块石质棋子,一纵身跳到老雕面前。   僧人乙说:“还是杀一盘吧。”   老雕说:“好,既然你真有这个诚意,就跟你杀一盘。”   僧人乙说:“阿弥陀佛!痛快!痛快!”   二人对弈。   僧人甲摸上楼来。   老雕与僧人发功对弈。   二人大汗淋漓。   二人发抖。   客房内。蜡烛忽闪不定。   黄栌缓缓醒来,猛然看见凌乱污秽的被单,自知失身,大吃一惊,又羞又恨,愤怒万分。   黄栌拔出双枪,就要夺门而出。   门开了,王璇站于门口。   王璇说:“黄小姐,镇静点,别以小失大。”   黄栌惊讶地问:“你是谁?”   王璇说:“我是买你们军火的人。”   黄栌惊喜地说:“你是……”   王璇急忙掩住她口。   一旁暗处。   龙飞正装着点烟,把这一切看在眼里。   七哥闪了出来。   七哥问:“龙先生,怎么不到屋里?”   龙飞说:“屋里太潮,来,来支烟抽。”   龙飞从烟盒里弹出一支烟,扔给七哥。   而此时,在黄栌的客房内。   黄栌问:“毒品带来了吗?”   王璇点了点头。   黄栌问:“在哪儿?”   王璇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黄栌说:现在能卖出好价钱。   王璇问:“你爹呢?”   黄栌回答:“在山里,可憋闷坏了。号称几万,鬼晓得多少?全是散兵游勇,一群乌合之众,都封了官。”   “我问你一件事,你可不能对我撒谎。”   黄栌睁大眼睛,问:“什么事?”   王璇说:“咱们梅花组织一共有两幅梅花图,上面都是潜伏在大陆的咱弟兄姐妹的人名和联络办法,一幅梅花图听说在南京紫金山总部毁掉了,另一幅图不知在哪里?”   黄栌说:“我也不知道。”   王璇说:“听说就在你们五朵梅花这里,不知在哪一朵梅花手里?”   黄栌说:“我真的不知道。”   王璇冷笑了一声。   大厅内,老雕和僧人乙仍在对弈。   门开了,一个黑衣人走了过来,附在老雕耳边低语了几句。   老雕一听,一跃身,蹿上了二楼。   众人大吃一惊。   老雕问僧人甲:“你是共产党的侦察员?识时务者为俊杰!”   僧人甲冷笑道:“你就是梅花党头子黄飞虎的贴身副官老雕?”   老雕说:“算你有眼力!”   僧人甲说:“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四野侦察队,你们还不举手投降!”他一头朝老雕撞来。   原来这二位僧人,是解放军四野侦察员,因探知黄飞虎率部逃窜到广西十万大山,急需一批军火,在此交易,便一路追踪至此。   老雕往旁边一闪,僧人甲一头撞断一根立柱,客栈倾蹋一方,漏出一个天窗。   两人在大厅中穿梭打斗。   僧人甲巧妙利用客栈的形物与老雕周旋。   老雕力大无穷,总是使不上劲儿。   僧人乙在棋盘前,闭目养神。   王璇和黄栌听到动静,走出客房,看到下面的情景。   黄栌闪到一个台柱后面,掏出手枪,对准僧人甲。   龙飞一抬手,一支飞镖出手,击灭了大厅的油灯,一片漆黑。   黄栌的枪响了,僧人乙没有倒下,手枪的子弹打在柱子上。   七哥听到枪响,冲进王璇的房间,急声问:“三奶奶,咱们怎么办?”   王璇不慌不忙地整理了一下头上的梅花簪,她取下梅花簪,看了一眼,镇静地说:“慌什么?这里头肯定有共军的探子,肯定走漏了风声。小蕾呢?”   七哥说:不知道呀!   王璇说:“这孩子娇惯坏了,不听使唤了。”   大厅屋顶,有一个小孔,露出一双眼睛,正是白蕾。她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屋顶。   她紧紧地盯着龙飞。   老雕叫道:“不要放走了共军的探子!”   黄栌带来的5个贴身侍女守住门口,双枪齐射。   黄栌叫道:“不要伤着自己人!”   老鵰看清了黄栌,惊喜地叫道:“原来是黄小姐!我刚才没有认出来。”   黄栌冷笑道:“你好大的忘性。”   僧人甲和僧人乙利用台柱与老雕和老雕的随从周旋、打斗。   僧人甲一掌击毙一个土匪,施展“壁上挂画”功,接连踢中老雕的头部、背部。   老雕被踢得晕头转向。   僧人乙擎住大厅内一根柱子,一招“倒挂金钟”,一掌打翻一个土匪。   黄栌的一个贴身侍女,朝僧人乙开枪。   僧人乙左躲右闪,没有击中。   僧人乙一个飞跃,将头与那个女贼的头相撞,女贼倒地身亡。   黄栌叫道:“金钟罩!”   王璇在楼上看见,冷笑一声,弯腰拾起一小捆稻草,用烟头点燃了,扔给黄栌。   黄栌会意,高擎火把。   七哥从屋里包袱里抽出一支美式半自动步枪,朝正在壁上施展轻功的僧人甲射击……   僧人甲口喷鲜血,慢慢倒下,壮烈牺牲。他死时圆睁双目,怒视敌人。   僧人乙见势不妙,大吼一声,忽地蹿上屋顶,正撞见正在偷窥的白蕾,两个人搏斗起来。   龙飞躲在屋下的马棚里,见到这般情景,拾起一块石头,击中白蕾的左腿,白蕾从屋顶上滚落下来。   僧人乙跃下屋顶,正见龙飞牵来一匹白马。   龙飞说:“同志,快骑上!”   僧人乙问:“你为什么救我?”   龙飞说:“自己人,快走!”   僧人乙说:“我是四野剿匪部队的侦察员。”   龙飞说:“你快走吧!”   僧人乙驰马而去。   老雕、黄栌率领众土匪追去,白马已跑得无影无踪。   龙飞赶到后院,扶起摔昏的白蕾。   白蕾醒来,看到龙飞,嘴角浮出一丝苦笑,说道:“这石头打得可真够狠的。”   龙飞装做不解地问:“什么石头?”龙飞背起白蕾朝大厅走去。   在客栈的二楼王璇站在原地,看到眼前一切,微微冷笑。   老雕、黄栌等折了回来。   王璇说:“梅花三月开。”   老雕说:“飞雪迎春来。”   王璇说:“暗香闻不断。”   老雕说:“花落当可哀。”   暗语对上。   黄栌从兜里扯出绣有梅花的纱巾朝王璇抛去。   王璇轻轻接住,从头上取下梅花簪,投向黄栌。   黄栌用两指夹住,笑道:“白家三奶奶!”   王璇击掌笑道:“这位绣花女就是有名的黄家大小姐了。老七,快叫小蕾认姐姐。”   七哥左右环顾,正见龙飞背着白蕾走进大厅。   王璇问:“小蕾,怎么了?”   白蕾回答:“没事,摔了一下。”   龙飞把白蕾放到一个椅子上。   王璇指着黄栌,说:“小蕾,这就是黄司令的大女儿黄栌。”   白蕾露出笑容,说:“黄姐,花绣得不错呀。”   黄栌也微微一笑:“夸奖了。”   老雕问王璇:“王妈,货带来了吗?”   王璇小声地说:“我要亲手交给黄司令。”   黄栌说:“今夜暂且休息,明日一早上路。”   清晨,天蒙蒙亮,一行人行进在广西十万大山间。   老雕带着几个随从在前面带路开道。   黄栌与白蕾并肩而行,聊得热乎。   黄栌的三个女随从不离左右。   龙飞跟在王璇后面,七哥挑着担子走在后面。   龙飞警觉地注视着周围的地形。   山间果树纵横,巨石林立,杂草丛生,潮湿,神秘。   黄栌说:“小蕾,我还没有去过美国,美国很大吗?”   白蕾说:“大,大得很,车多人少,就好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你们好吗?”   黄栌一噘嘴:“好什么,我一直在重庆长大,雾都茫茫。”   白蕾说:“你爸爸,他好吗?”   黄栌说:“国民党兵败如山倒,共产党的军队节节进逼,如今把我爸爸赶进这里的一个穷山沟,要吃没吃,连武器弹药都供应不上,倒霉透了。他老人家长了一身的牛皮癣。”   白蕾说:“蒋总统不是很有信心吗?他说美国人很快要打过来,第七舰队已经开过来了,第三次世界大战要爆发了!”   黄栌苦笑道:“大概是一种宣传吧。”接着她用嘴朝后努了努,问:“那个挺帅的男人是你的男朋友?”   白蕾嫣然一笑,说:“不是,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一个游侠。”   黄栌问:“你二姐现在在哪儿?”   白蕾摇摇头,说:“我不知道,连我大姐,我也好长时间没见了。”   黄栌笑着折了一枝野花,插在鬓发上,说:“你真有福气,毕竟是在美国长大的。”   白蕾抹了一下额上的汗,问:“怎么还没到?”   黄栌说:“还早着呢!这里山套山,要不是跟共产党兜圈子,谁到这里来?”   白蕾说:“我听说你还有一个妹妹叫黄妃。”   黄栌说:“她小,才5岁,在香港。我听说美国有好多海滨浴场都是裸泳,男男女女在一起都光屁股,多难为情。”   白蕾说:“入乡随俗呗,人家是躺在海滩上的太阳浴,不许拍照。”   黄栌问:“你去过吗?”   白蕾说:“当然去过,都这样,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黄栌说:“小声点,别让别人听见。”   白蕾左右环顾,笑道:“反正周围都是你的随从。”   黄栌回头看见一个女随从正聚精会神地听着,喝道:“离我们远点。”   那女随从退后了几步。   王璇汗津津地走了上来。   王璇问:“怎么还没到?看这天,八成要有暴雨。”   黄栌说:“王妈,您要累了,就歇一会儿。”   王璇问:“这附近有没有共产党的游击队?”   “现在哪里有游击队?要有就是侦察兵,有时也有咱们的逃兵或土匪。一路上多提防就是了,有我的保镖在,您尽管放心,他们都是神枪手。”   白蕾说:“昨天有个喂马的驼背家伙也不知哪里去了?”   黄栌说:“一看就知道是土匪。”   此时乌云压顶,霹雳一声,天下起倾盆大雨,一行人淋得精湿,个个如落汤鸡。   老雕在前面喊:“这儿有个山洞,大家避避雨。”   一行人鱼贯而入躲进一个山洞。   老雕抱来一堆树枝,用打火机点燃了,升起一堆篝火。   王璇问:“会不会把生人引来?”   老雕说:“没关系。”   七哥萎缩在洞口,一言不发。   黄栌从一个女随从手中接过一个包袱,抖开了,挂在中央。   黄栌说:“男左女右,大家把湿衣服烤一烤,不然一会儿该着凉了。”   老雕、龙飞、男随从们在左面,黄栌、白蕾等在右面,大家在火前烤着衣服。   雨,愈下愈大,夹杂道道闪电。洞外,白茫茫一片。   洞内篝火越烧越旺。山洞尽头有一低矮的夹道,黄栌爬进夹道,她尖叫一声。   老雕、龙飞赶了过去。   黄栌说:“你们看。”   原来里面还有一个小山洞,洞内横卧着两具尸体,一男一女,赤身裸体。   老雕找来一个火把,白蕾也尾随进来。   白蕾惊叫道:“这不是昨夜我们住店那客店里的小夫妻吗?”   果然是那对小夫妻,两人圆睁双目,伸着血红的舌头,十分惨烈。   附近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衣物。   大家个个毛骨悚然。   老雕翻转他们的尸身,只见在他们的臀部各有一颗红痣。   老雕擎着火把,沉着地说:“这不是红痣,这是一个针孔,两个人都是被注射毒药死亡的。可是对手为什么要杀害他们呢?”   白蕾叫道:“你们看?”   大家沿着白蕾手指的方向,在壁上出现两个血字:pp   黄栌说:“这是梅花组织的英文缩写,是梅花组织的暗号,那么是谁杀害了这一对夫妻呢?”   黄栌望着白蕾,又望了望老雕。   王璇在一旁一声不吭。   老雕说:“此处不能久留。”一行人又回到大山洞内。   老雕带来的一个男随从走到山洞门口。   老雕问:“你要干什么?”   男随从说:“我去解个溲。”   一声沉闷的枪声,男随从栽了下去。   大家一惊。   王璇在一旁一身不吭。   老雕说:“此处不能久留。”   一行人又回到大山洞内。   山洞外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你们被包围了,机关枪准备。我们要扔手榴弹了,你们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王璇阴沉着脸,一动不动。   七哥拔出枪,要往外冲,被白蕾拦住。   黄栌拔出手枪,老老雕唰地拔出双枪,几个随从也拔枪在手。   众人一听,又是一惊,老雕望着王璇。   龙飞一动不动观察着这一切。   那个沙哑的声音有升起来:“要命的赶快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我要数十下,如果不交,就扔手榴弹了!一、二、三……。。”   老雕叫道:“你们是哪部分的?”   两个沙哑的声音回道:“什么哪部分的?我们是蒋委员长他爹!值钱的东西全扔出来,金戒指,金耳环,金条,金牙,银的也成;银元,钞票都行。是娘们,脱了裤头滚出来,长得太寒碜了就算了!”   洞内,龙飞摸出一把银元,又凑到白蕾身前,去解她的金项链。   白蕾嘟囔道:“这可是我爹送给我的。”   龙飞说:“顾不上了。”   龙飞解下白蕾的金项链,他又去摸白蕾的手提包,打开手提包,里面亮出一枚金色梅花徽章。   白蕾说:“这个不行。”   白蕾夺过手提包。   黄栌主动摘下金戒指,放到龙飞手里。   外面已数到“九”——   龙飞走出山洞。   山洞两侧各站着一个持枪的国民党逃兵,一老一少,老的手握一个手榴弹。两个人在雨中似落汤鸡。   老逃兵问:“谁叫你出来的?扔出来就行了。”   龙飞笑道:“都是贵重的东西,我怕扔坏了。”   老逃兵露出金牙,笑了,问:“什么贵重东西?”   他凑上前。   龙飞神秘地说:“有一颗佛舍利呢。”   龙飞旋风般卷到老逃兵身后,一把夺过手榴弹,在他脑袋上轻轻磕了一下,老逃兵软绵绵倒下了。   小逃兵慌里慌张朝龙飞开了一枪,打中了龙飞的左胳膊。   龙飞摇晃了一下,倒下了。   小逃兵尖叫着向山下窜去。   老雕等人冲出洞口。   老雕扬手一枪,正中小逃兵的后脑勺,小逃兵栽倒了。   白蕾上前扶起龙飞,柔声说:“多亏了你,伤在哪里?”   龙飞指指左胳膊。   白蕾迅速给他包扎伤口。   雨停了。   王璇看看天色,说:赶快赶路吧。   白蕾说:“他受伤了,他怎么办?”   老雕说:“我来背他,他是有功之臣。”   龙飞摇摇头,说:“不,我让七哥背。”   七哥听了一惊,转而说道:“好,我来背。”   王璇对七哥说:“一路上山陡路滑,你要多小心。”   七哥说:“王妈,您放心。”   七哥背起龙飞,他的担子由老雕的一个男随从挑上,一行人又赶路了。   天黑了下来。   龙飞被七哥背着,他觉得七哥的左胳膊十分不便。   王璇一直紧紧地跟随在七哥的身后。   白蕾仍旧与黄栌叙话。   黄栌左右看看无人,小声对白蕾说:“咱们梅花组织共有两张梅花图,一幅在南京紫金山总部,毁掉了;可是那一幅呢?我知道在哪里。”   白蕾说:“我不知道,组织的规矩你是知道的。”   老雕走了过来。   老雕问:“王妈呢?”   白蕾说:“在后面。”   老雕对一个女随从说:“把王妈请过来,我有事找她商议。”   女随从来到王璇面前,说:“老雕先生请您过去。”   王璇不放心地看了看七哥和龙飞,随那个女随从往前面去了。   一行人拐弯。   龙飞见前面无人,故意攥住了七哥的左胳膊,只觉得硬硬的。   七哥猛地一怔。   龙飞的手枪抵住了七哥的后腰。   龙飞说:“不准动!动一动打死你。”   “你是?”   龙飞说:“美国远东情报局的,你的左胳膊是怎么回事?”   七哥支吾。   龙飞怒喝:“说。”   龙飞猛地捋开他的左衣袖,原来是假肢。   龙飞卸下假肢,里面是一包包毒品。   七哥惊愕。   龙飞问:“这些毒品运往哪里?”   七哥说:“交给黄司令,换军火。”   龙飞问:“那幅梅花图在哪里?”   七哥说:“我也不知道。”   “胡说!”   七哥说:“我真的不知道。”   七哥说:“我真的不知道。”   龙飞问:“是不是在王妈身上?”   七哥摇摇头,说:“我不清楚。”   龙飞一脚将七哥踢下崖去,他迅速来到草丛里,把假肢埋于地下。   七哥跳下去的一刹那,一声尖叫。   王璇、白蕾等匆匆赶来。   王璇问:“七哥呢?”   龙飞说:“他不小心跌落崖下。”   王璇怀疑地望着龙飞,白蕾迅速赶到崖头,朝下望去。   白蕾唉了一声。   王璇说:“赶快下去找。”   老雕、白蕾带着几个随从顺着山道往下走,终于在崖底找到了奄奄一息的七哥。   七哥断断续续地说:“他是共产……党的探子……”   七哥断气了。   白蕾听了大吃一惊。   黄栌回忆着往事,眼泪簌簌而淌。如今新郎绿如意已死,那个神秘的算命先生也已归天,缅甸政府军和绿如意的部队也已撤去,总算恢复了安静,可是父亲的这封贺电和贺礼,又使她伤心不已;这场闹剧如何收场,具有极大讽刺意味的人生闹剧,使她惊悸不安。   这几天,书房平安无事,特训班的训练生活也走上正轨。   黄栌经过几天的休整,精神似乎好了一些,也有心思梳妆打扮自己,这天上午她正在卧房内的梳妆台前精心化妆,多哥走了进来。   “教务长,不知哪里来的虫害,学员宿舍的花盆里的花木发生了虫灾。”   黄栌听了,连忙放下描眉笔,问:“虫灾厉害吗?”   “叶子都打了蔫儿,花瓣也出现黑斑。”   “这是一种什么虫害?”   “不清楚,可能是从泰国传来的。”多哥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黄栌站了起来,说:“好,把所有的花盆都聚集在操场,花盆砸碎,最后统一火焚,彻底消灭虫灾,不得蔓延。”   “是。”多哥退了出去。   按照军校规定,每个学员宿舍内部配置一个大花盆,栽植梅树,教学楼内每间教室和教员室内也都有梅树花盆。   多哥吩咐卫兵把几十个梅树花盆集中到操场上,然后用斧头把花盆砸碎。   多哥正砸着,忽然发现其中一个花盆内掉出一个小方匣子,仔细一看,是个微型发报机。他又惊又喜,慌忙抱着这个小方匣子闯进黄栌的房间报功。   “教务长,我发现了一个小型发报机!”他的刀疤脸上,笑纹顿开。   黄栌也怔住了。   军校内果然隐藏着敌特。   是中共特工的电台?还是苏联克格勃的电台?   黄栌问:“你能知道这个藏着电台的花盆来自哪个宿舍吗?”   多哥一摸后脑勺,“教务长,我要是知道,早就把那个间谍抓住了。这样花盆和梅树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很难分辨出是哪个房间的?”   黄栌把电台放在桌上,仔细端详了一番,觉得很像中共的电台。   她带着多哥来到操场,几个卫兵守卫在那里,远远地,有一些学员站在那里议论纷纷,其中就有安娜,苏菲和金炽。   黄栌看着这些被虫子咬的梅树和东倒西歪,破碎不堪的花盆,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她思量了一会儿,有些惶惑。因为她感到周围的人都像看猴子一样盯住她看,好像在观赏一只走投无路被人戏弄的猴子。   她闻到一股呛人的气油味,多哥已经吩咐卫兵在这些碎花盆和虫害斑斑的梅树上浇了汽油,准备焚毁。   黄栌说:“先不要焚烧,我再想一想。”说完,她径直走回房间。   夜里,火光冲天,有人大喊:“着火了!”黄栌在梦中惊醒;多哥闯了进来,说:“教务长,操场上的花盆和梅树着了!不知道谁放的火?”   “啪”黄栌没有顾上穿衣裤,仅穿着一条肉色的内裤,从床上一跃而起,打了多哥一记响亮清脆的耳光。   “你们往上浇了那么多汽油,还不着火?!”   “肯定是有人纵火,焚毁罪证。”多哥一手捂着脸,喃喃地说。   火势没有殃及宿舍区和教学楼,一会儿就被扑灭了。   黄栌在风中瑟瑟发抖,站在一片废墟之中,看着黑幽幽的宿舍区。   “这些楼都他妈像鬼楼。”她暗暗骂道。   索拉凑过来对黄栌说:“教务长,别着急,狐狸尾巴就要露出来了。你想想,潜伏的敌特以前用电台发电报,跟上峰联系,内外呼应,有人指挥得当;如今这个电台被无意发现,没有了电台,就等于和上峰失掉了联系,失去了指挥中枢,他一定像困兽犹斗,像一只关在笼子里的老虎。如今书房的宝贝还没有丢失,探宝人还没有找到宝贝……”   黄栌冷冷地问:“你怎么知道宝贝没丢?”   索拉小声说:“我是从您的神情看出来的。”   “你倒挺会看相。”   索拉笑了笑,说:“我学过中国相学,读过《易经》。水落石出,石头就会很快露出水面。”   索拉说得有道理,这几天苏朵的心情比较烦躁,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这个江苏无锡的姑娘,从公安学校毕业,早在3年前就正式成为中共特工,秘密接受中共第一神探龙飞的单线领导。她的真名叫胡玉娜,父母都是中共上海地下党员,母亲打入上海警备司令部任机要秘书。由于叛徒出卖,她的父亲在1947年被捕入狱,关押在上海龙华监狱。她的母亲在危急中紧急向华东野战军首长发送江防敌军重大军事部署调整的电报,结果被破译,撤退途中被捕。父母双双在解放前夕被秘密杀害。胡玉娜身为烈士子女,解放后在育才学校上学,由于酷爱特工生涯,为此做了大量准备,考取了公安学校,毕业后如愿以偿。龙飞深知位于金三角的梅花党特训班是培养梅花党骨干的重要基地,是培养敌特精英的摇篮,学员毕业后已分批奔赴世界各地,成为威胁社会主义阵营的定时炸弹。他一直考虑派一名优秀年轻特工打入这所军校,获取学员名单。正值彭黄张周反党集团事件发生,他觉得无锡籍的青年特工胡玉娜与这个反党集团成员的一个亲戚条件相仿,于是选中胡玉娜潜入金三角地区,去完成这一重要任务。   胡玉娜成功地成为梅花党特训班的学员,很快取得了特训班教务长的信任,并由于她学识渊博喜爱绘画书法与黄栌一拍即合。她很快熟悉了军校环境,并与教官索拉等人以及其他学员建立了友谊。军校内的人都愿意和这个秀美、才华横溢的中国江南才女来往,她没有过多是非,对人彬彬有礼,穿着典雅,业务精良,胡玉娜化名苏朵,她很快侦察到书房是神秘之地,很可能藏有名单;因为这个书房平时房门紧锁,无人问津,窗户紧闭,窗帘上布满尘土,窗户日夜遮严。   但是她几次问津,都不能如愿,而且几次险些落入魔掌,暴露身份。她机智地识破了桌上的小型摄像机打火机,成功地掉包。她在深夜烧毁了堆在操场上的窃听树。当黄栌等人怀疑台湾光武部队的骨干姚海弘,并将他关押时;她协助救出姚海弘,关掉电闸,暗中助他成功脱逃,扰乱敌人的视线。乱中添乱,大放烟雾弹,搞乱敌人阵脚。白蕾带来缅甸共产党重要联络官、叛徒多努,并准备把多努移交缅甸政府,缅共即将遭受重大损失。胡玉娜深知中共与缅共关系密切,便用宿舍中埋藏于花盆里的电台给北京发电,得到龙飞的指示后,她果断出击,置多努于死地。她多次躲过敌人的注意力,没有暴露自己,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她赠送给黄栌的一块瑞士梅花手表,手表内藏有微型窃听器。胡玉娜的兜内有一个接受装置,是一个小匣子,只要扭动开关,就能听到黄栌的说话内容,距离在百米之内。这样她就能获取梅花党的许多重要机密,也能掌握黄栌的动态。   但是同时胡玉娜也感到,还有其他势力也在试图获取这两份名单,一份是梅花党金三角特务军校历届学员人名单,另一份是黄栌所具体负责的东南亚梅花党特工人名单。她猜测出舒拉很可能是苏联克格勃的特工,他的行为诡秘。胡玉娜一次夜里到书房实施行动,看到一个人的背影,很像是舒拉,一闪即逝。当她把这一情况向北京汇报时,很快收到回电;龙飞告知她,舒拉的真名叫尤金,是苏联克格勃远东分支的克格勃特工。   让胡玉娜没有想到的是,前来军校的那个算命先生也是间谍。当缅甸政府军参谋长在黄栌和緑如意的婚宴上醉酒,受到緑如意屈辱,当晚调来部队围打军校之时。当胡玉娜与舒拉守候在房上与缅甸政府军对峙时,那个俄罗斯小伙子舒拉想趁乱与她寻欢。她将计就计,正想趁机到书房盗取那两份人名单,于是假装答应了舒拉的要求。   当她和这个克格勃特工破窗进入书房后,忽然,外国文学书柜扭转了,露出一个人头,借着月光一瞧,正是那个算命先生;接着,只见算命先生摇晃了一下又消失了。   这时警报声尖利地响起来。   胡玉娜大喜过望,他终于发现了这个暗道。   梅花党的人名单很可能就藏在这个暗道内。   舒拉也有自己的算计,他顾不上这个偷情的绝好机缘,拉着胡玉娜破窗而出,飞奔而去……   上次刘吉祥从书房的房顶上跌落房内,也是胡玉娜做的手脚。当胡玉娜发现刘吉祥也在书房周围晃悠,对书房图谋不轨时,她在书房的房顶上做了手脚,去掉了一些砖瓦,让刘吉祥在夜半时从书房的房顶上掉下来,摔成休克。   胡玉娜一直把电台藏在宿舍里窗台上的花盆里,她觉得这是万无一失的好办法,可是没想到梅树闹灾军校收走花盆,暴露了花盆里的电台。如今她失去了电台,失去了与北京联络的唯一渠道,他就像跌进了万丈深渊,得不到龙飞的指示,他一时感到茫然,不知下一步究竟怎么办。   她心里非常清楚,书房里的暗穴暴露,黄栌可能会很快将名单转移,那样要完成任务就很难了。   一想到这里,她忧心如焚。   这天晚上,她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怔怔发呆。忽然觉得窗户被推开,窗前有个人影一闪。她警觉地起床,发现地上有一个纸团。她打开揉碎的纸团,上面什么也没有。   这是谁扔进来的纸团呢?   她走出房门,来到外面,只有树叶簌簌作响,没有人迹。   远处传来学员打牌的吆喝声。   她又回到屋里,关好窗户,拉紧窗帘。   她在灯下沉吟良久,又想起那个纸团。   对,密写药水。   她在上谍报课时,学习使用密写药水,当时她曾悄悄带回半瓶密写药水,并把它藏在马桶后的储水桶中,她把它取了出来。用密写药水小心地在那团纸上涂抹着,一会儿,纸上出现了字迹:   玉娜:明天上午10时芒果街东侧太上老君道观后院道士墓见。龙飞   龙飞!这个名字让她激动,她浑身的血液开始沸腾,激动得热泪盈眶,不由自主,双手颤抖。   龙飞的字迹她非常熟悉。   这是龙飞的字迹,他临过北宋著名书法家米芾的碑帖,字体遒劲有力。   原来龙飞来到了金三角,他一定是得知电台暴露,北京和我失去了联系,因此尽快来到此地要和我取得联系。   她的眼眶迅速湿透,眼泪淌了下来。   在这几个月难熬的岁月里,她忍受了多少屈辱和痛苦,经受了多少考验和磨难。她多次冒着生命危险,潜入书房,险些中了黄栌和敌特的枪弹。她多次咬着牙忍着羞辱上性学课,和男学员当众表演性交技巧,被传授五花八门的床上功夫。她深知黄栌热恋着她,如饥似渴想成为她的同性伙伴;为了得到她的信任,她终因难以拒绝,忍受她歇斯底里的身体折磨……   这一切她都挺过去了,在风风雨雨之中,她逐渐变得成熟和刚强。但是最让她不安的是,她还没有完成组织上交给她的重要任务。   这一夜,她难以入眠。第二天一早,她就起床,精心梳妆打扮,因为她就要见到老首长了。   她来到黄栌的办公室,向她告假,谎称右眼老跳,可能有灾,上午到附近的太上老君道观烧柱高香去灾,黄栌欣然准假。于是,胡玉娜身穿宝蓝色旗袍,脚穿一双白色高跟鞋,拎着小白包,袅袅娜娜地上街了。   胡玉娜穿过艺果街,来到一座道观,这就是当地有名的太上老君道观。   她见时间还早,就到太上老君像前,买了三柱香,点燃后,双手奉牵,来到太上老君像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然后把香插入八卦炉中。   她穿过殿堂,来到后花园,后花园树木繁茂,鲜花争丽,竹影潇潇,藤萝纵横。她从右侧一个垂花门出去,便来到一片道士的墓地。只见一个云游老道,身穿褐色道裙,头戴道冠,腰里拴着一个老葫芦,正在一个道士墓前念念有词。   她走进这个老道,老道佝偻着,念过词,转过身来。他一派仙风道骨,络腮胡须,双目如电,面庞端正,红润泛光。   他就是老首长龙飞所扮。   她的眼睛湿润了。   龙飞朝她摆摆手,示意她别太激动。   “道长,我有事相求……”她的声音带着颤音。   “姑娘有何事求我?”   “我已20岁,可是至今没有来红,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说到这里,胡玉娜的脸色绯红。   龙飞慢悠悠地说:“把你的右手伸过来,我来看看你的掌纹。”   胡玉娜伸过右手,龙飞右手攥住她的手,仔细观看她的手掌。   “姑娘,你的心事太重,长年火气攻身,积郁太深,需要疏通。我给你开个方子,你按照方子去做,一个月后肯定来红……”龙飞环顾四周,四外再无他人;他凑近胡玉娜小声说:“你的情况我已清楚,现在情况紧急,再不尽快行动,恐怕失去良机。在这关键时刻,你又失去电台……”。   “我没有完成任务……”说到这里,胡玉娜的眼圈有些泛红。   龙飞说:“你把书房的情况介绍一下。”   胡玉娜叙了一遍。   龙飞思考片刻,说:“书房内暗穴已经暴露,不能漏掉书房里的任何细节,例如每一幅画,每一本书,甚至桌上摆的物品,笔筒、杯子、砚台、日历薄……”   胡玉娜牢牢地记着龙飞说的每一句话。   龙飞又说:“今天夜里你就必须行动,在危急时刻,会有一个头戴白头巾的人协助你,他是我们的人,记住,头戴白头巾。”   “我记住了。”   “完成任务后,你把名单交给那个头戴白头巾的人,如果你没有暴露,你就继续卧底,如果暴露了,你就设法冲出去,然后到这里和我会面。如果太上老君道观暴露了,3天后的晚上8点到仰光白象宫后花园的秋千架下和我接头,我带你返回祖国。”   这时,道士墓地的东面匝道上走来两个道士,龙飞赶快转换话题,“姑娘,用了我的方子,你就不用发愁了,可以享受天伦之乐,以后多子多福,可能是龙凤胎。”   胡玉娜站起来,说:“谢谢道长。”   龙飞说:“我是个云游道士,一生逍遥自在,无忧无虑,走遍天涯海角,不为名利所扰。”   胡玉娜朝他鞠了一躬,轻轻地离开了道士墓。   晚饭时,胡玉娜特意到书房周围转了一遭,没有发现异常动静。   她吃过饭,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了兜里装的小匣子;她扭动了开关,小匣子里发出嘈杂的声音。   她把小匣子贴近耳朵,聆听着里面发出的声音:   是黄栌的声音,她好像已经烂醉,叫着:“我不行了!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多哥,今天晚上你陪我睡;绿如意那个王八蛋,他撇开我走了,我好孤独,好寂寞,每天只能抱着枕头睡觉,在这个热带雨林,他妈的,我受够了……”   多哥显然也喝醉了,他带着哭音说:“教务长,我哪儿敢哪,就是借我二百个脑袋,我也不敢……”   黄栌说:“你他妈喝那么多,足足喝了有一瓶白兰地,你还行吗?早就成缩头乌龟了吧?!哈哈……”   索拉也喝多了,她说:“教务长,你别跟他睡,他浑身土腥味,一拍后脊梁,光吐大土鳖。你跟我睡,我就像一个皮褥子,保险你舒服……”   黄栌说:“我跟你睡?!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猪模样!我哪里能跟猪睡?!我跟苏朵睡去!”   索拉说:“我知道你喜欢苏朵,那个小花骨朵,一掐一汪水;白藕,谁不捡嫩的摘?馒头,谁不挑热的拿。”   黄栌说:“我跟你没感觉,我跟苏朵有感觉。”   索拉哭丧着脸说:“不是,教务长,你还蒙在鼓里,苏朵这些天跟舒拉勾搭上了,两个人一天到晚嘀嘀咕咕……”   黄栌说:“舒拉?我还嫌这头北极熊胳肢窝臭呢,能熏我一个跟头。”   多哥说:“教务长,那天晚上缅甸政府军那个混小子开着装甲车来,包围了咱们军校,舒拉和苏朵两个人磨磨蹭蹭,在房上你压我,我蹭你,一会儿就不知道去哪里了……肯定是干那个事去了!”   黄栌说:“你们别提这些好不好?我心烦。我就喜欢苏朵,她未来能当特工之花,梅花女皇,你们信不信……”   索拉说:“我信,我信。”   多哥说:“打死我,我也不信!我困了,我回去睡觉去了……”   黄栌说:“今儿个晚上,谁也不许走!都在我屋里睡,咱们也尝试一下共产共妻……”   一忽儿,只听到呼呼的鼾声。   胡玉娜这边真真切切地听着,心里一阵高兴。   她想:如果黄栌、索拉、多哥这几个人喝得酩酊大醉,呼呼睡去,正是我下手的好时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想到这里,胡玉娜信心十足,取出手枪,擦了又擦,塞在腰间,拿了手电筒,出了房门,朝后院书房摸来。   她来到书房西侧,先爬上房,沿着房脊朝书房摸去。   她回头瞅瞅,没有一人。   她思忖:那个接应我的人究竟是谁呢?   皎月当空,洒下一片温柔的清辉;军校里一片沉寂,静得有些异常。奇怪的是,今夜没有风,树不动,花不摇。   胡玉娜来到书房的屋顶,打开房脊的一扇小门,钻了进去,然后扭动吊灯的开关,顺着吊灯滑了下去。   书房内静悄悄的,警报没有响。   她想:警报没有响,是不是接应她的人弄断了电线。   她扭亮手电筒,四周照了照,没有发现异常情况。于是大着胆子来到外国文学柜前,她在柜子周围摸索一番,终于在第三层里摸到一个开关。她扭动开关,书柜开始旋转,露出了一个洞,仅可一人钻入。   她钻入墙洞,下面有个地道,她打着手电筒,顺着台阶进入一个暗室。   暗室内有个双人床,旁边有个床头柜,对面是个衣柜。   她仔细搜索着,尽量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她来到书柜前,打开了书柜。   柜内是黄栌平时穿的各色旗袍,玫瑰色、洋红色、宝蓝色、墨绿色、米黄色……五彩缤纷,每件旗袍上都有梅花的图案。   衣柜内上面悬挂的一件小物件引起了她的注意,这是黄护用过的月经带,是一个半尺长,十厘米宽的小布带,粉红色,饰有金黄色梅花图案,两头有一根布带绳子。   胡玉娜因为至今没有月经,因此她没有用过这种月经带,也没有见过此物;她觉得这个小玩意十分稀罕,于是把它拿在手里。她忽然觉得这个小带子沉甸甸的,好像带内有什么东西,于是她撕开了这条小带子,带子里有一块折叠的布,白布上有清晰的字迹,只见写道:   梅花党金三角特训班历届学员名单。上面密密麻麻写了有一百多个人名。   胡玉娜又惊又喜,赶快把这个小带子揣进兜里,然后迅速离开暗室,爬了上来。   书房内还是没有动静。   胡玉娜思忖:黄栌一伙一定是喝得大醉,正在梦乡遨游呢。   她想再找那一份名单,即东南亚梅花党特工人名单。   这时,只见房上有个人影一闪,有人唤道:“玉娜同志,快上来!”   她抬头一望,正见一个老年男人头戴白毛巾正在招呼她。   头戴白毛巾!   她想起白天上午在太上老君道观道士墓龙飞对她讲的话。   她攀住吊灯爬了上来,正见那人半跪在房脊上,背朝着她,一手持枪,警觉地注视着四周。   “名单拿到了吗?”他问。   “拿到了。”她回答。   “龙飞同志让你交给我。”   “好。”她从兜里取出那个小布带递给他;他接过小布带,迅速放入自己兜内。   胡玉娜说:“还有那个名单呢?”   来人说:“我已在书房桌上的砚台里找到了,那张图就藏在砚台上的李白醉酒造型的酒坛里。”   胡玉娜激动地说:“太好了,今天晚上真是太顺利了!”   这时,军校里探照灯雪白的光柱朝她们射来。   传来黄栌的声音:“你们被包围了:快投降吧!”   胡玉娜听了,呆若木鸡。   那个男人把她按倒在房顶上。   这时,枪声大作,子弹“嗖嗖”地飞过来。   书房的周围出现了全副武装的卫兵。   双方激烈对射。   来人对胡玉娜说:“看来我们中了敌人的圈套。”   原来黄栌在洗浴时忘记摘手表了,手表侵了水不转了。她去修表,发现了小型窃听器,恍然大悟。于是将计就计,演出了一场她和多哥、索拉佯醉的情形,然后在书房周围布置了伏兵。   枪声愈来愈烈,子弹打中了胡玉娜的胸部。她摇晃了一下,艰难地对来人说:“你快撤,我来掩护!”   来人说:“我们一起撤!”   胡玉娜摇摇头,说:“我,恐怕不行了,我掩护你撤。你一定要把名单交给龙飞,完成任务!”来人爬近胡玉娜,扶起重伤的她。   这时,胡玉娜才看清来人的真实面目,原来他是军校的厨师南振奋   “南师傅,原来是你?!你是我们的同志!——这太好了——”   原来南振奋是龙飞的妻子南云的叔叔,是南振发的弟弟,1948年打入国民党军队当厨师,随军撤退到缅甸。由于他做得一手好菜,又混入梅花党特务军校。   南振奋说:“胡玉娜同志,我背你走吧——”   胡玉娜吃力地推开他,这时,多哥带着几个卫兵已经从房屋的西侧沿着房顶冲了过来。   多哥叫道:“捉活的!”   胡玉娜扭过身,瞄准了多哥,开了一枪;多哥摇晃着摔下了房。   胡玉娜几乎晕厥,她挣扎着对南振奋说:“见到龙飞,你告诉他,我很崇拜他,也很喜欢他——”说到这里,她苍白的脸上付出了血色。   “你还要告诉他,让他每年清明到我父母的坟头上烧点纸,帮我尽一点孝心——”她猛地一推南振奋,把他从房上往后推了下去——   胡玉娜一手持枪射击,一手捂着伤口,对房下喊道:“黄栌,我就是苏朵!我就是中共卧底的特工!”   正在指挥卫兵和学员强攻的黄栌听见了,怔住了,她没有想到自己臆想中的“同性恋伙伴”,那个文静典雅、博学多才的少女竟是女共党。   她半天才缓过劲儿来,说:“苏朵,你怎么会是盗我梅花图的女共党!你那么出色,是未来的特工公主,你投降吧,我会向父亲替你求情的。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你还年轻,今后前途远大!”   胡玉娜想拖延时间,让南振奋跑的远一点。她说:“蒋介石的统治已经崩溃,他如今孤守空岛;中国共产党代表的是正义的事业,建国10年来建设事业突飞猛进,你在这个热带雨林,空守着几间小房子,给老蒋卖什么命?!还是放下武器,投向祖国大陆,寻求光明吧!”   黄栌说:“苏朵,你受共产党的毒太深了!你的那个亲戚不就是被毛泽东整惨了?”   胡玉娜哈哈大笑,“我根本不是什么彭黄张周反党集团成员的亲戚,我叫胡玉娜,是中共特工人员,我的上级叫龙飞!”   黄栌听了,大惊失色,指挥下属一起开枪。   胡玉娜顽强地与之对射。   又一颗子弹射中了胡玉娜的左臂。   她不想让自己活着落在敌人手里,生怕自己忍受不住敌人残酷的各种刑罚,做出对不起自己信仰的行为,她终于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头部——   呯,枪声响了。   她倒在血泊之中——   晨曦微露,金三角的热带雨林里,匆匆走着两个人,默默无语,只有小溪淙淙的流水声。这水声混杂着他们的泪水,仿佛淌进了他们的胸膛,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gzbysh】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